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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同行银婚路

         2023年2月7日是我俩结婚40周年纪念日,我和老伴来到温暖如春的海陵岛,携手走过银婚之路,跨入金婚征途。回首我们的婚姻历程,有风雨也有阳光,有坎坷也有坦途,虽没有可圈可点的重大建树,但平淡中却有许多难以忘怀的情结,值得回味。

(一)

上世纪80年代初,感谢程帅“月下老”和马妹“红娘”搭建鹊桥,让我这个在革命大熔炉里锻炼成长的军人与武汉城市姑娘小韩实现了千里姻缘一线牵。当年程帅这样介绍:小洪,1977年1月入伍,当兵几个月就凭借自己能写会画的优势,当上了连队的文书,后来又送到解放军郑州测绘学院深造,1979年1月当兵刚满两年就入党提干,担任团司令部保密员并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荣立战功。马妹也不含糊,她说:在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年代,小韩被推荐到武汉市仪表技校学习,毕业后分配在军工企业热工仪表厂工作,并成为制造精密仪器的骨干力量。在“月下老”和“红娘”的热心撮合下,1981年夏天我俩在武汉见了面,双方印象不错,愿继续交往。不料,未来的岳父岳母却反对这桩婚事,他们苦口婆心地劝女儿:“我们从乡下出来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在武汉站稳了脚跟,你又找一个乡里人,这苦日子何时是个头啊!”小韩一听,少女怀春的逆反心理火花被点燃,倔强劲儿一上来,非但不听父母的唠叨,索性离家住进了工厂的集体宿舍,还攒了几天的假,于1982年元旦期间直接去了部队,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做实地“考察”。

我的部队在河南原阳,毗邻黄河北岸,气候恶劣,特别是冬季,从太行山顶俯冲下来的北风卷起沙尘在天空弥漫,是“风吹石头打脑袋”的地方。小韩到军营后,呼啸的风沙刮得她睁不开眼,结冰的道路让她步履蹒跚,环境虽苦但她没有畏缩。当她看到操场上战士们精神抖擞,队列整齐的威武雄姿,盐碱地里战士们摸爬滚打苦练杀敌本领时,心中充满了对军人的敬意和热爱。这次身临其境的“考察”不仅让她了解了我,也了解了我的家庭,知晓我父亲是国营拖拉机站的工人,每月有固定工资;我母亲为人亲和,是“爱管闲事的热心人”,在当地有一定的威望,家庭条件还说得过去,乡亲们都愿意到我们家串串门,谈谈家常。

我和小韩的结合她父母虽是反对,但拗不过也就依了她,真是女大不中留,反正夫婿由她自己选,日子由她自己过。1983年2月7日,我俩拿了结婚证,2月8日(农历腊月二十六)在工厂的集体宿舍举行革命化婚礼。当年结婚时,小韩的室友们热心体贴,主动把集体宿舍让给我们做婚房。有了这个条件,我就想把婚礼办得风光一些,给新娘子撑点面子,索性将墙壁粉刷一新,把婚纱照放大后添上油彩挂在墙上,还买来全套家具,婚房布置得有模有样。结婚当晚,客人们吃完喜酒来闹洞房时,还以为这婚房是工厂分配给她的,非常羡慕。没想到蜜月过后我在归队前,还要把这婚房还原成集体宿舍,最令我俩为难的是全套家具成了“包袱”,只好硬着头皮找卖家说好话要求退货。家具商城的店长虽然不同意退货,但答应帮助我们推销。碰巧的是第二天一对新婚夫妻要买与我们同款的家具,又恰巧商城没有现货,店长就把我们要求退购家具的缘由如实告诉了他们,又未料到这对夫妻很大度,不仅没有嫌弃我们用过的家具,还原价买了回去。“包袱”虽是卸了,但这种“巧合”却让我俩感到蹊跷。事后店长欣喜地告诉我们,这对夫妻是出于对军人由衷地崇拜,才乐意帮助“新时期最可爱的人”解难的。

