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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海决战(三)——12兵团的内卷

引子

黄维本以为“扫荡”完毕就会回武汉休整,可在中途接到校长的命令,让他们奉命向苏北的徐蚌战场推进,而且“不得以任何借口迟延行动”。于是,黄维只好把生病负伤的官兵和笨重的行李辎重送回武汉,就急忙奉命开拔向东挺进。当时,校长给黄维下达的命令是:“徐州会战业已开始,情况至为紧急。你兵团应兼程急进,务期于十三日前到达指定地点。”这里的指定地点指的是徐州,当时国民党徐州剿总正在实施救援被包围在碾庄的黄百韬兵团。

黄维从驻马店、确山一线东进驰援之路历来受到军迷们的指谪,这一路途上横着南汝河、洪河、颍河、西淝河、涡河、北淝河、浍河等一条条大河,这对于机械化的黄维兵团来说很困难,逢河就必须搭桥,不然战车、坦克、重型火炮等等就无法前进。更大的困难是解放军的跟踪和阻击,让黄维觉得前方危机四伏。而且远道而来第十二兵团的官兵都不清楚,他们如此拼命赶路去靠近那个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徐州,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黄维兵团在全力行进当中,突然又接到了校长的一个命令,让他们放弃向徐州靠拢的计划,转而向宿县挺进,夺回被中原野战军抢占的宿县。黄维作为校长的嫡系自然不敢怠慢,他的积极性与淮海战场上其他停滞不前等待校长最终决定的各兵团,形成了鲜明对比。也就是说,黄维兵团夺回宿县的军事行动是没有任何友军配合的,这种危险的孤军冒进着实令人费解。

壹| 攻占宿县,切断徐蚌线

宿县,北距徐州75公里,南距蚌埠90公里,是津浦铁路徐州至蚌埠段的枢纽,也是徐州“剿总”通向京沪的门户和重要补给基地,战略地位极为重要。在陇海路被华东野战军切断后,津浦铁路徐蚌段即成为徐州“剿总”同南京统帅部陆上的唯一通道。徐蚌线一旦切断,即可置徐州刘峙集团粮弹两缺、欲退无路的绝境。

刘峙、杜聿明深知宿县战略地位重要,却未料到中原解放军会直取宿县,以至在宿县仅留有第25军第148师及1个交通警察总队又一个大队共 1.3万人防守。鉴于第148 师战斗力弱,刘汝明部由开封、商丘撤至蚌埠时,刘峙曾当面指示刘汝明无论如何要留下1个师接替第148师守宿县,但刘汝明却未置宿县一兵一卒。

陈邓率领中原野战军主力于11月5日进至商丘东南地区,刘汝明第4绥区主力正撤离商丘向蚌埠开进。中原野战军主力在华东野战军一部配合下,于11月7日在商丘东南张公店地区追歼第4绥区后卫第68军第181师,俘虏第4绥区中将副司令官兼第 181 师师长米文和。

11月6日,华东野战军按计划发起淮海战役第1阶段作战。军委得知华野报告徐州刘特集团可能实行总撤退的消息后,立即作出就地歼灭刘峙集团于徐州地区的决策,并于11月10日3时电示陈邓:“你们应集中全力(包括三、广两纵)攻取宿县,歼灭孙元良,控制徐蚌段,断敌退路,愈快愈好,至要至盼。'

10日,中原野战军司令员刘伯承率野司由豫西赶至永城以北,同陈邓会合。

根据军委10日3时指示,刘陈邓共同制定了徐蚌线作战计划,并上报军委批准。其部署是:以第4级队司令员陈赓、政委谢富治指挥第4、华野第3、两广纵队,向津浦路宿县、徐州间攻击,求歼由蒙城向徐州北撤的孙元良兵团,从南面威逼徐州;以第3纵队及第9纵队一部攻取宿县;以第2、第6纵队及豫皖苏军区地方武装,牵制正向阜阳、太和推进的黄维兵团;以第1纵队位于宿县西北地区,为预备队。11月12日晚作战开始。

由于孙元良兵团主力已先期车运徐州接替李弥兵团防务,陈谢指挥的3个纵队仅在夹沟地区截击孙兵团后卫第 41军军部及第122师3600余人,14日在闵贤集、三堡等地歼灭冯治安部未参加贾汪起义的绥区机关及第 77 军第 37师4000余人。

