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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不死的熊克武在四川发动的五次反清起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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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06 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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泸州这个川南水陆重镇,是长江、与贯穿川西、川中的沱江汇流之处,那时从成都府河行船可直达泸州,是川南一带货物集散之地,自流井(自贡市)的盐、乐山五通桥盐,逆上流金沙江直到叙府(宜宾市)与云南通商,从昆明出发到叙府,有二十四站路,即二十四天可以到达,是当川滇通商最重的渠道。近处纳溪、永宁与云南接界,翻过雪峰山就是云南,这是当时鸦片烟“云土”入川最重要的通道。

往下到合江与从贵州来的赤水河汇合,逆流而上可到黔北。沿长江通重庆、三峡出川。川中、川西、川南、川东的农产品及手工业品,都在这里汇齐运往各地,可以说是五省通衢。在此处,清政府就有三个衙门,道台、知府、都司。三个衙门各司其职,地方治安,第一责任人当然是知府。由于地处繁华的川南商业都市,加上革命党(同盟会)活动频繁,知府手下除了捕快之类的衙役外,还有便衣密探,专门对付的就是革命党。

这些消息汇集到泸州知府杨兆龙那里,杨兆龙是一个非常阴险狡诈之人。此时正是老佛爷慈禧太后寿辰之期,泸州可不能乱。如果泸州乱了,老佛爷寿辰时有人造反,特别是这个川南重镇,这还得了!事情发生在泸州,这可是在他的治下,乌沙帽保不保得住不要紧,项上人头可能都要落地!当前最要紧的是要赶快捂住,老佛爷寿辰之期,这太平盛世还是要粉饰的。不然,这项上人头不保。杨兆龙心中打定主意,擒贼先擒王,先诱捕佘英。

佘英(字荩臣),是上江上游哥老会(即袍哥)的舵把子,其势力从叙府(宜宾)一直到重庆,袍哥们都认“佘大爷”。杨兆龙作为地方官,与地方上的帮会势力当然有交集。地方官要办什么事,得知会当地的袍哥大爷,比如正税后杂费收取等,当然要对当地的袍哥大爷“打招呼”,称为“拿言语”。“言语拿顺”了,有袍哥大爷撑腰,可一路通行,当然袍哥大爷也要分肥。地方官们都明白,或者叫“潜规则”吧。杨兆龙任泸州知府,首先还得拜见地方上五老七贤,长江上游的袍哥总舵把子,尤其是怠慢不得的。其实杨兆龙与佘英交往不少,除了“拿言语”外,在一起喝酒看戏,节间互拜也是少不了的。

杨兆龙心里对佘英有点虚火(袍哥黑话,惧怕的意思)。不敢公开去捕他。他想,邀请佘英到府衙议事为名,在衙内密布持械堂勇,想“阴悄悄”捕而杀之,这是他的擒贼先擒王之计。

佘英接到杨兆龙到府衙议事的请帖,他还以为真有什么事要找他“拿言语”,完全没有想到起义一事已泄露,因此,大大方方的走进府衙,神态自若。两人闲扯了一阵,杨兆龙想到,在府衙内的差役堂勇,也有佘英的袍哥兄弟伙,是哪些人,虽然拿不实在,但大致可以猜得到,如果现在动手,可能对自己不利,心里犹豫不决。找了个理由,退入后堂与幕僚们商议一下再说,就是要干,也要重新密做布置,对有疑点的堂勇得支开。

他手下的师爷们也认为此事还真棘手。一些人认为,佘英敢单刀赴会,或者心中无愧,市面上的传闻与他无关。或者是早有准备,差役堂勇多半是他的党徒。轻率从事,恐怕要出乱子,出了乱子对上担当不起,对自己也有危险,都主张慎重。杨兆龙也拿不定主意。

杨兆龙进入后堂后,一个堂勇故意走过佘英坐的地方,小声对佘英耳语了一句:“大爷,水涨了。”(袍哥黑话,意即要出事)。佘英会意,当即起身大步跨出府衙,迅速逃走了。等杨兆龙出来,佘英已走。杨兆龙明白,有堂勇给佘英报了信,事情已败露,当即下令捉拿佘英。

佘英逃出,立即找到熊克武。熊克武明白形势严峻了!如果按十月初九起义,官府已知消息,一定会准备充分,官府揖捕佘英,相关人员也危险。而且会党兄弟伙有点乱套,各路头目也约束不住,恐日久生变。不如提前动手,给官府一个措手不及。两人匆匆商定后,决定十月初一动手,并密电成都同时发动。

熊克武与佘英、谢奉琦、杨世尊、刘永年等商定,由江安先一天发动。由江安县衙刑吏戴皮,在半夜放火为号,城内外同志和会党同时起事,聚集队伍,刘安帮、鲍九成率部一起攻打泸州。但是,袍哥队伍们口无遮拦,不知道保密,有知情人,密报江安县令。江安县令明白,造大清朝的反,可是天大的事。他秘密调集心服,暗中监视戴皮,并通知巡防营管带,阻止刘、鲍两部,使其不能出营门。戴皮还不知,准时放火。没想到,火刚一点燃,县衙们即赶到灭火,并抓了戴皮。刘安帮、鲍九成两部出不了营门,城内外同志会党未看见城内火光,刘安帮、鲍九成也没有动静,都没敢动。一会才得知,事情已败露,城内正在抓人。县令亲自带领衙役搜查旅店,捕杀了嫌疑人十余,但同盟会的同志均脱险。只是戴皮父女,关在站笼里被绞死。

