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在碗钵中的水仙花                 多多（原创） 这几簇水仙花，是在立春时节天气转暖的时候买的。那几天太阳很好，寒气渐去，早上起来，已能听到鸟儿鸣叫，干枯的树枝也已经整装待发，一夜之间悄悄发芽，准备一天天枝叶婆娑了。 这样明媚的日子，总想有点少年时代的轻狂和天真，上班午饭的空隙也要一个人去外面游荡闲逛。经过花市时被一小贩殷勤的吆喝所吸引。他的花只是水仙花，列队整齐地装在六、七个大纸箱里。“买吧，快开花了，这可是地道的漳州水仙，拿回去整个屋子都是香的，有眼力、有品位的人最喜欢水仙了。”禁不住小贩的能言巧语，平常不大养花的我还是对这些眼前一亮的水仙动了心。 仔细端详，那些看上去有些肥厚的叶子已经在孕育着花蕾了，甚至有几个叶片的尖上很突出、很饱满，仿佛这花蕾就要呼之欲出了。有点想买，但看到那些与之相配的恶俗的塑料花盆时却犹豫了，我说只喜欢白瓷的，或者带着靛蓝花纹的花盆，陶土的也不错，就是不喜欢塑料的。小贩赶紧说：“不要这盆也行，用清水养在鱼缸里，再放上小石子，彩色的弹珠，更漂亮。”正好，我有一带细花边的精致鱼缸闲置着，于是使出能牙利齿的侃价工夫, 匆匆收入囊中。 如获至宝地把花放在前面的车筐里奔向上班的地方，碧绿葱翠的叶子很扎眼。路遇同事、中年人士老杨，他说：“噢，你买韭菜了，还是自己做饭比吃食堂好啊。”“这哪是韭菜啊，”我说。“不是韭菜，那还能是什么？”眼睛有点高度近视的老杨奇怪地问。我说：“哦，是蒜苗，你看下面的蒜骨朵还在呢！”，哈哈，调侃调侃真开心，何必如实纠正，也许在他眼里，只有韭菜，没有水仙花。平日里单调的工作和那些条条框框，日日月月，月月年年早把人磨得有点教条和呆板了。 一口气冲上四楼的房间，翻天覆地找到鱼缸时，才发现已经破了，怎么办，花该养在哪里，寻寻觅觅，最后找到一个以前盛菜的平底碗钵，白底蓝边的搪瓷碗钵，虽未破损，但早已没有本来的光亮，看来只能让我的水仙花在此安身立命了。 碗钵中盛了清水，放进水仙，然后把它放在阳台紧靠房间的窗台上。根如银丝，纤尘不染，几只肥硕的块茎安安稳稳地躺在水中，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每片叶子从水中开始，从洁白到水嫩的绿，再到翠绿，直到碧绿，最后到叶子尖上，已经是成熟的绿了，这变幻着的绿，绿得有些鲜艳欲滴，绿得飘渺灵动。我在心里默念着，快快长吧，我的水仙花，我等着你香气馥郁，来净化我这见不到多少阳光的陋室呢。 只是用这平凡粗陋的碗钵来安置这位冰清玉洁的凌波仙子，的确有些委屈了，不过她是幸运的，虽然我从未有过孔子教育的“吾日三省吾身”的自律，却有着对我的水仙花有着一日看三回的殷勤和执著，从一上班进门，或在工作空隙，或在端着杯子脑子一片空白时，我都要守着她，看着她。 看那些叶子一天天伸长，几乎有点接近笔直，然后又动作优美地在空中划出一个个流畅的弧，看那些花蕾按捺不住对陌生世界的激动心情，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直到第一朵典雅的花悄然开放，其余的花蕾才不再羞涩，在春天的温暖中，快乐的成长。这朵初开的花，并没有昂望天空，她微微颔首，像个忧郁的少女，不敢把所有的美丽大胆绽放。六片洁白如玉的花瓣，象一只精致的小伞轻放在绿草地上，很小的花蕊在绿色花柄的映衬下色彩很鲜亮，花蕊与花瓣之间还有一圈金黄的副冠，精致小巧，宛如酒盏，文人雅士称她金盏银台，大约就是因为她的色与型吧。 阳光的氤氲中，莫非她就是为爱而殉身的湘江之神的化身，静静地站在那里，遗世独立，淡而不争，窗外那个即将姹紫嫣红、争妍斗艳的世界与她全然无关，仿佛人间只有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她纯美得让人留恋，更是清香得沁人心脾，我不禁闭上眼睛深深闻着这花香，贪婪地吞食着这抓不到手中的陶醉。过去上学时，有一位擅长民歌的音乐老师教导我们说，唱歌换气时，吸气要深、要猛，就象一下子沉浸在花香中，呼气时，要舒、要缓，就象很久陶醉在花香中。曾经也陶醉在音乐中，但从来没有找到过享受花香般的唱歌的感觉。现在真正闻到喜欢的花香了，但却再也没有心情去完整地唱那些需要表达深刻感情的抒情歌曲了，还不如每天多闻闻花香，给自己一些恬淡的好心情。 这第一朵报春的水仙花唤醒了一个个睡梦中的美丽的面孔，过了两天休息日，等我打开房门时，整个房间被花香占据着，身入其中，我感觉自己就象一个逃出红尘的自在的仙子，只是可惜，没有仙子的美丽面孔。不如端一杯淡淡的清茶，稳坐在桌前，再来欣赏一番这水仙花的雅致，这些可爱的花朵仿佛是一夜之间争先恐后地竞相开放的，开得生机盎然，一朵朵在绿叶间星罗棋布，煞是可爱。在这寂静的空间，真要感谢这美丽的生命陪伴我，陪伴我工作、学习、思考、小憩。花自无语，却一见如故的亲切，却有着为我一吐芬芳的真挚。 也许这缕缕娇弱的生命生来就有些怯懦的，远离那些耀眼的花的世界，不敢奢望根植于肥厚的沃土中，繁茂于广阔的天地间，却只用维持生命底线的一掬清水，一缕阳光，造就了一汪色彩喷薄的绿，一朵朵清香典雅的花朵。生长在那局促的碗钵中，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空间内，成长的信念却依然如故，我羡慕和敬畏这小小的生命，看着这些倔强而美丽的花朵，我在内心深深的愧疚了，我也曾经在这个不太喜欢的环境中痛苦，沉沦，在绝望中无所事事。但终于身心成疾时，猛醒了，双手紧握不开心和那些远离现实的梦，不如伸手用举手之劳去抓住身边的快乐，在一个个充实的日子里，以勤奋的积累寻找和等待机会的到来。就当自己也是这平凡的水仙花，粗陋的碗钵中，人间烟火气息里也会开出超凡脱俗的清秀模样，用发自心底的热爱展示生命原本的美丽。 2019.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