婚后不久,小韩到部队探亲。按照当时的习惯,新娘子到军营了,亲密的战友们都要登门热闹一番。那时候我俩一穷二白,在家属区用两块单人铺板一拼就成了双人床,两张折叠桌放在一起当餐桌,再把部队的野战炊具借过来烧火做饭,就算凑成了一个临时的家。记得那天下午我和爱人正在家属区准备菜肴,等待战友们来吃晚饭,部队突然吹响了集合号。军号就是命令,我立即穿好军装,扎好腰带,对新娘子说了声“紧急集合”,便快步跑向营区。当军事活动结束回到临时爱巢时,我意外地发现媳妇很会做家。就这么一晌的功夫,她竟然巧妇般地备好了十几道菜肴,餐具板凳也摆放整齐了。都说城里姑娘娇生惯养,而小韩却是在严苛的家教中学会了一手好厨艺。太阳西下时,被邀请的战友们陆续光临“寒舍”落座了,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喝酒,小韩将备好的菜一个接一个地往餐桌上端,热气腾腾,香味扑鼻,战友们吃得高兴,喝得爽快,对她就地取材、合理搭配做出这么一桌可口的饭菜大加赞赏,戏称她是自学成师的“韩大厨”。

结婚这几年,我们虽是两地分居,但夫妻互相体贴,相守相爱,探亲休假,她来我往,生活别有一番情趣在呈现。1985年鲜花盛开的5月,我俩的“千金”来到了人世间,爱情的结晶让小家庭平添了新的欢乐与活力。记得是5月2日下午小韩的腹部开始阵痛,去武汉市第八医院检查时医生说“快要生了”,随即办理了住院手续。晚饭后小韩感觉身体良好,为了适当运动和打发时光,我陪她步行一公里到解放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孕妇的食欲真是好,返回的途中她说肚子饿了,我随即买了一盒麻烘糕给她充饥,一会儿便消灭殆尽了。回到病房安顿她休息后,没见什么异常反应,我就回家睡觉了。夜深人静时,一个男士在热工仪表厂的宿舍里大声呼喊我:“洪宏,你老婆要生了!”我急忙起床赶到医院,小韩已经进了产房,等待自然分娩,护士交代我回家打八个荷包蛋送给她吃,说补充能量才有劲生孩子。那一夜我在产房外从深夜两点多钟等到凌晨五点多钟,好不容易有医生出来了,却说孩子没有生下来,需要剖腹产,要我在手术单上签了字,然后做剖腹产的各项准备。3日早上七点多钟,产科主任接班上岗,她仔细观察后说:“头都快出来了,没有必要剖腹产”,随即施行辅助分娩。上午九点多钟,孩子用第一声啼哭向世界报到,我爱人虽然经受了七个多小时的痛苦煎熬,但想到孩子是自然分娩的便感到欣慰了。

孩子出生全家人都很高兴,但我心中却有忧愁,休假结束后我就要归队,照顾孩子的重担便落在小韩和她“娘家人”肩上了。小韩兄弟姊妹五个,老大是哥哥,她排行老二,后面有两个妹妹,老幺是弟弟。她家除小韩属于仪表集团外,兄弟姊妹四人还有父母亲都在服装行业工作,算是裁缝世家了。她父亲对服装的设计、裁剪、缝制都非常精通,是服装厂的顶梁柱。我们结婚时,岳父亲手给我精工缝制了毛呢青年装,穿在身上笔挺合身,让许多同龄人羡慕不已。1984年底,岳父还没有看到外孙出世,就突发脑溢血与世长辞了,享年58岁,令人遗憾。我回部队后,小韩的妈妈和两个妹妹轮流帮忙,她们既要上班,又抽空带孩子,实在辛苦。我俩心里过意不去,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必须考虑新的途径。当时我已调到辉县的师部任副营职作训参谋,符合随军条件,于是便办理了随军手续,不仅让孩子一岁多就到了部队,两岁多上了师部幼儿园,还把小韩安排到师部制药厂上了班,一家人从武汉大都市搬迁到革命大熔炉团聚,也算有了一个稳定的家。

