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观近鉴宋朝人·240·贪念无止境、想“兄终弟及”的皇子：赵元俨

赵元俨（985-1044），宋太宗第八子，《宋史·卷二百四十五·列传第四·宗室二》有传。

本传记，元俨小时候极为聪明，宋太宗特别喜爱他，每当举行朝会、会宴，多数都让他陪侍左右，而且不想让他早早地离开后宫，希望等他20岁“始就封”，到宫外居住、封王，又因为他在兄弟中排行第八，所以宫中人称他为“二十八太保”。

至道三年（997），宋太宗去世，宋真宗即位，授予袁彦“检校太保、左卫上将军”名义官职，封“曹国公”。第二年即宋真宗咸平元年（998），升他为“平海军（治泉州，今福建泉州）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元俨有了宰相的名义地位，后又加升为“检校太傅”，封“广陵郡王”。大中祥符元年（1008），宋真宗到泰山封禅，礼成后升元俨为昭武军（治凤州，今陕西凤县）、安德军（治阆州，今四川阆中）两镇节度使，进封“荣王”；四年，宋真宗到汾阴（今山西万荣）祭祀后土，礼成，加升元俨“兼侍中”，改安静军（治郪县，今四川三台）、武信军（治遂州，今四川遂宁）两镇节度使，后加升为“检校太尉”；七年，宋真宗到亳州（治今安徽亳州）太清宫祭祀老子，礼成，加升元俨“兼中书令”。

大中祥符八年（1015）四月二十三深夜，位于皇宫东北角皇子居住区“东宫六位”的元俨“荣王府”发生大火。这里当时住着6位亲王，东行南起第一位是雍王赵元份宅，第二位是相王赵元偓宅，第三位是南阳郡王宅；西行南起第一位是兖王赵元杰宅，第二位是曹王赵元偁宅，第三位就是起火处元俨宅。“东宫六位”的西边连接御厨，密迩内廷。

当天晚上，大风从东北刮来，荣王府中起火后，火势迅速蔓延，到五更时尤甚，翰林学士钱惟演闻讯起床，登楼观望，只见皇宫方向火光冲天，因此彻夜未眠。

二十四天亮后，“东宫六位”的宫殿已焚烧殆尽。由于火势过于凶猛，吸入大量新鲜空气，形成了类似“火焰暴风”一样的气浪。曹王夫人逃命时，几乎被吸入大火中，众人连忙拉住，方才获救。宫女们多奔上城墙，至东华门城楼避火，有百余人不及逃出，均被火烧死。天将大亮，数百名宦官拆毁御厨主廊，然后登上屋顶，用桶运水救火，望见宫女累累相压，死于煨烬中者甚众，尤有手足能动者。

天明后，皇宫左掖门、东华门都紧闭，上朝诸臣从右掖门进宫。宰相与百官并立于内东门的廊庑之下。此时火已烧到皇宫左承天祥符门，又向西延烧到仪鸾司。指挥灭火的官员下令烧毁朝元殿后阁，然后又向西烧毁东上阁、长春殿南廊以及折向南北的主廊，以隔绝火势。当为了隔绝火势而烧毁长春殿南廊的时候，火势从廊屋内向西蔓延，忽然从相隔放火处数十间的地方喷薄而出，众人全都奔走回避。大火中幸存的只有宋真宗及后妃居住的大内陆区，以及中书枢密院以西的建筑而已。

因为有了隔绝，火势转而向南，烧向内藏库、香药库。内香药库在謻门内，共28库，真宗曾赐御制诗“每岁沉檀来远裔，累朝玉珠实皇居。今辰内府初开处，充牣尤宜史书笔”28字为库牌，库中存有沉香、檀香、龙涎香等大量上等香料以及朱砂、珍珠等物，火焚之后，香味飘到数十里远的地方。接着，火势又向东回烧到左藏库，向西烧秘阁史馆，秘阁三馆珍藏的8万多本珍贵图书，包括后蜀宫廷藏书13000余本、南唐宫廷藏书20000余本，几乎焚烧殆尽，无数珍本书籍的书页在大风之中四处飞散，竟有飘至汴河以南者。

