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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吾之谱,孝弟之心可油然而生矣

观吾之谱,孝弟之心可油然而生矣

宅埠陈氏的“析祠分谱”和“合祠合谱”

 
宅埠陈氏得益于始祖陈寿的庇护,在梯山之阳,在枫溪江畔,独占“天时、地理、人和”,顺风顺水,瓜瓞绵延。经宋元明清,历春夏秋冬,数百年来,家族内簪缨相继,贤才辈出,人文荟萃,理所当然地成为枫桥的一大望族。
但磕磕碰碰的事也是有的。连牙齿和舌头都有打架的时候,更别说是生齿日繁的一个大家族了。
清朝乾隆年间,确切的时间是乾隆十八年癸酉(1753),宅埠陈氏福一房的后裔与福八房的后裔闹了点别扭,最终因意见不合,无人调和,原本一个祠堂变成了两个,原本一套家谱变成了两套。这就是宅埠陈氏历史上的“析祠分谱”事件。
抛开是非恩怨,单从“敦宗睦族”的高度来考量,“析祠分谱”本身就是不敬不孝。建祠为什么?修谱为什么?说到底是为了聚涣散、凝人心,现在竟反其道而行之,不搞团结搞分裂,还弄得势不两立,岂不是大逆不道?
家谱序文,对于这件丢祖宗脸面的事,其实是羞于表达的。只因后来分而又合,撰文时必须交代因果,故不得不提及。但我们的祖宗是这样表达的:
“乾隆年,族人议不合,各立祠,谱析为二。”
“洎乾隆中,因后嗣意见参差,谱析为二,已百余年矣。”
“我陈氏宗谱自乾隆癸酉起已各分析,屈指计之,至今百有余岁矣。”
“吾陈氏萃涣堂与敦伦堂,乾隆年间析祠分谱,其故毋庸赘言矣。”
如此“惜墨如金”,是因为旧事不堪回首,在家谱上记载“析祠分谱”,无疑是在祖宗的脸上蒙上一层叫做“羞耻”的面纱。
那么1753年,福一房与福八房究竟发生了什么冲突?其实起因很简单,是祠堂究竟该放谁的神主牌的问题。陈凤锵在《合谱记》中的一段文字,是这次分裂事件最为详细的记载。文中写道:
“萃涣堂自福八房秩七之裔建于万历八年,至乾隆间福一派稍怀异见,以萃涣为福八祀,别立敦伦为福一祀,一家之谱分而为二。”
原来,宅埠陈氏的祠堂“萃涣堂”,建于万历八年(1580),此祠堂当初由福八房秩七的后裔建造,后来福八房的子孙便在萃涣堂里祭祀福八公。这件事让福一房的子孙很是有意见。福一房的子孙是这样想的:既然你们的逻辑是“祠堂是你们福八房的子孙造的,自然要祭祀福八公”,那么好,“我们福一房的子孙自己造祠堂祭祀福一公。”就这样,萃沦堂成了福八房的祠堂,而福一房则另建一个祠堂,这就有了“敦伦堂”。祠堂分开了,家谱自然也得泾渭分明,因为家谱是对应堂号的。那么理所当然的,两房的人心也有了一道鸿沟了。
这个别扭,闹得有点旷日持久。从乾隆十八年(1753),一直僵持到道光二十年(1840),前后83年,几乎经历了两三代人,陈氏子孙甚至认为,这样的分开是天经地义的。
这个时候,宅埠陈氏里站出来一个有远见卓识的人,他决意改变宗族内不孝不伦、不亲不睦的现状。这个人不是别人,他就是陈遹声的祖父、福八房的裔孙陈殿荣。于是,从道光二十年开始,宅埠陈氏原本一分为二的僵局终于慢慢扭转过来了。
章鋆撰写的《续修枫川陈氏合谱序》中,记录了陈殿荣当初说过的一席话,至今读来依然振聋发聩: 
“先君子讳殿荣,心勿善也,商诸族侄孙光智、太阶与珪等曰:'源同流异,非礼也;使宗族不相联,非义也;使子孙不相睦,非情也。宜合之!’而谱于是复合。”
序文作于同治五年(1866),此时陈殿荣(字继垣)已去世,故称其为“先君子”(对已故父亲的称呼)。陈殿荣在世时,对于宅埠陈氏的“析祠分谱”,认为是一件很不好的事(“心勿善”),于是他跟侄孙辈里的陈光智、陈太阶、陈珪说了一番必须“合祠合谱”的道理。在他看来,前辈的分崩离析,严重违背了做人的三大原则:一是不合礼仪,二是不合道义,三是不合情谊。所以他斩钉截铁地说:“必须合起来!”