提到“家”,应该是我们生活中付出心血最多、变化最大的。当年申请爱人随军,除了没人带孩子外,住房困难也是一个重要因素。武汉是省会城市,人口众多,当时想分福利公房尤为困难。我俩婚后小韩一直住集体宿舍,怀孕后工厂才以照顾军属为由,安排在工厂搭建的临时工棚内“暂住”,到部队后才有幸住进了两室一厅的营职干部楼,并分到一块菜地和一个鸡笼,以此发扬光荣传统。师部家属院紧邻百泉风景区,清晨可从苏门山顶看红日冉冉升起,傍晚则漫步百泉桥廊看泉水涌动,有勤俭持家意识的小韩无暇欣赏这山青水秀的景色,一心扑在养鸡种菜上,不仅把自留地收拾得有模有样,鸡也养得毛光蛋多,许多随军家属看到她这份执着,还以为她是武汉郊区的菜农哩!那时候军嫂们相互交流经验,搞起了生态平衡:用种的菜喂鸡、再用鸡粪种菜,构成了生态循环链。每天下午,当她端着一瓢鸡饲料去喂鸡,顺手从鸡窝里捡回一瓢鸡蛋时,那脸上总是洋溢着美滋滋的笑容。我受她这般勤俭持家的执着所感动,也利用休息时间不远百里地跑到师部农场弄回些鸡饲料和有机肥,支持她种菜养鸡。丰收的蔬菜和鸡蛋不仅能够自给自足,还有富余的送给临时来部队探亲的家属享用,落得个好人缘儿。

小韩吃苦耐劳,夫妻省吃俭用,手头有了点积蓄,我俩就想到增添家用电器,提高生活品质。1986年秋天我俩一起去河南省新乡市百货商场,看中了一款日本进口的全自动洗衣机,要求试机购买,可是从营业员到柜长都不会操作这洋玩意儿,我们只好壮着胆子买回去慢慢琢磨。洗衣机运回家后,我们按照说明书操作,先安排工兵用凿岩机从客厅向卫生间打洞,固定好进水管和出水管,然后接通电源开始调试。这时战友来了,进门就一顿讥讽:“别人都买双缸洗衣机,你们还土老帽似的买个单缸洗衣机。”当他走近一看又感到诧异,说:“这不是单缸的而是套缸的!”再仔细瞧瞧,转而表扬我们:“思想前卫,是师部第一家买全自动洗衣机的。”

随军四、五年,我们的小日子虽是过得有滋有味,但有两次意外让我刻骨铭心。一次是1987年“八一”期间,中央军委在军事博物馆举办“庆祝建军60周年科技成果展”,我们师自主研发的“作战指挥话文图系统”入选,师首长安排我带队参展和演示。我爱人一直有去首都北京的愿望,这次我要在北京住一个多月,就顺便把她和女儿接到身边,住进了国防大学招待所,利用业余时间带她们去游览北京风景名胜。有一天晚饭后,我去国防大学办事,爱人也是太辛苦,躺在床上就睡着了,而孩子精力旺盛,玩耍中把书桌上的水瓶打翻了,滚烫的开水洒到了孩子的脸上,顿时哭声尖叫声大作,小韩连忙将孩子送到301医院国防大学门诊部救治。孩子的右脸烫伤严重,很有可能留下疤痕,这让我俩很揪心。到底是大医院,处置这类事故非常妥当,也多亏了孩子她娘精心照料,半个月下来,宝贝女儿的脸白了、疤没了,没有留下任何烫伤痕迹,真是万幸!还有一件关乎生命安危的大事,更是想起来就后怕。那是1989年冬季,我晋升为少校军衔,前往卫辉团部担任副参谋长,工作日住团部宿舍,我爱人和孩子仍然住师部家属院。寒冬深夜,安放在卧室内取暖的煤球炉子因排烟筒漏气,导致爱人和孩子头疼头昏。小韩在迷迷糊糊中意识到是煤气(一氧化碳)中毒了,就想起床去开门,但浑身一点劲都没有,身子骨不听使唤,怎么也起不来,她就从床上滚到地下,然后向房门方向爬去。她知道,只要打开房门通风,危险就能排除。当她艰难地爬到房门跟前的时候就昏迷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缝里飘进来丝丝凉风让她苏醒。有了一丁点的力气后,孩子她娘艰难地撑起上身,抬起手臂打开了房门,自己得救了,孩子也免受灾殃。为了让我安心在团部工作,出了这么大的事,小韩也没有打电话告诉我,而是等我周末回家了,才心有余悸地说了一下。这件事让我感到自责,每年冬季来临,我们都要下连队对战士们的取暖设施逐一检查,既要防寒又要防煤气中毒,却疏忽了对自己家人的呵护,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

