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战役中的中原野战军第一纵队
潘焱
1948年秋，解放战争形势对我十分有利，党中央和中央军委审时度势，适时作出英明决策。10月11日，毛泽东主席发出《关于淮海战役的作战方针》，尔后中央确定由刘伯承、陈毅、邓小平、粟裕、谭震林组成总前委，刘、陈、邓为常委，邓为书记，统筹和指挥淮海战役，与敌决战。
我纵根据刘伯承司令员、邓小平政委的命令，除20旅暂归像皖苏军区指挥外，1旅2旅6个团和纵直由中牟地区出发，经睢县、太康，于11月5日进至夏邑县会亭集坦区。6日晨，我友邻纵队分别进至曹集、酂城、睢县东南地区。
蒋介石发现我中野主力向徐州附近机动，十分惊恐，敌参谋总长顾祝同，11月4日下达“徐州会战”部署，放弃商丘以西地区，将孙元良16兵团和刘汝明4绥区部队东调，以增强徐、蚌地区，紧缩防线，确保徐州。
11月5日，当我中野主力进至商丘东南地区时，发现4绥区敌军仍在商丘地区。陈、邓首长当即决定，改主力东进为就地向北，割歼刘汝明部于砀山以西，并调动敌邱清泉兵团西援。命令1纵由会亭集向西北，以张公店、马牧集为进击目标。为友邻纵队协同歼灭敌人。
首战张公店歼敌一八一师
我当时任1纵参谋长。纵队司令员杨勇、政委苏振华、副司令员尹先炳，政治部主任王辉球和我讨论了如何执行这一任务。6日15时决定。分左右两路，迅速向马牧集、张公店进击，乘敌立足未稳，于7日拂晓前，分割包围敌人，集中兵力各个歼灭之。右路2旅经桑固集，向张公店进击，至郑庄、胡庄地区展开，以一部到张公店东侧，切断敌东侧，切断敌东逃退路，割断马牧集与牛堌联系，尔后，由东南西攻击。左路1旅经济旧集、大候集向马牧集前进，至姜楼，赵楼地区展开，攻击马牧集，并负责切断马牧集与商丘之敌联系。
部队17时出发，经80多华里急行军，7日凌晨2时均到达指定地区。1旅侦察分队进至马牧集;2旅先头部队接近胡庄。得悉商丘、马牧集无敌情，敌181师6日晚已由商丘撤至张公店、张阁地区，在张公店及其东北之马庄、寺前头、东魏庄，以东之胡楼，以南及东南之张阁、小张庄、时庄、胡庄等地域构筑防守阵地，掩护其4绥区主力东撤。敌181师曾一与我纵交锋多次，战斗力较强，善于阵地防御、善于做工事，组织火力坚守，实施反冲击。但敌主力已撤，该师士气低落，已是“惊弓之鸟”，须迅速行动，包围聚歼之，但敌临死前必挣扎，我要做好攻坚战斗准备。
分析以上情况后，纵队决定:1旅旅长杨俊生、政委陈云开率部由西南往东北，向张公店方向，2旅旅长戴润生、政委石新安率部由东南向西，向北，沿胡楼、张公店方向，协力将敌分割包围，各个歼灭。纵队指挥所位花寺集。任务布置后，各部队立即行动。
2旅遭团进至李集，逼近时庄。8团7日4时许攻占胡庄，俘敌60余名，缴获汽车3辆。敌人想不到我军行动如此迅速，叫群众给我送来一封信，写道:“驻地友军鉴:南面不断打枪，究系匪军捣乱，抑或与我部发生误会，望告师部”。说明敌人直到战斗打响还在梦中。
1旅7团向张阁庄之敌逼近，2团从霍庄、高庙和玉皇庙，从西面逼近张公店，1团一部兵力在陈楼歼敌两个排，主力经李庄、杨坡庄，从西北和西面逼近张公店，7日下午，我纵两个旅已从东西两面分别逼近张公店、张阁庄及小张庄。同时，华野3纵8师，己越过陇海路，逼近马庄地区。至此，对敌181师已形成分割包围态势。
