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个大早、赶个晚集，熊克武无奈“强”起兵(三)

上一章说到川军第五师序列的军官们在将军祠集会，群情激奋，拟用武力逼迫熊克武起兵。

正在“老君洞”开会的熊克武一干人等，一个参加将军祠聚会的军官，赶到老君洞，向熊克武等报告了此事。正在开会商良对策的要员们，只有停止会议。熊克武辞职，军队要造反，王佑瑜提供的以退为进的对策，还有个屁用。如果处理不好，第五师就会先来一场“兵变”，这可是乱了套！胡景伊更有理由裁撤第五师了。熊克武等只有赶回师部，马上召开军官会议，处理此事。当熊克武获知朱叔痴，就是他，还在将军祠去作报告，煽动，他才明白，是谁坏了大事。

“沧白，你也是，明明知道朱三吵吵是个漏壶，这样机密之事，你怎么能告诉他哟！”熊克武明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这是把他架在了火上烤，不反也只有反了。熊克武已不是到处发动起义的毛头小伙子了，之所以迟迟不响应南方各省的独立，他心里明白，现在造反，没戏！王佑愚与周道刚等在北京，他们看得更清楚，他们都认为盲目发动，劳民伤财，自讨没趣。

“我也没有想到，朱叔痴嘴这么快，还去做报告！这个人，喜欢出个风头，也不看是什么事，他是没有做得对。不过，你的辞职通电一发表，军中还是要引起混乱的。那时候，更不好收场！”杨沧白也认为朱叔痴没搞对头，不过，朱叔痴说不说出去，矛盾迟早要爆发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现在，转圜的机会都没有了。只有反了。沧白，孙先生发动这次反“袁”，袁士凯是做得不像话，该反！我总感到，哪个地方没有搞对哟？”

“我们是中山先生的信徒，先生要干的事，我们不能站在“干坎”上看吧？你迟迟对这个事情不表态，党内同志也有看法了。你推该尹昌衡来提头，这没有错，但尹昌衡都回川边了，你还是在犹豫，南方七省都独立了，你还是稳得起，怕也没搞对哟！”熊克武报怨杨沧白不该告诉朱叔痴，反而遭到杨沧白的一顿抢白。

这文人，讲原则、讲主义是一套一套的，可是，掌兵权的人，不能不考虑实力。熊克武是多次组织起义的人，对这当中的艰辛，比杨沧白明白多了。

“沧白，我不是站在“干坎”上看戏，而是实力不足，刀兵一动，劳民伤财。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这牵涉到第五师体系的三万多官兵，还有上、下川东革命党同仁的命运。你是明白人，你也看到了，全国支持反袁的，不多啊！就连蔡锷，昆明首义的大佬，也不支持。我们一动，与独立七省是隔开的，孤掌难鸣啊！川中胡景伊，是铁了心拥袁的，我们的实力，能比得过胡景伊吗？不要说北兵入川，就是川军的几个师，我们也不一定能啃得动！”

“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安抚不了五师官兵！也只有强起兵了！总不能在自己内部先打起来吧？”熊克武明白，这也是一次没有把握的造反！也只有提着脑袋干了。这一次时机不对，准备不足的起兵，熊克武没想到，后果是如此严重，这是他始料未及的。因为这个事情，熊克武对国民党中的原重庆蜀军政府的中党人，感到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四川的国民党内，就此产生了裂纹，以至造成以谢持、杨庶堪为首的实业团与熊克武为首的九人团最后是兵戎相见。当然，那是后话了。

熊克武等回到第五师师部，马上召开全体军官会议。熊克武与王佑愚等商良好的以退为进计划，这时是不能拿出来的。军官们来了，一个个沉着脸，就看熊克武如何拿话来说。一个个腰里别着手枪，话不投机，这场兵变是免不了的。

李蔚如想把师部卫队暗中布置，怕万一有变，还有个应变。熊克武不同意，如果与军官们火并，这不是自己先乱了吗？他想了一下，实话实说，要反，我领起他们反。反正是架在火上了，也就不在乎了。

他开门见山地说：“五师各位同仁，你们在将军祠开会一事，我也知道了。我们都是国民党员。袁士凯倒行逆施，暗杀了国民党代理理事长宋教位先生，又通过五国银行团大借款，意图用这些钱镇压革命党。南方七省独立，北军南侵，我们理应与中山先生一致，宣布独立，加入反袁了。胡文澜是铁心拥袁的，要裁撤我们五师。我不是不反，只是时机未到。反袁、倒胡，我与你们是一致的。我之所以辞职，是想先保住第五师，然后伺机而动。希各位同仁理解。”

“王佑瑜也知道，胡忠亮携巨款在京城打点，周道刚那个主意，恐怕是行不通啊。谁都知道，第五师全是国民党，袁大脑壳也不傻！不管第五师反不反，结果都是一样。全师军官都认为，反正袁、胡都把第五师看成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我们，可不愿伸出脑壳去挨刀！我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龙光激昂地说。