(二)

军人转业到地方工作是人生旅途的新起点。1990年,经软缠硬磨和首长特批,我如愿转业,开启了人生第二次择业之路。幸运的是我参军前当民办教师时曾经教过的学生,当时已是湖北省军转办的“兰科长”了,正好负责我们转业干部安置事宜。“兰科长”对我的第二次择业很上心,推荐几家单位看了我的档案,其中有监察厅、民政厅、国防工办和人武干部学校等省直单位要求与我见面。当时武汉市已经是计划单列城市,升格为直辖市的呼声很高,说湖北的省会即将搬迁到襄樊市。我就想:若我选择在省直单位上班,而我老婆在武汉市上班,将来岂不又是两地分居?作为军嫂,她为国防事业作出了奉献,现在我已经转业了,就不能再让她牵肠挂肚,思来想去决定转业到武汉市工作。

话说区委组织部当年提出接收一名转业干部,市军转办就推荐了我。组织部负责人得知我是正营职干部不需要安排职务,33岁还算年轻适应工作快,立过4次三等功说明表现不错,认为符合他们的基本要求,约我见面谈话后,便确定国庆节后正式上班了。进入全新的领域,我尽快融入新的团队,尽快适应新的岗位。

工作虽是满意 ,但住房难的问题仍旧不可回避。都说办法总比困难多,我和老婆一路走来,经历了生活的坎坷与磨砺,也提升了解决困难的能力与决心。我俩确定了向天空要面积的方案,对随军前工厂里分配的9平方米临时工棚进行改造,往上升高1米多,在油毛毡上盖瓦,做防雨隔热处理,然后室内搭暗楼,楼上睡觉楼下吃饭。我们还将路边两平方米的偏房改造成厨房兼淋浴室,自制了电热水器,购买了水冷式空调,“家”就这么扩建改造了,还把岳母也接过来和我们同住,以图互相关照。武汉素有火炉之称,到了夏天别人家都是敞开门窗,让空气对流,降低室内温度,抑或在门前洒水降温,随后把竹床摆放在门口睡觉。而我们改造后的家,高高地耸立在工棚之上,犹如碉堡,也像瞭望塔,室内温度就更高,幸亏购买了水冷式移动空调,让我们一家四口躲进“碉堡”成一统,反倒紧闭门窗,独享“清凉之夏”。只是这空调每工作四、五个小时就需要补水,尤其是夜深人静、家人都酣睡时,我却要强打精神爬起来,从空调里取出塑料水壶爬下陡峭的楼梯到厨房里灌水。虽是如此麻烦,当时能用上家用空调也算前卫了,岳母和妻女免受炎夏困扰,可谓苦中有乐吧。

平静的生活过腻了,就会生出一些是非来。兴许是“七年之痒”在作祟吧,那段时间,我和老婆经常为一些琐事争吵,随着双方嗓门的升高,矛盾也上升到了要离婚的地步。有一次,夫妻争吵过后各拿一份结婚证, 说好了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当时两个人的语气都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互不相让,似乎真的要离婚了。然而,冷静之后,我却偷偷地给战友打电话,让他们过来调解。真是危难之时见真情,上午十点多钟,我俩刚出门准备去民政局,“正巧”七、八个战友接踵来到我家。于是我对爱面子的老婆说:“战友们都来了,离婚的事就暂停吧,先做饭给他们吃。”就这样老婆做饭我当下手,安排战友们齐聚斗室,边吃边喝边聊。战友们原本是来劝架的,不料几杯酒下肚,嘴巴就没有站岗的了,有劝和的,有劝离的,有息事宁人的,也有煽风点火的,没有什么话是他们不敢说的。夫妻吵架,当岳母的自然不好掺和,一直猫在暗楼上休息,听到战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有些话她实在听不下去了,就从暗楼下来,半责半悔地对着战友们发了一通脾气,嗔得他们作鸟兽散,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滑稽。战友们一溜烟地跑了,留下碗碟狼藉的乱摊子让我们夫妻俩收拾,感情由此转危为安,结果婚没有离成,却把结婚证弄丢了一张,直到现在我们也只有一张结婚证。