捕敌供称:敌181师部署是，师部、炮兵营、搜索营及541团主力位张公店;543团位张阁庄、小张庄、时庄，辎重营位胡楼。我分析张公店为其要害，先歼该敌，摧毁其指挥机关，可动摇整个敌人，有利于速歼其余之敌。因此，以1旅主力由张公店西门至北门段向敌攻击，并以一部兵力包围监视张阁庄之敌;2旅以一部兵力包围小张庄、时庄之敌，主力由张公店南门至东门段实施攻击，协同1旅歼敌。在华野3纵、中野3纵7旅、9纵炮兵连配合下，天、2旅主力开始攻击。7日23时，主攻部队突击连未能突破。该营朱怀泉营长即将预备队5连拿上去，并对该连干部说:“现将突击任务交给你们。火力队在原突击连，已命令他们立即过来，如来不及，你们只有靠自己火力，有决心和信心吗？”
当时，没有火力支援，突破汗寨确不是一件容易事情。6连干部一致回答:“有把握请营长放心!，副连长（战斗英雄)激动地说“我们坚决完成任务，一定突进去！”准备就绪，已负轻伤的2排长魏孝荣，带4班很快接近寨墙。敌人发觉后拚命向外打枪、扔手榴弹，突击班回敬了一排密集的手榴弹后，冒着烟雾冲过外壕，攻上寨墙。营长朱怀泉、副教导员刘志德光荣牺牲。寨墙外的正副连长，都负了伤，2排长魏孝荣再次负伤，伤势很重，倒在寨靖跟下。指导员杜炳坤指挥全连继续玫击，他大喊:“同志们，4班上去了，我们快上啊!”经一夜激烈战斗，他们巩固了已占阵地。
8日11时向敌发起总攻。1旅除一部分兵力沿村向东攻击外，1团主力山西向东，2团主力迂回到小学校南，由南向北;7团3l营在1、2团主力力之间进入战斗。经连续攻击、消灭了敌师部的火力点。纵队集中炮火向敌师部轰击，炮声震天，烟雾弥漫，敌人人喊马嘶，乱成一团。2团炸开院墙，首先突入敌师部院内。4团11连，接着也由东门突入。2团7连战士们勇猛冲锋，边射击、边投手榴弹，敌人吓得有的蹲在墙根，有的爬进工事，喊“你们不要打枪了”，我们战士回答“解放军优待俘虏”，“交枪不杀”。一群群敌人从躲藏处出来当了俘虏。另一部分敌人仓皇向张阁庄方向逃窜。在1旅部分兵力和2旅4团主力追击和8团的截击下，将其全歼于张公店东之野外。
敌4绥区中将副司令兼绍181师师长米文和被俘，敌少将师参谋长董汝桂，少将参议张述文等从张公店突出来的800多敌人，亦全部就擒。
张公店之敌被歼后，随即令2旅5团向张阁庄之敌进逼，并展开政治攻势，5团5连歼敌一部，余敌继续顽杭。
张阁庄之敌是543团，我向敌喊话后，敌人派来一位老乡，举双手过来递交了敌团长胡树荃的信，说:“我们准备投降，望贵军停止攻击”，并说:“请求保证官兵生奋安全，不侮辱人格，掩埋死者，医治伤员。”前面指挥员答复他们时指出“必须保证不损坏任何武器”，“命令你们迅速缴枪，不得拖延时间’。8日16时许，敌又派两名士兵，向我前面指挥员说他们的缴枪方法，“将枪放在村内，队伍成两路纵队，高举双手走出村外集合”。又说要求我军后撤几十米，当即遭我拒绝。
为使敌迅速投降，我们又向米文和交代政策，要米写信劝降，派其亲信传送，要又派4团团长晋士林同挽阐明我军政策，张阁庄之敌于17全部向我缴械投降。