这件事情说起来是容易的,做起来真的很难!一件衣服若是有了裂缝,尚且会越撕越大,以致无法收拾,更何况是撒裂了百年的那道人心的裂缝呢。
俗话说:“人心齐,泰山移。”要让宅埠陈氏合二为一,其难度不亚于移泰山。于是,道光二十年十一月,距今180年前,一个后来被誉为“枫桥经验”的矛盾调处方法,在绷紧着脸的陈家人身上,春风化雨了,化干戈为玉帛了。
主意是陈殿荣出的,但“和事佬”必须由跟陈氏有姻亲关系的楼姓、骆姓亲友来担当。于是,楼璠美、骆培先等一帮人坐在桌子的上横,福一福八两房的家长坐在桌子的两边,一场成功的调解就这样展开了,而一张由楼凌霄执笔的《合建萃伦堂议单》,也很快得到了两房的一致认可。
亲友楼璠美、骆培先等,缘吾乡陈氏聚族建祠历有年所,至今春,福一房与福八房争辨主位,福一房欲正次序,理所固然,福八房世守成规,事亦应尔。璠等谊关亲友,出为理处,议各房合建总祠。查福字行有十祖,除福一、福二、福八、福十公外,六祖乏裔,主位并不载列。既建总祠,六祖岂可失位?议将总祠内自福一公递至福十公,依次设主,庶得展亲睦族之意,爰卜基于化龙桥之西,转瞬将兴工,但工程浩大,难成厥事,议定:该房各捐进主,自迁一公至“统维”九代不出费外,每主出捐钱肆千文,以作营建之费,再立配享;每代出捐钱三十五千文,置买祭田,轮年值祭。两造均相允洽,爰立议据两纸,各执一纸存照。
亲友:楼璠美  骆培先  骆武玉
    楼曰鳞  骆茂华  楼之楷
                         允议:陈宗礼 安澜  殿芳  宝英  殿荣  
联珪  光智  瑞堂  玉誉  继美  
怀清  兆荣  天英
秉笔:楼凌霄
从议单可以看出,福一福八两房的争执,始终没有停止过,立议单的这年春天,他们还在争吵。“和事佬”很会和事!他们说,福一房争主位是“理所固然”,福八房守成规是“事亦应尔”。一句话,谁都没有错。但福字辈有十个祖宗,福一福二福八福十,这四个祖宗你们都祭祀了,那么福字辈的其他六个祖宗呢?所以,你们要团结起来,要齐心协力,共同出资建造一个总祠堂,在总祠堂里依次设福字辈十个神主,这样才能真正做到尊祖敬宗。
盘踞在陈氏后裔心头的那个结慢慢解开,建造宗祠的资金也开始艰难筹措。
五年后,即道光乙巳(1845),宅埠陈氏在花台门的右首,一个土名叫“假山”的地方,开始建造宗祠。至咸丰癸丑(1853),工程告竣。新落成的宗祠,堂号“萃伦”。这个堂号,各取“萃涣”“敦伦”中一个字,又契合了“既涣之伦而萃之”(已经涣散的人伦重新凝聚)的主题。
1840年冬福一福八两房立《合建萃伦堂议单》,到1853年萃伦堂真正落成,间隔长达13年。这13年中,如果不是陈殿荣的主持和坚持,事情早就半途而废了。陈殿荣在《萃伦堂合祠联谱记》中说了这样一句话:“其间议论歧出,怨劳迭乘,予之殚心力者迄今十有余载矣。”细品这句话,陈殿荣“吃力不讨好”的无私奉献精神,渗透在他轻描淡写的文字中。
陈殿荣是陈氏家族“敦伦睦族”是一大功臣,不仅完成了“合祠合谱”的大事,而且还奉献了花台门地基一区,垫补了萃伦堂宗祠建造的资金缺口。光绪十四年(1888),宅埠陈氏萃伦堂重修家谱,陈氏后人发现了陈殿荣生前的一本册子,才发现他舍基、垫钱的秘密。于是,家谱以“萃伦堂公署”名义,为陈殿荣作《酬劳记》,并在每年春秋二祭时,另立陈殿荣的神牌予以祭祀:
今吾族辑谱,核继桓公遗册,知除行述中所书垫钱九百八十六千余外,尚舍花台门地基一区。叔辈勉承先志,将行述所载垫钱九百八十六千有奇,并花台门地址,尽捐入祠。族人公议:于春秋二分祭始祖列祖外,照样备祭一席,大青锭一个,立神牌一坐,专祀继垣公,即以此席给其后嗣饮祚,又酬叔辈配享六坐,以存公之功于久远。此固叔辈之明大义,亦以见族人之不忘公德也。
此后,咸丰辛酉(1861)、同治丙寅(1866),宅埠陈氏曾两度修谱,然终因太平军入侵,百姓流离失所,故修谱一事草草收场。直到1888年,陈殿荣生前的合谱心愿终于实现。而此时,离1753年两房析谱已过去了长长135年。