其实,我和老婆对婚姻存续期间的点点滴滴是很在乎和珍惜的。1991年区委举办职工才艺作品展,我把自己精心整理制作的《军旅生活录》送到了展室,供大家观赏。这本《军旅生活录》,采用A3幅面以画册形式制作,收集了我从军13年的照片与书画作品,细心的人一看就发现,它记录了我俩军旅生活的真实过往,可谓“镇家史料”,受到领导和同事们的好评。受此启迪,我继续收集整理家庭生活的照片资料,先后用《家庭风景线》、《难忘岁月》、《磨砺与荣光》、《永远在路上》等十本画册记录了我们的银婚历程。

90年代是“经济改革阵痛期”,企业效益差,职工收入低,随时面临裁员风险,也考验着我俩夫妻关系的坚固性。1994年老婆从热工仪表厂下岗后,眼前一片茫然,我俩摸着石头过河,在战友的支持下创办了武汉市少有的典当商行,让老婆负责经营。外人看着挺光鲜,但韩经理觉得很艰难,新的行当、新的思维、新的业务,让她感到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压力山大。创业路上,韩经理学习财务知识,取得了会计证;到地质研究所取经,学习珠宝鉴定技术;与拍卖公司合作,扩大经营范围;聘请法律顾问,学会守法经营……。一路走来,使她由工人转变成商人,在市场经济大潮中闯荡搏击。时势造英雄,磨砺获真经,时代把老婆逐渐陶冶成了一个愿意接受新生事物的人,一个敢闯敢干的人。随后她又申请了福利彩票销售许可和文印设计经营许可,接管了“咖啡语茶”休闲屋。业务的扩大让老婆有些力不从心,恰逢此时老婆的弟弟也下岗了,当时老婆想让她弟弟过来帮忙,其实是为他谋个就业岗位。我觉得她弟弟在工厂是销售骨干,有经营意识,且年富力强,应委以重任,于是我们一道上门请她弟弟担任商行经理。小舅子不负重托,上任几年兢兢业业,付出了许多心血,也取得了良好的经济效益。那时候,老婆一心扑在事业上,家庭收入得到提升,住房条件也得到改善。1998年我们住进了宽敞明亮的复式楼,实现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梦想。

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家庭经济条件的改善,既为密切我俩夫妻感情增添了黏合作用,也为我们两口子比翼双飞创造了学习条件。处在学习热潮风起云涌的世纪之交,有人说,会走路(开车)、会写字(电脑)、会说话(外语)是进入二十一世纪的通行证,不学习就会落伍。我虽然在高中时学习过驾驶拖拉机,在部队摸过方向盘,但毕竟不是正规训练,也没有取得驾驶证,于是报名学习并考取了“B照”,后来又增驾了“D”照,老婆在这起学车热中也报名学习并考取了“C照”。当时,她是培训班上年龄最大的,练车时也的确感到了压力,甚至萌生过放弃。在夏日当空学员们午休时,夕阳西下学员们回家后,我就找教练商量,要来教练车钥匙,开启夫妻陪练模式,也就是三五次的陪伴与鼓励,还有老婆自身的毅力和坚持,使她成为了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每当她开着私家车回热工仪表厂办事的时候,曾经的同事都露出羡慕的目光,即使现在老婆开车外出,许多女性朋友都为她点赞,也为自己没有考个驾照而惋惜。我俩现在是“走路稳当”(开车),“写字熟练”(电脑),“说话却是哑巴”(外语)。看来,还要不服老、学到老,不负普惠好时光。

(三)

