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年前的最后一篇更新，想写一个比较隐蔽的财务造假案例。文章的原型是证监会已经处罚过的某上市公司。在长达4年的时间里，两任财务总监接力财务魔术，两家审计机构（四大其中一家）均出具了标准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公司通过依靠真实的客户、经销商配合造假，同时设立帐外库房帮助货物周转，伪造了一个逼真对外货运周转的闭环。其造假手段了得，无论是合同、发票，还是发货单、收货单、运输单等单据，都真实到很难识别。逗逼董秘这个系列一直都是以资深董秘和新手董秘对话的形式来做一些问题的讨论。作为年前的最后一篇压轴，小E打算改变一下形式，以小说的形式让资深董秘发现自家公司财务造假的大秘密后，不堪与之继续同流合污，而选择辞职。期待你们后台的留言哦！提前预祝大家春节愉快！
（备注：图为小E于2018年12月31日晚摄于香港的律政司，小时候看TVB的律政剧，都会看到这栋大楼和静静地矗立在这座欧式古典风格大楼上泰美斯女神像雕像。泰美斯女神一手握天平，一手持剑，分表代表着“公平”和“主持公义”。女神被蒙起双眼，表示法律精神不偏不倚。而这栋楼的背后就是香港最繁华的中环。泰美斯女神和那些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共同构成某种隐喻——在这座以资本闻名于世的城市里，香港人倍加珍视的价值，是“法治”。最近与香港人打交道，也从各种小事情中领略到了香港人“法治”精神的“固执”。最近内陆法官丢卷宗事件让我再次看到泰美斯女神雕像，感慨万千。配的歌曲是最近循环播放的歌曲之一，自己的命书自己掌握！）
某天，资深董秘X总收到某独立研究机构的一封邮件。邮件对X总所在的ABC公司的三年年度报告数据做了详细的分析，对ABC公司的财务数据的真实性进行了质疑：
（1）经营性现金流为负数 ，并且持续恶化，毛利异常，存货和应收账款周转变得极慢。
（2）营收、采购与现金流勾稽关系存疑：201X年，ABC公司的营业收入为10.63亿元，含增值税的营业收入应该是12.42亿元。合并现金流量表中“销售商品、提供劳务收到的现金”一项仅有8.23亿元，相比含税运营收入少了4.19亿元。在考虑应收账款债权转让、应收票据背书转让（约为1638万）等因素后，剩余相应的应收账款、应收票据的增加，以及预收账款减少额至少要有4个亿的支撑。然而，201X年的应收账款增加额为1.25亿、应收票据增加额为1.19亿，预收账款减少了8300万。
那么，这中间还存在7300万的资金缺口，这部分营收没有获得现金流的支持，营收和现金流量之间的勾稽关系存疑。
一般来说，含税的采购总额在扣除了“购买商品、接受劳务支付的现金”一项后，多出的部分应该形成：应付账款、应付票据的增加或者预付账款的减少。
而201X年，其含税的采购总额为6.77亿。对应的“购买商品、接受劳务支付的现金”一项的现金支出为5.66亿。两者的差额为1.11亿。而相对应当期的应付票据增加了3905万，应付账款反而减少了330万，预付账款反而增加了1169万。 那么，采购金额与现金流之间也有近8700万的缺口，这部分多出来的采购也无现金流的支持，采购与现金流的勾稽关系存疑。
虽然这份报告分析的字字见血，但是ABC公司聘请的是四大的其中一家，出具的是标准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手握着四大的审计报告，X总作为资深董秘，对于怎么去摆平这家独立研究机构，已经心中有数，十分笃定。但是公司再这么胡乱搞下去，X总感觉她和财总Y总已经快瞒不下去了。X总望着窗外，陷入了深思......