合祠就是合力,合谱就是合心。中断了百余年的族属情谊,终于又回归到“合礼”“合义”“合谊”的正道上来。于是,陈氏子孙的孝弟之心感动了祖宗,祖宗便托梦给当时做家谱的人,这就延伸出驻日岭“启宗堂”与宅埠“萃伦堂”的合谱大事来。
陈凤锵在《合谱记》中记录了这件事:
忽一日,福一派之裔孙某,寤寐中仿佛见端一之来前,嘱以丁宁曰:“我族谱事伊始,若为予告启宗之子孙乎?”如是续梦者再。启宗乃端一之专祀。其裔孙孝廉禹九知之。至是,谆请合谱,以成祖志。
祖宗来托梦了。一天,福一派有个子孙,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梦中,他看见端一公缓缓走到面前,向他嘱咐一件事。端一公说:“我们陈氏家族已着手开始做家谱了,你能帮我将这个消息带到驻日岭启宗堂的子孙吗?”福一公千叮咛万嘱咐,才慢慢离开。更加灵异的是,这个梦竟一模一样做了两次。驻日岭有陈氏“启宗堂”,供奉的祖宗是端一公。驻日岭的陈禹九(举人)得到这个消息后,二话不说,真诚恳请与宅埠萃伦堂合谱,以成全端一公的愿望。
驻日岭始迁祖端一公,也是宅埠始迁祖陈寿的子孙。为什么会有宅埠陈氏的子姓迁到驻日岭?这是时势造成的。元末,草寇四起,宅埠陈氏的子姓或是逃往驻日岭,或是逃往会稽山的丛林里。等到战乱平息,人们才得以重返故乡,但也有遗落在异地不回来的,驻日岭启宗堂的陈氏祖先,就是这样留下来的。
支派来归,这是喜事,为了推“一本同源”之意,兴“水源木本”之思,萃伦堂后裔陈遹声曾为驻日岭始迁祖作过一番详细的考证。
首次考证:昔我陈氏自宋迁居枫桥,至元末已五六世矣。时值草寇四起,避难于驻日岭,又避于会稽丛山中。逮承平,复归枫桥之故乡。今驻日岭有陈氏数十家团聚岭上,或者有一派留住于此,惜吾谱不明言。及考其谱系,端一公子四:长、次自启其行,曰肇一、肇二,避难于驻日岭;三、四无考,与吾谱系端一公子四俱不列行稍有参差。
再次考证:吾宅埠家谱世系图传:端一公为明二公长子,配金氏,子四;继配刘氏,早世。而不言其葬处,亦不著其子之辈行。明二公房《分产单》亦只有端三、端五两房,而不及端一。驻日岭《启宗堂谱》则以端一公之子肇二公为始迁祖,两不吻合。惟《启宗堂谱》云:“元末,端一公避难驻日岭。”或四子中有一派留住亦未可知,然吾宅埠谱中迄无可考。史例,疑则从阙。谱亦家史也,是不可不有所别。爰将驻日岭派联纂分裒,庶于繁属别派之义两无所憾。
于是,1888年修纂的《宅埠陈氏宗谱》,就将驻日岭一派接续到了端一公之下。为了避免日后发生类似于福一福八两房的矛盾,当时还明确了“驻日岭启宗堂与萃伦堂合谱不合祠”,并将此载入家谱。
驻日岭有启宗堂,枫桥派有萃伦堂、敦伦堂、萃涣堂,祠各不同,则祠中之产业、祭祀亦应各归各管,无可争论。兹因驻日岭启宗堂有举人禹九等,推一本同源之意,与我枫桥派合谱,意非不美,特恐其日后子孙有因合谱而起争端,当明示:以枫桥之祠为枫桥派所建,祠中产业、祭祀亦枫桥派所承管,与驻日岭无涉也。时值谱事告竣,族长公议作记,以免后人口实,遂率直而为之记。
宅埠陈氏的合祠合谱,是一次宗族的大联谊,人心的再凝聚。
纵览我陈氏宗族繁衍,自迁一公陈寿开始,绳绳绵绵,祭祀不断,谱牒不断,这得益于宗族的子孙身上有一个强大的精神内核——孝弟之心。虽然也曾发生过“析祠分谱”的不愉快,但分析其根源,仍是起因于“孝弟”,无非是当时的“孝弟”局限于房头的“小孝”,而没有着眼于宗族的“大孝”。陈洪绶在《重修家谱序》中也提到了孝弟维系家族兴旺这层意思,他还引用苏洵的一句话,不妨可以作为本文的结尾。
苏洵说:“观吾之谱,孝弟之心可油然而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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