长哥长嫂如父母,说的是当老大的要承担起家庭的责任与义务。这对于我来说已然是血缘情感交织,乐于为之,已经由恋情上升到夫妻亲情的老婆也毫不含糊。我家兄弟姊妹四个,我是老大,妹妹是老二,后面两个弟弟。我们大都间隔五岁,所以我比幺弟弟大十五岁。当幺弟弟谈婚论嫁时,母亲已病逝多年,父亲也年岁已高,因此我和“内当家”主动扛起了筹办幺弟弟婚事的重担。老婆从小在城里长大,对武汉的风俗习惯、风土人情比较熟悉,幺弟弟结婚,她不仅慷慨地拿出积蓄,而且上门协商婚嫁大事。此举让幺弟弟的岳父岳母很受感动,觉得哥嫂如此开明大方,他们也没有提出过高的要求,非常和睦地把婚事办了。老婆的开明在我们家乡也传为佳话,她知道我妈去世早,婚后第一次回老家就带着围裙和袖套,走进厨房掌勺当“大厨”,做饭炒菜十分娴熟,弟妹们见了无不感觉大嫂亲热能干,赞叹她“为家族作出了榜样”。如今,我家四个兄弟姊妹都在武汉安家立业了,工作稳定,有车有房,虽不算富裕,也是幸福美满,大家说长哥长嫂功不可没。

喝水不忘挖井人,幸福不忘父母恩。2003年是我父亲去世一周年,我们兄弟姊妹决定将父母的墓地从农村老家迁移到镇上的公墓中,并根据当地习俗把迁坟祭祖确定为腊月初八这一天。老婆对此积极支持,她说我母亲去世时没能送终,这次要尽孝弥补,并提议到武汉扁担山定制石材,提升墓地的档次。家乡的堂弟们也真诚相助,有的落实父母墓地,有的派车运墓碑墓座,有的请殡葬专业师傅……。不巧的是当年腊月初八风雪交加,老家的殡葬师傅没有见过大城市才有的墓碑石材款式,面对一大堆组合式部件,怎么也拼不到一起。我便打电话让扁担山公墓发传真照片,我们在风雪中按照图片拼接,手冻僵了,衣服湿了,耳朵冻得生疼,虽然吃了一些苦,但体现了我们对父母的一片孝心。竖立的黑色大理石墓碑高雅大气,碑文镌刻精致,描金隽秀;墓座庄严肃穆,造型别致。此后,我们每年清明节都去祭祀叩拜,想必九泉之下的父母定会感到慰藉。

父母的墓地安置妥当了,岳父的恩情也不能忘,毕竟“女婿是半子嘛!”我提议出资将岳父的坟地改建成“韩氏陵园”,得到老婆的赞同,也得到了岳母及其子女的支持。但大家觉得,韩家是大姓,“韩氏陵园”囊括的范围太广,建议用岳父大名建“德寿陵园”。至于建设费用,韩家兄弟姊妹也都自愿出资,以表孝心,缺口部分由我们补齐。当时我对陵园的设计十分执着,翻阅了一些资料,参考了周边的陵园,也征求了大家的意见,还多亏黄陂亲戚的精心施工,庄严壮观的“德寿陵园”于2009年清明节圆满落成。后来几年,附近有几家依此仿制了几个一模一样的陵园,说明我的设计得到了大家的认可。2018年底岳母去世后与岳父合葬于德寿陵园,实现了妇夫合葬,入土为安的夙愿。