左藏库是皇室库房。宋太祖平定楚、后蜀、南唐诸国后，将这些国家的国库财物都搬运到开封，存放在讲武殿后面的“封桩库”中，后来改名为左藏库。此后宋朝每年的国用盈余和各地奉献给皇帝的财物也都归入这座仓库。宋太祖说，这些财物将作为国家赎买幽云十六州的费用，如果无法赎买，就充作军费，用武力来收复。宋太宗即位后曾经到左藏库视察，看到堆积如山的财富后曾感叹说“什么时候能用完！”

二十四全天，有数千人冒死抢救左藏库内的财货宝物，搬出的金银绸缎不计其数，全都堆积在宫城城墙上。当大火延烧朝元门角楼时，风势突然回转，大火烧向东北方向，扑上城墙，引燃了这些财物。一时烟焰冲天，救者不能措手，好不容易抢救出来的左藏库财物全都没于火中。宋真宗闻讯后，以足跺地，对宰相（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旦叹息说：“两朝所积，朕不妄费。一朝殆尽，诚可惜也！”王旦安慰他说：“陛下富有天下，财帛不足忧。所虑者，政令赏罚之不当。臣备位宰府，天灾如此，臣当罢免。”

二十四中午，皇宫正门朝元门（即后来的宣德门）东角楼被烧毁，火舌向西扑向朝堂，官兵舍死扑救，方才遏止。未时（今13:00-15:00），大火像一个站立起来的巨人一样，越过宫城城墙，接连烧毁中书省、门下省、鼓司审官院。到傍晚，已烧毁殿阁房屋2000余间，为救火而被焚死的多达1500余人。夜幕降临，火势仍延烧不已，宰相和枢密官员当晚都留在宫中，指挥灭火。

二十四午夜，大风停止，火势也逐渐被扑灭。二十五天亮后，宋真宗令勘察火场，寻找起火原因，很快查明火势起自荣王宅。起火的原因是荣王府的掌茶酒宫人韩氏与“亲事官”孟贵私通，偷窃了几个金镯子，后来事情泄露，荣王的乳母将诘责，韩氏举着蜡烛烤着了佛堂的前帘，准备放火后逃出宫。当时正刮大风，火很快大烧起来。琵琶“伎人”王大赛事先知道此事，收受韩氏贿赂而不言，韩氏和王大赛两人均被处死，其中韩氏的处死方法特别残酷，先斩断手足，示众三日，然后再凌迟处死。

五月初三，宋真宗降旨，罢去元俨武信军节度使一镇职务，降封“端王”，并不得不任命丁谓为大内修葺使，重建皇宫。此后元俨每次见到宋真宗，都“痛自引过”，宋真宗“悯怜之”，不久改任他为镇海军（治润州，今江苏镇江）、安化军（治密州，今山东诸城）节度使，封彭王，后进升“太保”。

天禧二年（1018）九月，宋仁宗为皇太子（《宋史》记为“为皇子”，疑缺“太”字），元俨加升为“太傅”。其后历任横海军（治沧州，今河北沧县）、永清军（治贝州，今河北今河北清河西北）、保平军（治陕州，今河南三门峡市陕州区）、定国军（治同州，今陕西大荔）四镇节度使、陕州大都督，改封通王、泾王。

乾兴元年（1022）宋真宗去世，13岁的宋仁宗即位，升元俨为“太尉、尚书令兼中书令”，改任镇安军（治陈州，今河南淮阳）、忠武军（治许州，今河南许昌）节度使，封“定王”，赐予拜见皇帝时不用报名、赐予他诏书时也不称他的名字的待遇。但宋仁宗即位后，宋真宗皇后刘娥垂帘听政，元俨“自以属尊望重”，担心被刘娥猜忌，深自隐晦，关闭府门，拒绝人事，甚至胡言乱语，装作得了疯病，不再上朝拜谒刘娥、宋仁宗。

天圣七年（1029），元俨改封“镇王”，又被赐予可以佩剑上殿朝见皇帝的待遇。

明道初年（1032），元俨升任“太师”，换河阳三城（治孟州，今河南孟州）、武成军（治滑州，今河南滑县）节度使，封“孟王”，后改永兴军（治京兆，今陕西西安）、凤翔（治凤翔，今陕西凤翔）节度使、京兆府尹，再改封荆王，升雍州（治京兆，今陕西西安）、凤翔长官“牧”。