13日,中原野战军第3纵队和第9纵队一部包围宿县县城。刘峙闻讯惶恐不安。当日17时电示刘汝明:宿县系重要补给基地、但守备兵力薄弱,势难久守,而徐东大战正惨烈进行,除由徐州方面派兵“向南策应作战外,希速派队北进增援为要”。刘汝明虽遵电执行,却行动迟缓。

11月15日凌晨,第3纵队与第9纵队一部协力攻占宿县四关,17 时总攻城垣,守军凭借高厚城墙、宽深护城河和既设工事,负隅顽抗。第3纵队等部经连续爆破,突入城内,击退守军反扑,争夺街巷,战至 16 日 3时,全歼第 148 师、交警第 16 总队和第2 总队第3大队、装甲第7营,俘虏津浦路中将护路司令官兼宿县最高指挥官张绩武,少将参谋长韦编以下官兵1.2万余人,缴获大批武器弹药和其他军需物资。

与此同时,豫皖苏军区独立旅、分区部队、豫西军区2个团,协同攻占了蚌埠以北的固镇,还破坏了津浦路徐蚌段曹村至固镇间铁路近百公里。

中原野战军及军区部队徐蚌线作战特别是攻占宿县的胜利,具有战略意义。它隔断了徐州“剿总”同南京统帅部的陆路联系,切断了刘峙集团唯一后方补给线和陆上退路,彻底孤立了徐州。中原野战军控制了以宿县为中心的徐蚌间广大地区,既有利于阻击徐南各路援军东进和北上,保障华东野战军主力全歼黄百韬兵团,又将徐蚌地区国军割裂成南北两块,为下一步集中兵力各个歼灭造成了有利形势。教员称赞攻占宿县,是一个伟大胜利。

贰| 黄维兵团东进

黄维兵团辖第10、第14、第18、第85军和第4快速纵队,共12万人,是校长的嫡系部队。其中第18军(即整编第11师)是国军“五大主力”之一。该军装备精良,反共教育很深,实行“连坐法”,反动统治严密,因而有一定战斗力和顽固性,但该兵团于9月间编成,由于人事安排造成各军军官派系矛盾,尔虞我诈。东进行动系校长严令催促下匆匆开始的,军以下官佐对作战方针都不明确。兵团军官家属多在武汉,军官挂念妻小,埋怨情绪较为普遍。以上情况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该兵团的战斗力。

兵团司令官黄维,江西贵溪人。毕业于黄埔军官学校第1期,后曾赴德国深造。历任国军军以下部队各级主官、联勤总司令部副总司令、军官学校校长兼训练处长。追随校长,反共坚决。1948年9月任第12兵团司令官。

11月5日,黄维兵团集结于河南确山、驻马店地区补充休整,校长命令“不得以任何借口迟延行动”,3日内即向徐蚌地区开进。在这之前,黄维、张淦两兵团,奉华中“剿总”白崇禧命令,“扫荡”中原解放区,企图破坏解放区的经济和各级政权,并抑留中原野战军于豫西地区,配合徐州方面作战。

中原野战军司令员刘伯承为配合华东野战军作战,决意以积极动作拖住黄维、张淦两兵团。遂令第 2、第6纵队和桐柏、江汉军区部队,大造声势,伪装主力,诱惑黄、张两兵团一个深入大洪山区,一个深入伏牛山区,致使白崇禧“扫荡”中原解放区计划落空。黄维兵团在伏牛山区“往返奔波,雨雪载途,人马俱感疲盘。特别是快速纵队以道路不良,机械和燃料损耗甚大,都极需休养整顿。但处在解放军对校长展开的全面攻势下,不可能得到喘息的机会。”(《淮海战役亲历记》(京国民党将领的回忆),第506页

11月8日,黄维兵团由驻马店、确山出发,按指定路线经正阳、新蔡、阜阳、蒙城、宿县向徐州东进,校长、刘峙担心黄维行动迟缓,相继电催黄维兼程急进。校长的电报说:“徐州会战业已开始,情况至为紧急。黄兵团应兼程急进,务期于十三日前到达指定地点(太和、阜阳)”。(蒋介石给黄维的电报,1948年11月10日13时)