在人生的旅途中,总有一些难以忘怀的时间节点,2008年便是如此。在我们的画册中有这样一段描述:“有一届奥运红遍神州,有一场冰雪侵袭全国,有一次地震殃及汶川,有一名学生走向社会……”这一年,第29届夏季奥运会在北京举行,让世界进一步了解了中国,也让我们了解了体育比赛那些事,增加了爱好体育的热度。那时候我和老婆带上宝贝女儿到解放公园欣赏迎奥运的花卉景点异彩纷呈,到汉口江滩看迎奥运的条幅在长江两岸随风招展,到光谷广场参加迎奥运健身活动……。这一年,武汉下了一场特大暴雪,市区积雪达到一尺多厚,交通一度受阻。好在政府号召力强,机关干部带头,社区群干上阵,许多商铺也“各人自扫门前雪”,为居民出行提供了便利。老婆自幼没有看到这么大的雪,于是约了几个同学去中山公园照雪景,刚一出门就发生了险情。汉口循礼门商铺前的人行道很宽敞,也很漂亮,麻面灰色方形石镶嵌光面红色条状大理石,构成有规则的图案,平整而美观。我和老婆从商铺出门,为了不让保暖鞋因踩积雪而浸湿,所以专门选择清晰可见的光面大理石行走。兴许是大理石融雪的速度快一些吧,我俩踏上光面大理石还没有行走几步,雪水的作用就导致脚下打滑,身体左右摇摆,手忙脚乱中惊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我有溜冰的基础,双脚快速调整重心,极力保持身体平衡,双手紧紧抓住老婆的胳臂,在险象环生中向前滑行了好几米才停下来。刚要转身提醒后面的行人,就看到一个小伙子跟随我们的步伐,已经几个趔趄过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导致腿部骨折。而我俩安然无恙则体现了夫妻心灵感应,应对自如的默契,也让我们明白了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的道理。国运家运同理,家事国事连心。也是这一年,四川汶川发生8级大地震,我和老婆身在武汉也明显察觉到了震感,也了解到灾区人民的苦难,我们不能亲临现场抗震救灾,便捐款捐物,表达爱心,幷收到了中央组织部开具的特别党费收据。还是这一年,我们的“掌上明珠”就读湖北经济学院本科毕业后,凭借自己的实力与机遇,被交通银行录用,找到了满意的工作,也让我们省了不少的心。

        孩子成家立业,是我们婚姻旅程中的喜事大事。2010年6月20日我们的闺女洪小姐与同学方公子喜结良缘,婚礼办得风风光光,婚后小两口恩恩爱爱,生活上互相照顾,事业上比翼齐飞。女婿小方自主创业,当上了公司的老板,小有成就;女儿小洪在交通银行上班,几年的时间,从普通柜员、团支部书记晋升为业务科副科长。2014年4月,小两口爱的结晶问世,我们也当上了外公外婆。为了外孙的成长,女儿忍痛辞去了交通银行的工作,当上了全职妈妈。

(四)

女人遇上更年期,家庭就不得安宁,我的老伴也不例外。记得是2012年国庆节期间,我和老伴还有姑娘女婿与朋友们一道去宜昌三峡度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绊动了那口子的神经,让她对我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从那时起,几年的时间她对我都是敌视有加,多疑、猜忌、凭空捏造、恶毒攻击,轮番而袭。但凡她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只要和别人多聊几句,她就开始数落老公的这不是那不是。我在多番解释无果后,便将“冷战”升级成“热战”,发脾气、摔东西,歇斯底里地像个法西斯,闹得家无宁日。姑娘女婿也爱莫能助,劝我说“女人在更年期是有点反常的,您就忍耐忍耐吧”,朋友们也劝我让着老伴一点。听人劝落一半,家庭“热战”遂而转为“冷战”了,我坐下来写心得体会发泄不满,用洋洋万字的《苦难记忆》倾吐我的委屈与无助。听说旅游能够调节心情,化解矛盾,我就陪同老伴在2014年夏天去了内蒙古,亲历呼伦贝尔大草原的自然风光。进入景区,降央卓玛深沉浑厚的歌声在空中飘荡:“我的心爱在天边,天边有一片辽阔的大草原,草原茫茫天地间,洁白的蒙古包散落在河边……,”那里蓝天白云,绿水青山,从广袤碧绿的内蒙古草原到大兴安岭原始森林,从中俄边城满洲里到塞北小镇海拉尔,一路景色美不胜收:清清的额尔吉纳河蜿蜒曲折,美丽的格桑花竞相开放,广阔的原野牛羊遍地,远方的游客玩得尽兴。旅程结束我们正准备返回武汉时,身在渤海之滨的曾姐邀请我们去度假,于是改签了去青岛的机票,辗转到达烟台龙口市东海黄金海岸度假区。我们坐在曾姐临海的新房内喝茶聊天,看海浪滚滚,听波涛咆哮,让海风拂面,这是内陆湖北没有的风景。老伴玩开了心,乐不思蜀,动了买房的心思。一日傍晚在海里游泳时巧遇想卖房的主,上岸后连夜看房子、谈价格、签合同,买了一套海滨度假房。老伴很满意,心情自然好,消除了对我的仇视心理,化干戈为玉帛了。夫妻关系和谐了,文体活动也多了,年过半百的我们学习打乒乓球、羽毛球、网球,还有游泳、舞龙、漂移板、独轮车等,虽然学的不精,但都是运动项目,起到了强身健体的作用。老伴还重操在部队学会的种菜“旧业”,别出心裁地在住宅楼顶上开发了一片“天空农场”,从种菜养花中体验乐趣,既收获无公害蔬菜和鲜艳夺目的花朵,又陶冶赋闲情操,益多多。

