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山岭岭的地角皮

　　地耳，是一种可以食用的天然菌类物质。而在我们老家，土话叫它“地角皮”。

　　百度云：“地耳，生长范围很广，适应性很强。色味形俱佳，口感甚佳。似木耳之脆，但比木耳更嫩；如粉皮之软，但比粉皮为脆，润而不滞，滑而不腻，有一种特有的爽适感。食用方法很多，可炒食、凉拌、馏、烩、作羹等。地耳，学名叫“普通念珠藻”，别名很多，有的地区称作地软、地木耳、地皮菜、野木耳、地见皮、地钱、岩衣，也有人称作天仙菜、绿菜等。”

　　记得年少时村后的岭上，村西的坡上，四处遍布。当地，采地角皮是有时间段的，霜降到二月二这个时间段，是采地角皮最好时节，因为地上不再有四处爬行的虫子。采下很多后，晒干，可以吃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也可以当礼物送那些略平原地区的亲戚。

　　母亲每年送舅舅家很多，不过，那是在表姐表妹小的时候。等她们大了，每年过年，要来我家住下，一是玩，而是采地角皮。

　　但是，表姐表妹她们就不同了。她们不知道什么地方有，所以，年年我是带路人。

　　有一年，表姐竟然带来一个她的发小，惹得我非常不高兴。非亲非故，住在我家，吃在我家，还要我领着你们捡我们村的地角皮，岂有此理，不干。

　　有了这样的想法，吃过早饭的我，早早地溜掉，去了堂姐家。一直以为堂姐是个颇有心计的人，找她，会有我想不出来的计谋。

　　果不其然，我与堂姐刚说完，她飞身离开，我跟随其后，原来，她在找到两个差不多大小的提篮，把其中的一个，往我面前一送：“走，我俩赶紧行动去。”

　　为了不让大街上的村人看到我俩的身影，我俩特意绕道，走小胡同，来到村西河边，踏过残冰与流水上面的横七竖八的石头桥，说着计划，奔着近处一地而去。

　　等我俩来到目的地，望着与大地一起冻僵的地角皮，俩人都愣傻了。原本被雪水浸泡过的地角皮，墨绿色，肥厚，夺目的阳光下，湿漉漉的地面上，墨黝黝的成片，极为好找。而现在，眼瞅着地角皮，捡不起呀。已经来到山坡，不能再回去。空旷的山野，清清寂寂，背阴的地方，积雪融辉。俩人开始做怕起来，怕远处突然窜出一只饿极了的野狼，担心某个山洞里突然会跑出只会变人的狐狸，不禁毛骨悚然。走的过急，都没有带手套，原本不冷的小手也变得冰凉，身上的热乎气儿几近被野外的寒凉掠夺去，俩人只好跑到太阳晒着的地方，不停跺脚，不停地搓手。握紧紫红的拳头，用力吹出点热乎气，吹到手上，各自取暖。远处，传来地里劳作人们的咳嗽声声，那种害怕野兽的心理也烟消云散。

　　我俩蹦着，玩着，等到暖融融的太阳把地面开始融化，地角皮脱离了冻地的束缚，我俩开始小心翼翼地捡拾地角皮。不过，刚捡了没有多久，突然听到表姐在岭下喊我的名字了，堂姐小声说，她们来了，你快答应。我只好随声应答。其实，表姐是记路的，以前我带她来过这儿，母亲一说不就可以了，哎，真笨，我拍拍自己的脑袋，站起来，向她们招手致意。

　　表姐她们近前，我竟然哑巴了，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合适，是堂姐抢先说话的：“是我嘎呼她先走的，我们不对。”表姐说：“知道，不怪你们，我也知道路。”然后，递我一副露出指头的毛线手套：“给，别冻着，我姑猜到你们来这里。”我接过手套，很不好意思地低下羞赧的面颊，赶紧把手套戴在冰冷的手上。表姐看到堂姐的手冻得红艳，硬要把自己的给堂姐戴，她说自己不怕冷。表姐分明是掬捧阳光，捧出温暖，以心换心，我那份狭隘的心理瞬间荡然无存，与表姐的发小也很快就成为好朋友。

　　然后，我们四个人开始了捡拾地角皮。只要大的，更换了个又一个地方，每个人收货很多。回家的路上，表姐说，母亲找过我，知道我与堂姐不在家，就明白了我俩的心思。其实，地角皮，是专门生长在不长不短的草丛里面，草葱绿时，不太好捡，等草黄了，多数被拾草的人拔掉后，干透的的地角皮，抖落在地面上，在温润的环境，还会自生自长，是永远捡不完的。

　　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的衣食住行越来越丰富，记不清哪一年，我不再在过年的正月里出去捡拾地角皮，更不知道是哪一年，山山岭岭的地角皮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处寻觅。去年，我突发好奇，到了我捡地角皮的地儿，有的岭，变成了田地，有的岭杂草纵横。

人们生活美好了，环境却变了，庆幸的是人工可以培植地角皮，而且价格也不菲。墨绿的地角皮，滑滑的地角皮，美味的地角皮，可怜的地角皮。山山岭岭的地角皮不复再生，不过，我还得感恩地角皮，我从表姐那里学得宽容与善良，更懂得做人的诸多道理。（1742字）

2020.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