“反抗，我不怕。不过，话要说明白。我军孤处重庆，与南方独立各省都不搭界，没有外援。以我一师之力，敌胡文澜的四个师，力量悬殊，胜负难料。现在，各位既然宁为玉碎，我也没话说了，就又拼一次吧。这次还有几万正规兵力，比起当年起义，几杆破枪、几颗炸弹强多了。不过，事属最高机密，不可泄露！要干，先开战，开打了，然后再宣布独立。”

熊克武一表态，军官们在下面议论起来。看来，兵变，是不会了。可这些军官们，难道真的不明白时机不对，真的敢去赴死吗？

一个高大的年青军官站起来，“师长，对的哟，力量悬殊，也只有靠奇袭那一招了！”杨森是少校营长，驻重庆，他也来开会了。杨森好出风头，这种时候，当然要露个面。

熊克武点头示意，对杨森的支持表示感谢。示意他坐下。“所以嘛，保密，是最重要的。”

“锦帆，其实，胡文澜的四个师，能跟着他干的只有周俊、刘存厚二个师。这二个师中，只有周骏的第一师最强。二师彭光烈，不会与我们开战的。三师孙兆鸾，也是支持尹硕权的，也不会出兵。打垮了第一师，胡文澜就没有依傍了！”吕超分析说。

“平林(吕超的字)分析得有道理。最新动态，周骏的第一师开到了泸州，看来，胡文澜是在先做布置了。”李蔚如说。李蔚如负责情报，川军各师动态，他是最先知道。

“胡文澜在准备动手了！但是，第一师应当是过内江、到永川，直指壁山、重庆才对，为什么选择先到泸州呢？”但懋辛必定是文人统军，直来直去的东西看得明白，绕点弯弯，就不明白了。他这个参谋长，那个时候，还欠火候。“我看，不要理他。集中兵力，直捣成都，擒贼先擒王，把成都占了再说。”

“在重庆附近，有王方舟(王陵基字方舟)的模范团，那可是胡文澜成立的，可能要用王方舟那个团，奇袭重庆城区。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周骏的第一师，顺长江而下，也可拿下重庆。连老巢都不要了吗？”

但懋辛这个集中兵力，直捣成都的策略，遭到李蔚如等人的反对。

在座的都默然了。

“对王方舟，一是分兵防备，二是晓之以礼，他也是同盟会的，不要他加入我们，能保持中立，也就达到目的了。”但懋辛想了一下说。

“王方舟的事，谁能去说得动呢？”

“可能只有龙光兄出面了。你们是武备系的同期生，又是同事，还是模范团的前后团长。”

“这个事，现在不能说，开打后，我写一封信去。试探一下。但也不能大意。王方舟、刘存厚是留日同学，要他中立，怕有变数啊，那个方向，还是要防。另外，重庆市内留守兵力也要足。龙光回应。

“胡文澜为什么把第一师派到泸州呢？为什么不直接从永川、壁山进攻重庆呢？蔚如，你是怎样看的。”但懋辛问。但懋辛这个书生，搞不明白的，一定要弄明白了才罢休的。他看不明白的，就问下面的军官，后来，还真练成了一个老练的参谋长。

“泸州这个水码头，是川南交通要冲。占据泸州，就控制了川南，北上可控川中，西上可控宜宾、乐山。顺长江而下，可攻重庆，占据上、下川东。控制了泸州，川南盐税就可保，这才是胡文澜兵进泸州的目的。长江水道，应是我们江防军的防区，胡文澜兵进泸州，实际上是已动手了。在小市的江防军的一个连，先撤到合江待命。免得被周骏的第一师吃掉了。”

军官们讨论起出兵方略来了。刚才会场上的紧张气氛，松了下来。要讨论方略，用不着全体中高级军官，几个主官加参谋就够了。战略问题，也是要保密的。不能所有军官都参与的。

“我看这样，各旅、团主官、参谋军官留下。商定出兵计划。其余军官，各回驻地，严守机密、掌握好军队，听候命令。”

“泄密者斩首！”熊克武加了一句。正是因为泄密，差点造成兵变。还好，自己平时治军公道，没有出什么大事。但接下来的，可是天大的事了。熊克武心里又是一沉！看来，是祸，躲不过啊！看来，只有无奈强起兵了！大不了又来一次大“逃亡”！熊克武长叹一声，也只有如此了。

熊克武扫视了一下留下来的旅团级以上的军官。这些老同盟会员，又要面临一次生死了。他不知道，这次起兵后，在坐的还有多少人能活出来。算了，不想了，干吧！

南方各省在七月下旬纷纷兵败。反袁军总司令黄兴也在七月二十九日从南京出走，逃亡日本，熊克武在八月六日，才正式起兵。这真是“起个大早，赶个晚集”！熊克武无奈强起兵，必定是失败。至于怎么败的，战争过程，那又是一个话题了。

不过，当时只是一个小小营长的杨森，四川未来的大军阀，对当时的国民党重庆高层，在“二次革命”中的表演，到是有一个流传未经证实的评价，称他们是“一副好牌，打得稀烂”！这帮大佬们“经不起事”！具体经过怎样？感兴趣的朋友，请点关注，接下来会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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