我退休后和老伴趁身体尚好,着手筹划观赏大好河山的新方案,憧憬畅游红利的愉悦。我俩携手走出国门,一起坐国际游轮,游欧洲七国,看沙漠王国豪华迪拜,体验“想死都难”的斯里兰卡,拓展了国际视野。2019年“非常6+1微信群”的战友们相约,七个家庭自驾三台私家车重返军营,到我们曾经生活与训练过的河南省辉县、卫辉、焦作、原阳、古子涧等地,寻访军旅足迹,回味生活记忆。当然也借此机会去云台山,看红石峡谷的险峻;到太行山,穿越挂壁公路,感受愚公精神,成就了一次特别值得留念的过往。

原本打算继续到祖国各地走走看看的,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将这份期盼打得粉碎。2020年元旦刚过,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导致武汉“封城”,阻止了洪氏家族集中到深圳过年的计划,我俩只好“非常老实”地宅在家里。往年曾经热闹非凡的大年三十,今年却变得冷火秋烟,更悲催的是老伴感到身体不适,我不得不陪她去医院看病。走出家门的所见情形让我们感意外,大街上空空荡荡,商铺内冷冷清清,进入医院却是人山人海,医护人员忙得不可开交,我们竟然在这非常时刻被迫来到这里“凑热闹”。排了很长时间的队,才让老伴挪到医生跟前,她急切地问“我是不是感染了新冠肺炎?”那医生未置可否地说“就是那个事”,然后开药输液。在陪同老伴排队输液的漫长等待中,我也有了不适的症状,顺便找医生开了药。就这样,我俩在医院里相互安慰,相互照顾,连续5天排队输液。虽然每天排长队很辛苦,集中在一起输液很危险,幸运的是我们熬过了危机,躲过了劫难,可叹的是有很多人因患新冠肺炎医治无效而离开了人世。

经受了疫情的严峻考验,又遭遇老毛病的折磨。2021年清明节刚过,老伴腰疼腿麻的老毛病复发了,到处寻医问诊,按摩、针灸、热敷、理疗,几个月均不见好转。看到老伴如此痛苦,我也急了,通过多方打听找到了昔日战友江军医。转业后江医生独创医技,专治疑难杂症,已然成了“江大师”。在仔细问诊和分析后,江医生为老伴制定了治疗方案8月底开始,历经一个月的密集型治疗,缓解疼痛,再用两个月巩固,让身体逐步康复。那一段时间,我每天顶骄阳、冒高温,开车往返百余公里,接送江医生到家里治疗。功夫不负有心人,江医生精心驱顽疾,妙手除病魔,使老伴的身体逐渐恢复健康,心情随之愉悦。为了表达对战友的谢意,我们夫妻俩专门定制了锦旗,上书“腰痛腿麻苦煎熬,独创医技祛顽疾”送到了江大师的佰御中医诊所。

俗话说:“少年夫妻老来伴”,现在我们没有上班繁忙的辛苦,没有仕途进取的烦恼,只要身体好、心情好,其它都是浮云。夫妻相伴,只要互谅包容,求同存异,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历经三年的疫情防控,让我们磨砺了意志,品味了人生,更加懂得余生的意义。如今,我们不估摸生命的道路有多长,只愿生活品质日益向好有保障,就知足常乐,越活越逍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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