张玉科｜  过年回家

Save the ear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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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提笔写这篇短文时，如何选择一个恰当的标题，着实让我很纠结。过年了，我要回家，我必须回到老家，抑或是回家才算过年，如此反复，细细思索推敲，还是用“过年回家”吧，也许这更能反映我的心境。

每年一到春节，我就忙着收拾物品，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回到老家，回到山村，陪伴母亲一起过年，这是我离开山村，到外边上学和工作以后，四十多年来一直不变的安排。

天刚擦黑，酒菜上桌后，弟弟在院子里铺上鞭炮和烟花，依次燃放，响亮的鞭炮声和五彩缤纷的烟花把母亲和我们全家的喜悦传递到了整个山村。一家人齐聚一堂，共同祝福母亲健康长寿，此时的母亲脸上挂着微笑，接受着儿孙们的祝福。我知道母亲的内心是满足和幸福的。

母亲十分感慨地说，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八十多岁了，人生不易呀！移民时一个人来到这个村子落户，一路走来，有很多的艰辛和困苦，六十多年过去了，现在是儿孙满堂，而且各自都有不错的工作，母亲当然是知足和满意的。

父母亲的老家在歙南新安江边的坑口公社。1958年，国家建设新安江水电站，在浙江的建德县建造水库大坝，新安江的水位因此而上涨，国家安排沿江的几万库区群众移民搬迁。当年，父母亲刚结婚不久，父亲因为那个年代的一件错案而身陷囹圄，当时已在服刑，母亲只身一人被安排到歙北塔山公社塔山村。移民的家庭每户只能带走八件物品，母亲用板车把八件家具拖到安置点，如今这八件物品成了我们家的古董呢。父亲一年的刑期满后，在县政府的工作自然丢了，只得跟随母亲落户到了塔山村。两年以后，父母亲又由公社调整安排到罗田村落户。原本没有做过农活的父亲迫不得已也要每天参加生产队劳动挣工分，因为曾是“劳改犯”，自然遭受了不少冷眼和歧视。时光在流逝，生活在继续。父母亲为人正直、真诚善良，又非常乐意帮助那些有困难的邻里村民，逐步赢得了当地村民的接纳和尊重。

父亲上过几年学，在县政府当干部后，又下工夫努力学习，在当时的山村属于有文化的人，村里人算账、写材料、春节写对联等都由父亲来做。后来父母亲都当上了生产队和大队干部，生活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改革开放后，父亲的错案得到了纠正，我们家终于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迎来了美好的春天。

餐桌上的喧闹过后，我陪母亲回到她的房间，一起聊天回忆很多往事。母亲说，现在从马鞍山回到罗田家里很方便，沿合铜黄高速在潜口下来，再经过呈坎回到家，开车三个多小时就到了。想想当年，乘坐火车回来，在县城火车站旁还必须要住一晚，把人折腾得要命。的确是的，四十多年来，我国的交通发生了巨大变化，这给每个人的生活带来了便利，人们的生活节奏在加快。记得当年拖家带口，带着笨重的行李，吃力地爬进非常拥挤的火车，车厢里人满为患有时甚至是无丁点立足之地，寒冬腊月里也会挤出满头大汗，还要紧张地护着孩子和行李。

火车慢悠悠地一路南行，到达歙县站已是深夜，挤下火车，走出站外，身上冻得瑟瑟发抖。可是离家还有十八公里的路程，一家人只能在车站外的小旅社凑合住一晚，第二天再搭班车到跳石，班车下来后还要步行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家，真的是一路颠簸，让人劳累不堪。后来父亲觉得我们回家的路太辛苦，于是在事先得知我们回家的行程后，就请求村中一位开三轮车的村民，专程到出站口接我们，省却了我们不少麻烦。那个年代的火车没有准点，晚点是常态，父亲和三轮车驾驶员往往是早早到了火车站。

父亲在寒冷的深夜里，专注地望着出站口，等待着我们的归来，有时要等上好几个小时，在这等待中倾注了一个父亲对儿孙的爱。我们下车后，向出站口走去，远远就能看到裹着一件旧黄色军大衣的父亲正翘首期盼着我们，这时的我觉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想到父亲在这寒冷的深夜还来接我们，泪水不自觉地在眼眶中打转。

弟弟常年在浙江杭州打工，从事装修行业，弟媳前些年也随弟弟一道去了杭州，给弟弟当助手，并照顾他的生活。他们有两个儿子，生活的压力挺大，弟弟是个勤劳本分的手艺人，手上的活儿干得很出色，一年到头都辛苦劳作，拼命挣钱，省吃俭用。他们劳作着，生活着，思索着，不卑不亢。老家的旧宅重修了两次，又分别在歙县县城和芜湖为两个儿子购置了房产。生活像一条潺潺小溪，从指尖流走，将闪闪发光的金屑留给了他们，全凭着细水长流、积微成显。他们的儿子先后结婚成家，他们也算是完成了人生大事，卸下了一部分生活的重担。

过年，是每一个辛苦在外的游子所期盼难得的一次合家团聚，是最温暖最快乐的隆重节日。过年回家，在家中与母亲一道回忆往事，在回忆中快乐开心地共度春节。过年了，一年就这么一眨眼地快速地在很多人的感慨中又流逝了。在这个暖冬的阳光里，我能感受到风轻云淡，期待与希望随风吹来又吹去，岁月静好，愿人生如水坦然。

作者简介

张玉科，马鞍山市政协社会法制委主任。写过大量的散文、随笔，有《梦里田园》、《飘落的枫叶》等多部文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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