新华社11月11日发了“淮海地区战役开始，全歼商丘逃敌1个师”的消息，公布全歼敌5600余人，其中毙敌1300余人，俘敌师长米文和以下4000余人，缴轻垂机枪160挺，炮37门，长短枪1870余支，子弹30余万发及其它大批军用物资。邓小平政委表扬我们打了一个迅速歼灭敌人的胜仗。这是战役发起后，我纵在兄弟纵队协同下，打的第一个胜仗，有重要意义。
阻击黄维兵团保障东线歼敌
黄维兵团被称为国民党军的“一等劲旅”，装备优良，下辖第10、14、18、85军，计11个师零1个快速纵队，共12万人。其中18军是蒋军五大主力之一。该军即原整编11师，全部美械装备。11月8日，黄维兵团由确山东进支援徐州。为保障华野在东线歼敌黄百韬兵团和中野主力在徐蚌线作战，刘、陈、邓首长决定以一部分兵力节节阻击迟滞黄维兵团东援。
敌黄维兵团在阜阳渡口遭我20旅及豫皖苏军区部队顽强阻击，不得已又从下游迂回渡河，但已迟滞了两天时间。20旅完成任务，18日夜归建。由于黄百韬兵团危在旦夕，蒋介石催促黄维加速前进。黄维苦于沿途道路、桥梁遭到破坏，民兵游击队不断袭击，有时一天也前进不了10公里，至18日黄昏，才到达涡河南岸的蒙城。
我纵(1、 2旅)奉刘、陈、邓首长命令，主力进至蒙城、板桥集地区组织防御，阻击黄维兵团。此战，是我纵与敌军这支“精锐”第6次交锋。部队于16日夜赶到蒙城、板桥集，唐集地区，凭涡河、淝河组织防御，掩护主力集结和展开。
16日，纵队杨勇司令员、尹先炳副司令员率旅、团干部，随2旅先头8团到蒙城地区侦察地形，了解到涡河水情及地形情况，是阻击敌人可利用的天然屏障。据此决定:依托涡河障碍，组织阵地防御，置重点于涡河北岸，坚决阻敌向涡河北岸进攻，以点制面，并掌握一定的机动力量，准备适时反冲击消灭进攻之敌。同时加强对翼侧的侦察、警戒，防敌迂回。部署2旅在巩家渡口(不含)、蒙城、双涧镇之间地区，沿涡河北岸构筑工事，组织防御;1旅在河套陈家、板桥、王店子、李上楼地区构筑工事，组织纵深防御，并准备支援2旅作战;20旅归建后进至陈大庄地区，为纵队预备队，纵指在唐集。
2旅5团配属4团工营，进至吴胡同、王窑地区，8团进至朱家、杨家园组织防御。4团(欠l营)为旅的预备队，位于后母桥、小王庄、南岳庙地区，构筑防御工事，随时准备支援5、8 ,团作战。1旅7团在板桥集地区，2团在乌集、王店子地区组织防御;1团位李士楼、陆湾地区，为旅的预备队。友邻纵队于1日夜赶至小涧集地区。各旅进到指定位置后，抓紧进行战前准备。
18日14时许，敌先头分队进到蒙城以西地区。为防敌迁回2旅左翼，即令1旅2团(配属侦察连)进到蒙城以东、涡河北岸之丁大庄、丁老庄，以宝集为重点组织防御。该团19时到达指定位置。黄昏时，敌18军11师一部分兵力，到达蒙城后，在猛烈炮火支援下，从蒙城西北涉过涡河，向侯家庄连续进行4次进攻，被我击退。同时敌以118师向我右翼迂回，其353团两个营和354团1个营涉过涡河，向黄家、陈家攻击。因我主力未赶到，战斗不久，黄家、陈家均被敌占领。我以侦察连向敌反冲击，因敌众我寡未奏效。
