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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德拉尔:把一条命活成了一个传奇

布莱斯·桑德拉尔(Cendrars,Blaise . 1887-1961)出生于巴黎,具体来说,是在圣-雅克街的Hôtel des Étrangers (可译为“外乡人旅馆”)。他的父亲是瑞士人,母亲是苏格兰人。桑德拉尔这么描述他的父亲:一位冒险者,一个快乐的酒徒,巴尔扎克作品的欣赏者,让小桑德拉尔10岁时就读奈瓦尔的《火的女儿》……桑德拉尔晚年时说:“我的家庭其实是由穷人组成,我爱他们,不是出于怜悯,而是因为简单。”

桑德拉尔出生时,他的父亲在埃及。于是,他母亲就携着婴儿车前去找他。桑德拉尔的一生,从此不断移居。他住过埃及的宫殿,到过意大利,上过德文学校,见识过英国的城堡和巴黎的大套房,当然也在瑞士待过。好像他神奇的记忆力什么都记得。他的生活是一场又一场冒险。除了真实的旅行,他还借文字的便利做想象的旅行,他的生活和作品是互相关联的。他的作品,并非简单的自传,他加入了想象。

从小,桑德拉尔就如饥似渴地阅读。他什么都读。这是一种自由的教育,也就自然而然激发起他心里对自由的渴望。在德文中他读歌德,在俄文中读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卡斯蒂利亚语中读德拉克罗瓦,当然,还在法文中读奈瓦尔。他喜欢读奇书,各种边缘之书,就像他在旅行中爱去人迹罕至之地,结识各类怪人。旅行时,他总是随身带着“又大又沉的书箱”。

家人让桑德拉尔读商学院,他却更喜欢胡闹、挥霍,很快就发展成偷盗。一气之下,父亲把他锁在房间里。不费吹灰之力,他成功逃脱,还不忘顺手偷走母亲的钱、姐妹的积蓄和父亲的好几盒香烟。从此,他乐得浪迹天涯。这是家庭生活的中断,但又是他个性生命的新开端。他说:“我就爱冒险。我没法坐在办公室里。我一听未知的召唤就蠢蠢欲动。我永远抵挡不住未知的召唤。写作是与我天性最不合的一桩事情,待在家里我就感到痛苦……我向往那些偏僻之地。”他肯定受不了帕纳斯派诗人们的书房和象征主义诗人们的温室。因为他的闯荡,法语诗歌赢得了前所未有的开阔。

1902年,15岁的桑德拉尔从巴塞尔坐上火车,到了柏林、汉堡,又返回柏林,去往哥尼斯堡,然后又到科隆、慕尼黑,从一个火车站到另一个火车站,他像兰波一样流浪,也像更晚些的凯鲁亚克。在慕尼黑,他遇到一个波兰籍犹太商人,商人穿行于欧洲和亚洲之间,从贝加尔湖到印度,从帕米尔高原到亚美尼亚,贩卖首饰和便宜货。这个商人的名字叫罗戈维纳(Rogovine)。他让桑德拉尔穿上新衣服,甚至送给他一把手枪。很快他们就成了合伙人(真的?假的?不好说)。

在诗歌的意义上,桑德拉尔的回忆文字,他的诗句所述,当然都是真的。長诗《西伯利亚大铁路和法国小让娜的散文》,就是桑德拉尔通过大规模的回忆重新建构起来的。美国作家多斯·帕索斯在《东方快车》里写了一章,献给桑德拉尔和这首诗。在帕索斯眼里,桑德拉尔这个小伙子简直就是“西伯利亚大铁路的荷马”。

在桑德拉尔的全部作品中,最让人惊叹的,就是这首《西伯利亚大铁路和法国小让娜的散文》。在诗中,桑德拉尔重复着这一句:“我饿。”他饥饿于什么?当然,首先是食物,吃的;还有房屋,住的;还有酒,喝的;街道,行走的;还有世界,闯荡的;还有最重大的生命(女人),恋爱的。桑德拉尔好像拥有“通灵者”的目光,他在诗中甚至预言了俄国革命:“我预感俄国革命伟大的红色救世主就要到来……”

这首长诗,色彩纷呈。在列车的穿行过程中,小让娜出场,一朵花。她正是桑德拉尔的用情处和伤心处。只要一想起她,桑德拉尔就会黯然神伤:“从我的心底泪水涌起/爱神,我想着我的情人。”在这首如同西伯利亚大铁路一样无限延伸的长诗中,地名之多,城市之众,地域之广,时空之阔,令人头晕目眩。旅途中,小让娜反复问着同一个问题:“布莱斯,你说,我们是不是离蒙马特很远了?”可以说,不管走到哪里,桑德拉尔都带着小让娜的影子。长诗结束时,诗人对巴黎充满了幻觉般的想象。他梦见了小让娜。正是为了她,他在一个悲伤之夜写下这首长诗。

这是一个少年的冒险经历。世界的辽阔、动荡、战争和苦难,在长诗里一幕幕上演。这首长诗本身就像一只饥饿的胃,扑向生存的艰难和发现的惊喜。

桑德拉尔和罗戈维纳一起奔波了三年。19岁时,他同罗戈维纳分手,原因之一竟是他不愿娶犹太商人的独生女为妻。20岁时,他跑到巴黎郊区,做了个养蜂人。巴黎郊区展现给他的是工厂的浓烟、花园的地砖、流淌的运河、咖啡馆和苦艾酒。苏波后来回忆说:“桑德拉尔教给我红葡萄酒的神奇和蒲公英的美味”。

但很快,桑德拉尔又跑了。他需要行动。他认为“只有行动才解放人”。在伦敦音乐厅,他充任过杂耍演员。他到处旅行,从不停歇。1909年,他返回俄罗斯,在那里出版了译成俄文的《诺夫哥罗德传奇》。1910年,他到过纽约、巴黎,然后又返回纽约。1912年,他在纽约沦为流浪汉,饥肠辘辘,饿得半死。

回到巴黎,桑德拉尔的两首长诗让人目瞪口呆:《纽约的复活节》和《西伯利亚大铁路和法国小让娜的散文》。他因此结识了这些诗人和艺术家:阿波利奈尔、勒韦尔迪、夏加尔、毕加索等等。桑德拉尔加入到文学潮流中,但显然,他的接触面更广,音乐、绘画,他都有兴趣。他夸赞阿波利奈尔:“阿波利奈尔,这12年间(1900-1911)唯一的法国诗人。”那么1911年之后呢?他是想让大家明白:必须算上我桑德拉尔了!确实,连阿波利奈尔也从桑德拉尔的诗歌中得到好处。《纽约的复活节》启示了阿波利奈尔写出《市郊贫民区》。

美国作家亨利·米勒是桑德拉尔最亲密的朋友,他说:“桑德拉尔是一座露天矿藏,由最稀有的物质构成。”桑德拉尔不属于任何团体,这位善良、友爱的无政府主义者,他留下了一个自由人(既是先行者又是发现者)的完全的形象。最重要的,当然还是他的自由精神、诗歌直觉和真诚之心。他的诗看上去混乱不堪,但整个结构异常结实。没有和谐的音步、人为的美文,他更喜欢用生命的直接材料入诗。他的风格是直率的、简捷的,有时冷硬、干涩。他像一颗流星,疾速飞行,又戛然而止。

大批评家鲁斯洛说:“桑德拉尔写的不属于文学,它是运动,它是活力,它是宇宙的沸腾之水。未来的阐释者会向我们展示,桑德拉尔掀翻了写作的静态概念,并且告诉我们,他是这些伟大冒险者和撒谎者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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