刘峙要黄维“努力排除万难,迅速向宿县推进,俾此次徐州会战趋于有利,是为至要”。(刘峙给黄维的电报,1948年11月14日。)

黄维兵团东进行动一开始,中原野战军第2、第6纵队、第1纵队第2旅、陕南军区第12旅及豫西军区部队,即分两路经宣化店、息县向涡阳、蒙城方向拦击、侧击;经方城、周口尾击、侧击。

11月13日,军委两次电示刘陈邓阻止黄维部向亳县、涡阳、永城前进,指出:“使我们担心的是黄维的十个师,十四日可到太、阜,估计十五日休息一天,十六日即可由太、阜向亳县、涡阳、永城前进。策应邱李之突围”。要求中原野战军第2、第6纵队要不分昼夜,不怕疲劳,日夜兼程,务必于 14日,至迟于15日,赶到太、阜黄维的前头,由正面阻击黄维向毫、涡、永前进,“不得误事”。要求豫皖苏分局立即动员一切可用武装力量,在太和、阜阳、亳州、涡阳、永城中间地区,“迅速破坏黄维通路上的桥梁道路,迟滞黄兵团行动”。

根据军委电令,刘陈邓即部署中野第 2、第6纵队、陕南第 12 旅刘金轩部共4万余人,于 16、17日集结亳县以南阻击;豫皖苏军区地方武装 7000人沿途扭击黄维;豫皖苏分局迅速动员地方武装力量配合第1纵队第3旅,彻底破坏黄维兵团开进的道路、桥梁、渡口,并依托河流天然障碍,进行连续的阻击、袭扰,以疲惫、消耗黄维部队。

11月16日凌晨,中原野战军攻占宿县,切断徐蚌铁路后,即刻调整兵力,全力阻击黄维兵团。决定第1、第2纵队位于蒙城东西地区,组织正面阻击;第6纵队指挥陕南第12旅,组成第1突击队位于涡阳,出击黄维兵团侧背;第3、第4纵队组成第2突击队,位于宿县西南,或打黄维兵团或打刘汝明兵团。另以第9纵队并指挥豫皖苏军区独立旅,位于津浦路宿县至固镇之间,准备阻击由蚌埠北上的李延年兵团。

黄维兵团从驻马店、确山到蒙城,需通过南汝河、洪河、颖河、西淝河、涡河、北淝河、浍河等多道河障。由于沿途中原野战军、地方部队和民兵,一面把击、侧击、袭扰,一面破坏桥梁和大道,致使黄维兵团东进行动迟缓,且实力不断受到损失。11月14日,该兵团主力才进抵阜阳地区,距校长限定 13日到达的时间已晚了一整天,而快速纵队及辎重部队还在上蔡以西地区。18日,该兵团主力进抵蒙城以西地区。11月22日,黄百韬兵团全部被歼时,而正向宿县前进的黄维兵团却被中原野战军阻于浍河南岸的南坪集地区,距徐州还有100余公里,黄维叹息:东进行动受到解放军的拦截和追蹑,“所遭困难实非臆想所及”。刘峙检讨说:黄维兵团东进迟缓,这是徐蚌会战失败的一个原因。

笔者点评:内卷害死人

解放战争以后,为了防止中野和华野在国统区进行渗透和作战,国军开始在关内对军队结构进行调整,除了担任地区作战部队的绥靖区的部队外,还有和我军进行机动作战和决战的野战部队,最高编制为兵团,这些部队归剿总和绥署统一指挥。 到了1948年关内国军开始成立6个针对中野和华野的机动兵团(每个兵团都是精锐)。黄维12兵团就是在这个背景下被编成的。

在1948年8月的整编方案中,国防部拟想让土木系为主体组成12兵团(毕竟土木系可是小委员长陈诚的起家部队,6大兵团怎么也要有自己一份)。 在计划中将3个整编师(相当于军)调入。 分别是整编第3、10、11师。 这其中整编11师是原来的抗战18军,号称国军五大主力,是土木系的老部队。 而整编第3师则是从从整编第11师调出来的“英雄团”、“老虎团”等老部队组成的精锐部队,在后来整编第3师改成第10军。 同样是土木系血统的还有整编第10师,也就是后来的国14军改编而成,同时为了增加部队兵力,还调入了整编85师,也就是后来的85军。

