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治中先生回忆:一条大路从我们生产队通过,这段时期每天都看见乡下逃荒的人经过这里,走不动了,倒下去便死在路上。从北门口到飞机坝这段路仅一公里,一天都要倒下几个,又没人收尸。
在北门口那条小街上,住着五、六、七三个生产队,每天一辆架子车专门拉尸体去倒都忙不过来,刘万寿家一家五口就死去三口,他父亲死在床上十几天才轮到拉去倒在黄沙坝河边上。
四乡山区各公社的死人情况比我们城里更惨,一家一户死绝的也不在少数。复顺公社的太阳弯生产队几十户人几乎死光。我的同学方联森说,他60年到三合乡去,亲眼目睹了在一个住有五六十人的大院子死得清清静静的,长期没人掩埋,那些先后死去的尸体横陈竖摆,各具惨状:有背靠大门枋,眼巴巴站着死去的,有横担在门坎上,伸出手作呐喊状的,有蹲在墙根的干尸,有母亲抱着婴儿死在床上的,有刚死不久被老鼠掏去眼珠、咬得血淋淋的,有死后被人割了屁股肉的。
在烈太公社共和队我叔叔杜国林家,一天就饿死三个孩子。另一个亲戚叫杨仕芸,当时才一岁多点,她妈已经饿断气了,她还在身边吮奶,幸好命大被家人救起。
到后来,那些死在路边上的人,晚上就被割去身上的肉,我也亲眼看见过在小壕头路边上,两具男尸被脱去裤子,从臀大肌到腿肚子的肉都被割走了,露出青紫色的刀痕。吃死人的现象很快播及开来,虽然饿死的人只是皮包骨头没多少肉,但比起吃观音土来要强多了。
倒在路边上的尸体吃完了,就去吃倾倒在河边上的尸体,甚至有些埋在土里的新尸都被挖出来刮去了皮肉。邻队丁×氏的孩子刚死,她便悄悄宰割煮着吃了,大家都知道这事。
郑兢业,男,笔名:荆野。暂且存活于郑州。出版过小说、散文集。
作者语:
我生命的意义和为文理念,可简化为四个字:有话要说。说出该说的真相,必说的真话,想说的真情,是我过往的不息追求,也是我余生的终极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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