明道二年（1033）三月，刘娥去世，宋仁宗亲政，对元俨更加尊宠，元俨凡有请示，宋仁宗必手书答复。后宋朝与西夏在陕西作战，元俨提出献给朝廷“公用钱”即可以随意使用的办公经费500贯用于战事，宋仁宗怕拂了元俨的好意，不愿意拒绝元俨，就接受了一半。其后，元俨曾问王府官员“翊善”王涣：“西夏李元昊平定了没有？”王涣回答：“没有。”元俨听后说道：“如此，要宰相做什么！”人们听说后都很害怕。

景祐二年（1035），宋仁宗“大封拜”宗室，任命元俨为荆南（治荆州，今湖北荆州）、淮南（治扬州，今江苏扬州）“节度大使”，“行荆州、扬州牧”，“仍赐入朝不趋”，进见皇帝时不用行小步快走的礼节。

元俨“广颡丰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严肃刚毅不可冒犯，天下人都崇敬、忌惮他，名声传到了外国；侍奉母亲、宋太宗的德妃王氏非常孝顺，每当王德妃有病，都亲自给母亲喂药，早晚盥洗焚香，为母亲祷告，担忧得不想进食。王德妃去世，元俨哀戚悲痛超过常人；元俨平生很是嗜好欲望，只喜欢收聚图书，好写文词，颇善于“二王”书法，“飞白体”书法写得很好。

庆历三年（1043）冬天，下了大雪，树枝上都结了冰，河南、湖北尤其严重。有占卜的人说：“大臣会有令人担忧的事。”不久元俨得了重病。宋仁宗因为元俨得病忧形于色，亲自到元俨的卧室，为元俨调药，并让别人回避，与元俨说了很长时间话，元俨所说都是“忠言”。宋仁宗提出赐予元俨白银5000两，元俨固辞不受，说：“臣死后，就得费国家不少钱啊！”宋仁宗听后不禁为之叹惜、哭泣。

第二年正月，元俨去世，朝廷赠予他“天策上将军、徐衮二州牧”荣誉职衔、“燕王”荣誉爵位，谥号“恭肃”。元俨下葬的时候，宋仁宗三次亲临葬礼，后来又下诏把元俨的墨迹、诗作分赐宰相，余下的收藏进了国家藏书机构“秘阁”。

《宋史》本传没有记载元俨的两件事：一是宋真宗去世时，元俨以探真宗病为由进住宫中且有一段时日，直到有一天元俨要开水，翰林司用金盆盛了开水正要端去，宰相李迪拿起案桌上毛笔在盆中一搅，然后命翰林司端去，元俨一见盆水微黑，以为有人暗中下毒谋害他，立刻骑马离宫；二是垂帘听政的宋真宗皇后刘娥去世，20多年一直以为刘娥是亲生母亲的宋仁宗非常悲痛，元俨告诉宋仁宗，刘娥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的亲生母亲是宋真宗宸妃李氏，且“死于非命”，宋仁宗大怒，当即命人包围刘娥哥哥刘美的府第，并命人探看母亲棺椁，如果母亲真的“死于非命”，就严惩刘家，但探看李宸妃的人回报说，李氏遗体保存完好，且是以皇后的规格在棺椁中保存，宋仁宗这才原谅了刘娥。

《宋史》撰者没有对元俨做出评论。我们可以从《宋史》本传提特别是宋人所记本传没有载录的元俨在宋真宗去世时入宫不走，是有“兄终弟及”的想法的，这也可能是宋仁宗即位后闭门不出、“不接人事”的真正原因；而他在刘娥去世后告诉刘娥不是宋仁宗的亲生母亲，且宋仁宗母亲“死于非命”，应该对刘娥有怨恨之念。

我们从史籍对元俨的记载可以看出，在宋太宗、真宗朝，元俨的待遇已经不是一般皇子、皇弟所能达到，但在宋真宗去世后，元俨还是想“兄终弟及”，登上皇位。有些人的贪念，实在不是已有的东西能够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