X总是上市后才进公司任职董秘的，刚进公司那会，老板和管理层并未对X总十分信任，所以很多公司方面的一些灰色操作都是瞒着X总进行的。ABC公司上市后的业绩数据立马变脸，经营性现金流为负数 ，并且持续恶化，毛利异常，存货和应收账款周转变得极慢。虽然X总作为董秘，不管财务，每天还要绞尽脑汁去回复投资者的各种质疑，引导投资者对公司做正面评估，然而根据X总这么多年的经验和财务知识，X总已经大致猜到了公司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X总借由内控的名义要求财务配合做核查。核查的结果与X总猜测的一致：公司财务数据造假。于是，X总找到财总Y总对质。反正大家都是同坐一条船，一条绳子上的蚂蚱，Y总倒是也爽快，直接跟X总和盘托出了造假的全过程，期待着X总一起想办法把这个事继续瞒下去。
早在上市前，老板为了上市，直接给Y总下了死命令：“公司要IPO，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怎么办？要么虚增收入，要么虚假费用！
在Y总的指导下，第一步，ABC公司打出了虚增收入的组合拳：“提前确认收入+虚构收入+虚增合同价格”。
提前确认收入方面：通过预收定金，提前确认收入，之后通过延后的形式将账目摊平。比如，在后续年度将销售单价提高，但账面仍计低价销售，差额部分就被摊销掉了。
虚构收入方面：串通客户、经销商配合虚假销售，客户预付定金但不提货，之后再将定金由第三方绕账等方式退回给客户，或者直接按照退货进行处理。
虚增合同价格方面，单方面虚增合同价格。最开始Y总指使设立一堆的体外空壳公司，ABC公司和空壳公司做直接销售。为了把整个交易做得更真实，更隐蔽，Y总在后续年度对空壳公司的做法做了“升级”，引入了非关联方客户。
然而，做戏，一定要做全套！！！
尽管有真实的客户、经销商配合，但是，如何保证货物流通的真实性，这是一个问题。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Y总直接设置了一个“账外库房”。
在客户支付预付定金后，ABC公司就将货物从库房发出，但该货物并不运达客户，而是被移送到了“账外库房”。并且，他们还要求账外库房的出租人，将租金业务的发票开具为“运输费用发票”。
这样一来，一个真实的货物运输闭环就完成了。所以，无论是合同、客户、出库单、运输单，审计看到的都是真实的单据。
这些被转移到“账外库房”的产品存货，也不能一直干放着，总要处理掉。ABC公司会通过“二次”销售，虚构销售退回，或者干脆将产成品拆解为零配件，从第三方虚构采购购回等方式处理账外存货，但这样操作，原来虚计的应收账款就无法冲减了。
另外公司的产品中包含了一部分软件和硬件的混合销售。在签订合同时，跟客户签订软件加硬件的混合捆绑销售合同。而实际上，公司给客户交对应合同金额的硬件，软件实际是白送给客户的。但是合同上，软件的定价订的虚高，软件的研发成本不高，之前都已经全部做费用处理了，所以软件这部分收入实际上就直接进入了利润。客户按照硬件销售的正常账期金额付款，软件部分金额一直挂应收账款，后续收回的其他后续合同硬件的应收账款再去抵冲软件这部分应收账款，以免坏账计提。在后续年度，公司再给客户陆续以返点的形式补发软件合同金额相对应数量的硬件，以调回，或者有的干脆将软件这部分金额直接由第三方绕账等方式退回给客户。
虚增利润，要么虚增收入，要么虚减费用。“提前确认收入+虚构收入+虚增合同价格”的组合拳打完后，Y总开始指导虚减的费用。
具体调整方式主要如下：
（1）将在产品少结转到完工产品成本，降低产值成本率，间接实现少结转主营业务成本。
（2）在库存商品结转主营业务成本时，直接少结转主营业务成本，留存部分成本在库存商品中。
（3）少给员工辞退福利。员工辞退福利是指企业在职工劳动合同到期之前解除与职工的劳动关系，或者为鼓励职工自愿接受裁减而给予职工的补偿。它属于职工薪酬的核算范围，当条件满足时，需要确认为职工薪酬负债，并计入当期损益。Y总直接少计内退人员人数，从而少计提管理费用高达上千万元。
（4）将销售费用和管理中的部分费用延期入账，甚至体外资金支付。
Y总讲完后，拍着X总的肩膀笑着说：”欢迎登上贼船！“
X总不禁打了个寒颤，但是既往的职业素养使得X总表面还是很淡定。X总朝着Y总意味深长地说：”Y总啊，将前期调节的利润从现在开始逐月分期消化，直到全部转回，恢复真实的财务状况吧！你我都是高管，年报上，咱们都是要签字负法律责任的！这事情要是抖出去，咱们的职业生涯就完蛋了。“
Y总:'这个我也清楚。但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老婆刚生了二胎，上有老下有小的，财总的位置一般轻易不动的，我只能顶着压力在做这些事情啊！等业绩稍微有点起色了，我就开始将前期调节的利润逐月分期消化了，你放心。审计师那边都还没有发现。'
X总在仔细权衡了利弊后，以个人原因为借口给董事会递交了辞职报告。虽然这时候已经是11月份了，选择这个时候走是拿不到年终奖的，但是X总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更加重要。万一哪天公司的这个事情被抖出来，自己因为是董监高一员，用不管财务不懂财务等为借口跟证监会申请免责是没有用的，尽快离开才是良策！年报签字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这个字真的签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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