此时，8团右翼邻近黄家的6连，由副连长带1个加强排，主动突击黄家之敌，攻占了村东头房舍。但遭敌优势兵力反冲，伤亡较大。反复争夺无效，被迫撤离。2旅命4团2、3营坚决向敌反冲击夺回失去的房舍。19日2时，团长晋士林、政委郑鲁率部以突袭手段，3营由村东北、营主力由黄家北向敌占村攻击。2营5连向陈家之敌反冲击，因兵力不足，攻击未奏效。在反复搏斗中团长晋士林光荣牺性。村内部队在失去统一指挥情况下，发扬独立作战精神，与敌展开激烈的村落战，逐屋攻占。团司令部作战参谋进村后，主动指挥部队，攻占了村子北半部，封锁了村内主要道口，俘敌4000余人。因战斗激烈，俘虏无法后送，全部关在一个大院内。敌人挣扎反扑，用火焰喷射器烧我占领房屋(草房），被我俘虏的人也被烧死。
我攻击部队伤亡越来越大，指战员仍利用院墙角、房角与敌奋战。该团1连于部全部负伤，卫生员郭敏挺身而出，说:“干部都负伤了，我们要继续坚持战斗，消灭进攻的敌人，大家听我的指挥!”激战至拂晓，团政委郑鲁进村指挥。此时，敌对该村增加兵力，我伤亡较大，与村外联络困难，几次派出通信员，都牺牲了。敌继续使用火焰喷射器，烧我占领的房屋，并向我连续冲击。战至19日15时，我只控制村东一处院落。这时与旅部恢复了联络，郑鲁政委组织后送伤员，在带领部队撤退途中受重伤，不幸牺性。经昼夜激烈战斗，进攻黄家之敌伤亡惨重，是夜被迫撤至涡河西岸。
即日5时许，战场又响起炮声，敌14军一部从蒙城东李草房附近偷渡过河。依仗其兵多和炮火优势，占领了5团3连阵地马庄。敌人的先头抢渡涡河，大部队向我纵深进攻。部队即占领有利地形，阻敌继续向我纵深发展。这时，1旅扼守乌集、板桥地区;2旅扼守唐集地区，我们转移到纵深防御。
我们估计敌会继续前进，但这天只有一些侦察性的小战斗，敌人徘徊了1天。
争取时间是全战局的关键，无论如何要阻敌在淝河、板桥集以南。有把河为天然屏障，板桥集是我构筑防御阵地核心工事的自然依托，加快阵地构筑是当务之急。我们几位领导和1旅旅长杨俊生，研究板桥集阻击的打法。反复考虑后，杨勇司令员和我以及杨旅长一起到了淝河沿岸，看了沿河北岸、板桥集周围的地形，一致认为:“淝河南岸板桥集是敌必经之路，放1个营扼守，将工事做到镇
外田野里100一300米处，挖交通沟连结小型地堡做掩体。每个地堡周围采取梅花型的单人散兵坑伸出地堡外。待敌接近就以火力杀伤，各种阵地之间组织交叉火力，互相支援。在镇外田野里以野战抗击敌人，使敌不易接近我主阵地，使我减少伤亡，争取时间。另外两个营布置在淝河北岸板桥集两翼，防敌迂回。”我们回纵指，将此案向苏振华、尹先炳谈了，大家意见一致，表示坚决完成阻击任务。
21日6时许，蒙城方向敌85师开始向板桥集进攻，其253团在炮火掩护下，分两路向板桥集7团t营阵地猛烈攻击。指战员奋起抗击，将敌击退，毙、伤敌700余人，仅1连阵地熊敌死伤达200余人。
10时，敌以空、炮火力对我板桥集阵地再施猛烈轰击，继以两个营兵力，沿公路两侧向1营进攻。1连阵地大部工事被敌炮火摧毁，连长、战斗英雄桑金秋头部受重伤。营、团领导多次让他离开阵地，他坚决不下火线，带份指挥作战，向敌右翼出击。敌再遭沉重打击，弃尸百余具逃窜。12时，敌约1个团，分两路向2团1连之桥东王庄和7连之乌集阵地东南利用芦苇隐蔽偷渡进攻，遭我猛烈火力杀伤
