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飞机和看病--哪个更安全？

最近在非洲埃塞俄比亚发生了一起波音飞机机毁人亡的惨剧，令世人震惊，导致全世界范围内禁飞波音737MAX型飞机，我们很多人又开始担心起坐飞机的安全问题了。不过相较于其他交通工具，乘坐飞机其实是相当安全的。

根据国际航空运输协会（简称IATA）的统计，2013年全球共有3640万架次航班运行，乘客多达30亿人次，而在这些人当中，仅有210人死于空难。据统计，西方国家制造的飞机在第100万次飞行中仅有0.41次事故发生。2014年即使发生了马航M370航班事故（此事可能是飞行员蓄意破坏并非真事故），每100万次起飞的航空事故率仍仅有0.23,创下历史新低。

那么反观医疗行业呢？正如标题所示，坐飞机和看病，哪个更安全呢？以美国数据为例，根据1999年美国医学研究所发表的一篇研究报告所示，美国每年死于医疗事故的患者有4.4~9.8万之间；而根据另一项由哈佛大学发起的研究则认为每年在美国约100万患者因为诊疗过程中的错误而受到伤害，12万人因此死亡。到了2013年，有一篇报告则指出光在美国每年死于可预防的伤害的患者人数高达40万，这相当于每天就有两架大型喷气式客机从空中坠落。这使得医疗事故成为美国第三大致死因素，仅次于心脏病和癌症。

医疗行业和航空业，看上去根本不相关的两个行业，有着怎么样的联系？我们应该如何面对错误，如何避免和减少犯错呢？最近我看了一本书《黑匣子思维》（作者马修·萨伊德），从中可以获得很多启发。

其实早期航空业也是一个高危的行业，1912年在当时仅有的14名美军飞行员中就有8名死于空难，超过总数的一半;早期军事航空学院的致死率更是高达25%。如果这种情况保持到现在，估计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当飞行员，更没有多少乘客敢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去坐飞机。但是好在航空业勇于面对犯过的错误，更是严格规定每架飞机必须装有录音功能的黑匣子，以至于在每次飞机失事后寻找黑匣子成为了关键词。在一次次复习黑匣子的内容后，找出事故原因，及时修改和制定规则并且在全行业内推广，以至于在全球航空业内，飞行员们都进行一样的培训，执行一样的操作流程，并没有所谓的中国与外国之分。书中提到过多个空难事故，剖析发生的原因，而每一次不幸的事故也是一次重大的进步。

所谓黑匣子思维其实与具体的黑匣子并没有关系，它指的是一种对经常可以在失败的总结的教训展开调查并从中学习的意愿和决心。这种思维模式能指导人们建立一种机制和观念，让各行业从错误中学习，而不是被失败吓倒。我们以常说“失败是成功之母”，这是因为失败中蕴藏着学习的机会，原因就是无论失败以何种方式出现，它总是代表与期望的背离。失败告诉我们在某种意义上说，这个世界与我们想象中并不相同。

失败并不可怕，也总是难以避免的，因为这个世界过于复杂，我们永远无法完全了解它的奥秘。因此，失败就成了指路明灯，它向我们展老太婆了这个世界中还未被我们熟知的部分，并向我们提供了重要的线索，指引我们去改进理论、策略和行为。

在美国近2､30年来，越来越多的医疗机构进行了医疗差错上报制度，书中曾提到位于西雅图弗吉尼亚-梅森医疗中心，自2014年以来采用医疗差错上报制度以来，每个月有1000例患者安全警报响起。而推行这样的制度，使得医院支付的责任保险费用下降了74%。美国医疗系统的经验告诉我们，要从错误中学习有两点必不可少。首先要建立一种制度，其最根本基础结构是引导学习和自我纠正的机制；其次还需要我们转变认识，书中说到美国“整个医疗行业对错误讳莫如深，整个制度建立在忽视与抵赖而不是调查和学习上”，因此“努力的意愿只有在明确如何进步的前提下才能发挥作用。”

这十几年来，我们国家很多医院开始进行医疗差错和事故的内部上报制度，并且对主动上报者不进行惩罚，这就是向航空业主动学习的表现。但是由于中国大陆的现状，这一工作开展非常艰难，在同一级别和相当数量的门诊和出入院人数的医院，上报差错率可以相差十几倍甚至上百倍，这本身就是非常不正常的情况。为了提高员工上报差错的积极性，部分医院采取了奖励制度，每次上报给予不同数额的奖励，使得上报率有了明显提高。而基于这些上报情况，医院政策的制定者可以更好地进行操作流程的调整，而员工们也能从他人的错误中吸取教训。

这本书中还有很多关于医疗以及其他行业的事例，在这无法全部说到，但借用其封面的一句话作为结语--与其糊涂地成功，不如聪明地失败。希望能与各位同道共勉，改善我们的医疗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