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观近鉴宋朝人·114·为杨六郎“让官”、与杨六郎并称“二

杨”的战将：杨嗣

杨嗣(934-1014)，在宋太祖、太宗两朝装哑十年，直到临终才开口说话的“奇人”杨信的弟弟。

杨信兄弟三人，杨信居长，杨嗣次之，三弟杨赞。杨嗣、杨赞在《宋史·杨信传》后有附传。但杨赞的“附传”只有“赞稍知书，无异能，以兄故得掌禁旅，累资朝著至牧守焉”一句话，即杨赞稍微读过一点书，没有什么才能、能力，只是因为兄长杨信的原因，曾做禁军军官，积累资历升至州郡长官。这其实都不能叫做传。可能正是因为书中这种情况多了，后人才批评《宋史》的缺陷之一为“滥”。

杨嗣的“附传”则是真正的“传记”，基本完整地记录了杨嗣的一生行迹。

附传记，宋朝建国初年即宋太祖建隆元年（960），杨嗣由哥哥杨信推荐，做了皇帝的侍卫“殿直”，经过三次提拔，获任“崇仪副使”职衔，实任“火山军”（故城在今山西河曲县东北八十里）监军。“军”，是宋朝在具有军事要地意义的地方设置的行政区划，级别略大于县，稍同于州，一般驻有较多的军队。宋太宗雍熙四年（987），朝廷任命杨嗣为火山军“知军事”，简称“知军”，为一“军”的行政长官。宋朝的地方行政长官一般任期三年，期满后须到吏部报到，等待新的任命，称为“代还”。杨嗣任火山军知军届满，本应“代还”，但当地官民向朝廷请求，希望杨嗣留任。

不久，杨嗣升任高阳关（故址在今河北高阳东）“战棹”即水军都监。从此，杨嗣一直在与辽国交界的今河北、山西北部担任军职，并多次与辽国作战。

宋太宗淳化二年（991），杨嗣改任保州（治今河北保定）知州。杨嗣出任保州知州，没有人因为私事登门求见，负有监察、荐举地方官员职责的转运使向朝廷报告了杨嗣的施政成绩，朝廷特别荣升杨嗣为“威虏军”（治今河北徐水遂城镇）知军，升其职衔为“崇仪使”。后杨嗣与另一位军将曹思进同任静戎军（治今河北徐水）、保州、长城、蒲城（此处《宋史》记误，应为满城）缘边都巡检使，负责略当今河北保定区域的治安、边境巡察。后杨嗣改职衔为“如京使”，再任保州知州，期间立有战功。

至道三年（997），宋太宗去世，宋真宗继位，升杨嗣职衔为“洛苑使”。第二年即宋真宗咸平初年（998），再升杨嗣职衔为遥领奖州刺史。

咸平二年（999）冬，辽军骚扰边境，名将杨业之子杨延昭即“杨六郎”驻守遂城（今河北徐水遂城镇）。遂城城小而无备，辽军合围数日，攻城很急。杨延昭召集城中的所有丁壮登上城墙，给予甲胄器械，守护城墙。当时天气十分寒冷，杨延昭命令城中人趁夜取水泼洒城墙，天明，水全结成了冰，坚硬光滑，敌人不能爬城，解围退去，宋军缴获敌人丢下的很多兵器。朝廷因之升杨延昭职衔为莫州刺史，实任莫州知州。当时宋真宗驻军大名，大将傅潜握重兵停留在中山（今河北正定），杨嗣与杨延昭等军将多次请求增加兵力，追击辽军。

咸平三年，杨嗣率军在一个叫“廉良”（今保定市竞秀区有廉良街）的地方与辽军作战，斩获敌人首级二千个，缴获很多战马、辎重，因功获“保州刺史”职衔。不久，朝廷将杨嗣召回京城，授予他“保州团练使”职衔。

杨嗣与杨延昭长期共同守卫宋朝北部边境，杨嗣职衔为保州刺史，杨延昭为莫州刺史，都以善战闻名，时称“二杨”。宋朝制度，为预防武将形成势力，“刺史”、“团练使”为“武臣之寄禄官，无定员，无职掌，不驻本州”，杨嗣在任保州知州，获本州刺史、团练使职衔，是朝廷给予武臣极高的荣誉。杨嗣回朝晋见宋真宗，对宋真宗进言：“我与杨延昭级别相同，现在职衔突然高出杨延昭，这不合适，请还是让我保持原来的级别。”宋真宗对杨嗣“让官”非常嘉许，为让杨嗣安心，当即升杨延昭职衔为莫州团练使。宋真宗对宰相说：“杨嗣与杨延昭一同在遥远的外地任职，以忠心勇猛效命国家。朝廷中妒忌他们的人众多，我尽力庇护他们，才至于此。”

但杨嗣是“武人”，担任知州治理一方，却不屑于琐细政务，又兼领巡察边境军务，在州衙的时间很少，导致政务荒疏，保州城的城墙坍塌毁坏，不能及时修整。保州是宋朝与辽国交界地区的军事重地，政事不善、城池不整，对宋朝的边防影响很大。宋真宗下诏，任命“供备库副使”赵彬出任保州知州，改任杨嗣为深州（治今河北深州）团练都巡检使兼保州钤辖，专掌军务。

咸平五年（1002），辽国边境军民入寇保州，杨嗣与杨延昭率军迎敌，但所部队形散乱，遭到敌人袭击，军兵、战马大部散失，宋真宗命人取代了二人的职务，但特别宽恕了他们的罪责。宋真宗说：“杨嗣这些人向来以勇猛闻名，将来还可获得他们的效力。”第二年，杨嗣参与朝廷讨论“防秋”之策，即预防辽国趁秋高马肥进犯的策略，条分缕析地分析了宋朝北部边境的利害形势。朝廷见杨嗣对边防事务熟悉通达，再次让他出镇边关，任镇州、定州、高阳关等三路“后阵钤辖”，后转任定州路副都部署，为了优待他，还将其家属留在京城汴梁，把政府的公房借给其家属居住。

宋真宗景德初年（1004），杨嗣改任镇州路副都部署。此时杨嗣已年过七十，宋真宗担心他总揽一方军政，或有缺失，不久命人接替他的职务。此后杨嗣先后任赵州、贝州、深州三州“部署”，只掌管一州军务。

宋真宗大中祥符五年（1012），79岁的杨嗣出任天雄军（治今河北大名）副都部署。第二年，杨嗣以正二品官阶的“左龙武大将军”名义退休。大中祥符七年（1014），杨嗣去世，享年八十一岁。朝廷以“恩荫”惯例，录用他的儿子杨承宪为皇帝的侍卫“侍禁”。

《宋史》传后之“论”未对杨嗣给予一字评价。我以为，宋真宗对杨嗣“在遥远的外地任职，以忠心勇猛效命国家”的看法是对的，而杨嗣在火山军做知军，任满后官民挽留，不愿他离开，在保州做知州，衙门没有私事请托，尤其对杨延昭惺惺相惜，能因为不愿居杨延昭之上而“让官”，更属难得。

杨嗣一生征战，却能以八十一岁高龄在家中寿终正寝，“良有以也”——真的是并非偶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