因此这4个军——第10、14、18和85军,组成了12兵团的基干。

这4个军有多强大,在国军的序列中,这4个军都是全械的美械装备,第18军还是国军五大主力之一,王牌中的王牌。第10和14军也是18军分离出去的王牌部队是土木系的基干之一。而85军则是和13军一样,是汤恩伯的起家部队,其装备标准也是以美械为主。除了4大主力军之外,兵团还直辖一个第四快速纵队(18军特种部队组成)。除了炮兵营之外,快速纵队下辖一个坦克营和汽车队(600多辆汽车)。

兵团组建以后一直就是国军华中剿总的头号王牌,和徐州剿总的第2兵团一样是国军在关内的两个机动铁拳部队。

12兵团的矛盾主要在人事和派系斗争方面。

首先,是土木系和汤恩伯系矛盾。

组成12兵团的实际上是18军为主体,本该是一个全土木系兵团,是陈诚的一把尖刀,但在整编的过程中却被的白崇禧将原属于汤恩伯的85军加入到里面。这一个外来户肯定是被人歧视,当时85军军长吴绍周兼任12兵团副司令,就让胡琏很不爽,一个外来户的军长也可以兼职兵团副司令?一气之下直接借口说自己父亲病重跑到武汉去养病,直接撂挑子不干,最后还是校长下死命令他才重新回归12兵团,因此在12兵团内部,85军始终不受待见。除了不受待见,85军也经常挖坑,在行军中85军也是走走停停一直磨蹭不前,最终贻误军机让12兵团被我军包围。

85军和其他国军不是一条心,而这个正好也是我军的突破口,当年这个军虽然是汤恩伯的系统的。但手下的110师师长廖运周正好是我地下党二十年老党员员。正是靠他将防区打开,才让我军找到的突破口,从而全歼黄维兵团。有意思的是,在国军突围中廖运周还主动地担当先锋。

其次,是土木系自己内部矛盾。

虽然12兵团以土木系为主,但是土木系自己的内部对于12兵团司令官这个位置候选人,还是出现偏差。当时呼声最高的是胡琏,本身他能力强,在抗战中也是屡立战功,甚至在南麻还打出了国军少有的中心开花胜仗。再加上其之前就一直担任18军军长,自然呼声很高,就连陈诚都在为他打call。但胡琏此人太傲,和华中剿总白崇禧关系很差,因此白崇禧怕胡琏带着12兵团跑路,一直不同意其接管12兵团。

相反,同样是土木系出身的罗广文则更符合白的人选,虽然派系不同,但罗广文更容易协调,因此就极力推荐罗。而罗到白崇禧这么“欣赏”自己就直接跳出来,说“胡琏当兵团司令,我也不干了”。就这样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同僚,却为了的兵团司令官吵得不可开交。毕竟这两人都是担任过十八军六代目和七代目的“老军长”。因而两人的争吵实际上也窜动底层将官们的站队,双方的拉帮结派也注定了12兵团的分裂。

随着18军三代目黄维被推上12兵团司令官的位置,罗广文和胡琏的争斗才结束,但也双为后来12兵团的覆灭埋下了伏笔。

黄维其实一直不太想当这个兵团司令,只不过蒋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他,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岗。这个时候罗文广已经负气出走,黄维只能倚仗胡琏。还连哄带骗地说自己只是个暂时顶替的,将来兵团司令非你莫属,就这样才让闹脾气的胡琏甘心当自己副手。 说实话,被称为教书匠的黄维在拧绳方面做得还是不错。他就任司令官后还是将12兵团很快地恢复和团结了起来。但已经远离一线部队指挥,担任国军后勤负责人、热衷于于办学(办军校)的黄维,在临场指挥上还是不如胡琏等长期和我军作战的老手,并在和老同学陈赓的斗法中败下阵来。特别是其主力前进到蒙城之后,还迷信自己不惧怕中野,认为中野没有实力吃掉自己,非要等到吴绍周的85军,导致其兵团主力被围,直至被歼灭。

从12兵团的派系之中可以看出,国军内部的腐朽的已经到了根子里面,就连天子门生的嫡系军队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其部队了。很多时候国军并非在和我军的作战中技不如人,直接被消灭,而是在开战前就已经内卷严重。最终走上了覆灭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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