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我看不孕不育时，这个科还是冷门。一天看十几个号子已经不错了。现在我平均一天看七八十个病人，还看不完，有时要看一百多号。更令人不安的是，不会生孩子的人越来越多。
这是有原因的，50年前，男子每毫升的精液有精子1.3亿个，10年前是6600万，现在世界卫生组织的正常标准一降再降，前段时间又降到了1500万也算是正常了。这和50年前的数据相差了9倍。
一
做试管婴儿成功的例子很多，但是留在我们医生的脑海里最刻骨铭心的往往是失败的病例。
做试管婴儿的女性，通常已经尝试过各种其他的治疗方式，做试管婴儿是她们最后一搏，总是抱着必得的心态。但是做试管婴儿到现在为止最权威的医院也只有40%多的成功率。有的人做好几次才怀上，有的人做了十几次都怀不上。做一次试管婴儿的花费现在大约需3万元左右。
我曾参与过一起医疗鉴定。一女子做了好几次试管婴儿才怀上，却在怀孕四个月做监测时，发现自身心脏功能不好。医生认为，她的心脏很难承担妊娠过程中的负担，继续妊娠将会危及生命，为她做试管婴儿的医生建议她终止妊娠。
女子哪里舍得放弃。她恳请医生帮她渡过难关，医生的心也是肉做的，晓得她不容易，没有强迫她去做流产。
到怀孕五个月时，女子出现胸闷气急。她到上海去看医生，上海医生也建议她终止妊娠。回来后，她还是咬咬牙把孩子保了下来。妊娠到六个多月时，各种症状都越来越重，看着胎儿在肚子里慢慢长大，这个勇敢的女子心存侥幸地认为能拖一天是一天，到时只要提早把孩子剖出来就是了。
七个月不到，女子因心脏功能衰竭而死亡。家属把医生告上法庭，为啥不告知他们后果的严重性？作为一个生殖科的医生，我不赞成这样无知的保胎行为，但是我却看到了她们想要一个孩子的那种拼死勇气。
二
夫妇俩是福建人，男的40多岁，女的比他小5岁。男的对我说：“60天好像是个劫，每到这天胎儿就出问题了，要是你们也没法保牢这个胎儿，我就只好认命了，这一定是老天在惩罚我。”
我心想这有点邪乎，但心里还是咯噔了下。医学发展到今天，虽然我们可以通过各种手段来破解遗传基因，但还是有很多疾病都无法检测，病因不明。
女的住42床，住进来那天胎儿正好45天。前期的检查数据反馈都显示正常，染色体、HCG、孕酮、雌二醇、泌乳素、甲状腺功能这些怀孕指标都在正常范围，看到这样的数据，我们有了信心。因为那些数据不正常的胎儿我们都保牢过不少。
担心的那个日子正好是周四，那天是我查房。大约10点多钟，实
三
这个女子走进诊室时，让我眼睛一亮。漂亮，看上去挺有素质的。她说从30多岁结婚后，一直在看不孕门诊，现在都快40岁了。不晓得看过多少医生，也算是在全国转过圈子了。
这个女子婚前做过7次人流，这7次人流使得双侧输卵管全部堵塞，同时并发了子宫内膜异位症，本来应该长在子宫里的内膜跑到了卵巢和输卵管里，卵巢塞满了巧克力囊肿，失去排卵功能。输卵管堵塞使得精子和卵子被隔在两端不能碰面。子宫硬得像石头，即使受精卵到了子宫，也无法安家。这就是绝症了，后来我劝她别看了，这病不仅治不好，连做试管婴儿的条件也不具备。
还有一个40多岁的女子，也是由于一次流产导致不孕。她怀过孕，是在新婚不久，那年代，一般人上下班都是骑自行车，结果她跌了一跤，引起流产。自从那次流产后，她再也没有怀上过。吃药，甚至手术，所有的努力都像掼进水里的石头，咚的一声就再也没有反应了。
后来她告诉我，她有个姐姐也和她一样，不同的是姐姐因为要参加一次重要的考试，主动做了人流，人流后得了巧克力囊肿和子宫内膜异位症，最终只好放弃生孩子的愿望。
这对姐妹都是由于一个偶然的事件而做了人流，导致不孕。让人心惊的是，现在很多女孩由于缺乏避孕常识而一次次做人流。她们不晓得人流的后果，就是告诉了她们，由于年龄偏小，她们也不计后果。加上现代医学发达，无痛人流、药流，种种无痛手术多的是。做人流，连痛都无需承受，使得很多女孩把人流看做儿戏。
当她们结了婚真的想要孩子时，发现当年那么容易的事情，转眼成了登天一样的难事，到那时哭都来不及了。临床上有统计数据表明，由于人流后导致不孕的人数占到总的不孕症病人的70%多。这数据吓人吧！
2014年3月8日《羊城晚报》，口述 丁彩飞 整理 也斯 一兆
丁彩飞，女，主
国家中管局“十一五”重点专科后备学术带头人，浙江省中管局“名科”建设单位中西医结合不孕不育重点专科学科带头人，杭州市中西医结合不孕不育诊疗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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