因江安事发,泸州城门紧闭,断绝交通,禁止行人,一队队巡防军四处巡查,原定从江津来的“外援”刘天成又未带队赶到。在泸州城内外待命的同志、会党,彼此隔绝,无法联络,熊克武、佘英虽然从江安带了些人来,但连一支“快枪”也没有,能打得过巡防营的单响毛瑟枪吗?熊克武自知大势已去,硬上是做无用的牺牲。没想到,第一次起义,泡都没有冒一个,就这样完了。

成都的同志得知江安、泸州起义夭折,急电泸州的同志聚集成都,仍定为十月初九起义。江安、泸州起义失败,还未回过神来。接到成都来的密电,熊克武与在泸州的同盟会领导人商良,熊克武亲自带部分同盟会同志赶到成都。佘英留在泸州善后。谢奉崎、刘永年等到叙府(宜宾)做起义准备,以策应成都起义。由盐商席成元筹款遣散会党,有愿到成都的,分路在十月初九前赶到成都。

熊克武确实年轻,那年才二十二岁。江安、泸州起义准备,搞得规模这样大,人员众多,计划也算有条理,希望很大,甚至建立军政府的组织机构人选都确定了!没想到,泡都没有出一个,就这样夭折了。熊克武在去成都的路上,怎么也想不明白,但有一点,泄密,是起义失败的最大原因!袍哥们良莠不齐,组织性差,口无遮拦,也许是最大的原因,但更深层次的原因,他也想不明白。

他那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一股子锐气。失败算什么,失败了又来。当年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反清起义,一桩接一桩,但没有一次是成功的。可以说是屡战屡败,但又是屡败屡战,前赴后继,不怕牺牲!如果从军事的角度来讲,那时同盟会发动的历次起义,可以说是相当有点“幼稚”!但他们的英勇行为,感动了广大老百姓,动摇了大清朝的根基,更多的百姓不但同情革命党,而且还主动参与进来。

熊克武赶往成都,在路过嘉定(乐山)时,嘉定县警察所长黄龙江(同盟会成员)找到熊克武,说孙中山先生派人来了,叫李鸿均,正在找熊克武,急于与熊克武见面。熊克武与李鸿均是熟人,他与黄龙江一起去见李鸿均。李鸿均确是孙中山派来的,一是慰问四川同盟会的同志,了解同盟会组织的发展状况。熊克武只有留在嘉定,汇报同盟会组织在四川的现状,江安、泸州起义准备及失败经过,以及即将开始的成都、叙府起义准备等。耽误了一两天的时间,赶到成都时,已是十月初九中午过后了。成都的准备已就绪,熊克武住在同盟会预定的成都永和旅馆,那里算是起义的指挥所。

熊克武了解了一下情况,成都总督等大小官员,今天聚会,庆贺慈禧太后寿辰,还没有出现异常情况,看来还没有泄密,熊克武稍稍放心,但愿这次起义能够成功。

组织起义的各路同志汇报起义准备情况,在成都的同盟会党人是四川各地最多的,一年来在各类学校中发展很快。这一次,资阳、资中、叙府(宜宾)等学堂的学生,聚集到成都的有数百人。泸州起义失败后,相当多的同盟会员都到了成都,加上本地袍哥会党,一个有五、六千人!力量相当强大,大家信心十足,一个个都很兴奋,以为这次起义一定能成功!占领成都后,号召各府、县响应,搞不好,四川就成了同盟会第一个起义成功的大省!

新式陆军方面,由龙光、黄成章、王树槐、王资军联系指挥。这几个是同盟会派出考入武备学堂毕业的新军下级军官。由他们负责策动守卫成都军械库的新军打开军械库,夺取全部武器。弁目队(即士官学校)由秦炳、程德藩、伍安全、但坚等联系指挥,这几个也是同盟会派出考入弁目队的。巡防营、会党由余切、黎靖瀛、舒心之、张达三指挥。看来,清朝在成都的军队,同盟会都掌握了一部分。另外,各地来的学生由张培爵、谢持等指挥。大清朝办的现代学堂,军训课是必修课,各个学校都有训练用枪。学生只要拿到枪,照样有一定的战斗力。看来,成都起义准备,比泸州起义安排准备,要充分多了!熊克武信心满满。由熊克武、谢持、杨雄、黄方居中调度各路,负全面指挥之责。如此充分准备,成功看来大有希望!

起义的信号,仍是以点火为号,见到起火各路即发动。放火由朱纛负责。又是点火为号?那时已有了钟表,怀表已在有钱人中流行。能参加同盟会的,大都是读书人,家里没点钱也读不起书,其实同盟会里有钱人不少,不至于钟表都没有?为什么不同?也许是一种思维惯性,旧式说书、戏曲里面起事打劫都是“点火为号”,看来,点火为号到是深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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