后，弃尸退去。随后，敌向讹河南岸2团阵地多次攻击，未得逞。15时，敌两个营渡过犯河，从东侧迂回攻占王店子，沿桥东王庄继向乌集进攻。我乌集东北3营和1营纵深阵地上的各种火器，从翼侧向敌猛烈射击，敌退回。
16时许，敌再以两个营，向7团板桥集阵地猛烈攻击。待敌进至阵地前50米附近时，我以突然猛烈火力给以杀伤，并从右翼实施反冲击，敌弃尸百余具逃去。黄昏，敌约1个营兵力，经唐集向8团张庄阵地攻击，被我短促猛烈火力杀伤其一部，余敌退回原处。
我纵指战员不怕牺牲，只有一个信念一一勇敢杀敌。不少优秀指挥员英勇牺牲，其他同志前仆后继，受伤不下火线，人在阵地在。敌系数倍于我之“精锐”，我依托河流有利地形，组成有董点的纵深防御，以顽强阻击，在两道阵地上阻敌3天3夜，以近700人伤亡，毙伤敌2000余人，迟滞敌急如星火的北援。我和兄弟纵队密一切配合，保障华野歼灭黄百韬兵团的胜利，保障中野主力展开和形成袋形部署，为淮海战海战役第2阶段的胜利创造了有利条件。21日19时，全纵奉命转移至五沟集以北地区待命。
这次阻击作战，在涡河防御时，由于时间仓促，组织村落防御不构严密，对敌使用火焰喷射器及当地草房顶不能利用研究不够，致使部队伤亡较大。
合围黄维兵团“地平线下”攻坚
11月22日，敌黄百韬兵团被华野歼灭。杜幸明集团(3个兵团)集结于徐州，由蚌北进增援徐州之敌李延年、刘汝明两个兵团进至任桥、花庄集，不敢驰援。黄维兵团21日进至南坪集以南地区，又被友邻纵队截击，该敌已成孤立之势。中央军委和总前委决定，中野在华野协同下，迅速合围、歼灭敌黄维兵团。刘、陈、邓首长
决定，诱敌“精锐”18军北渡浍河，进入我袋形阵地。利用浍河隔绝，以两个纵队钳制该敌，1纵和友邻纵队分别由东西两侧向心突击，将敌分割歼灭于浍河以南之双堆集、芦沟集地区。
24日上午，敌18军渡浍河，向友邻纵队进攻。但该敌见势不利，于当日下午，急向浍河以南退缩。刘、陈、邓首长即下令全线出击，全力合围敌人。我1纵奉命由五沟集，经忠阳集、王庙台，向芦沟集、平谷堆方向出击。与友邻纵队并肩东进，割裂芦沟集、南坪集地区之敌。我们16时出发，1旅经忠阳集，向芦沟集、肖大庄、葛庄方向出击;20旅经王庙合，向六里庙子、杨庵方向出击;2旅抵界沟集，为第2梯队。纵指位三家，准备向李大池、肖庄转移。23时，1旅进占忠阳集、卓庄、王庙台并继向东芦沟集及其以北地区前进，2旅到界沟集。我军士气高涨，奋勇合围敌人。
25、26日 ，我20旅在芦沟集北小关庄、肖庄和杨家与敌接触，敌稍作抵抗，即向南坪集向逃窜。58团迅速占领张家庄、钱铺子，59团随即占领草八里庙以西马庄地区，1旅2团进占芦沟集。
之后，南坪集之敌向东南撤退。我20旅分两路，向公路(蒙城到宿县)以东沿八里沟南北攻击前进，1旅主力由卓庄向前推进。20旅占领草八里庙及其西南、西北和东面之三个马庄及顾家地区，与瓦八里庙、杨庵、六里庙子地区之敌对峙。此时，1旅2团主力攻击葛庄、周围子，并占领顾家，该团2营占领小朱庄、丁胡庄。发现敌一部由平谷堆经后周围子向南运动。2团以3营由顾家向腰周围子之敌攻击，经过反复与敌搏斗，占领上述地区。
27日，20旅控制了杨庵、周围子等地，与敌对峙。1旅2团发现敌约1个营由平谷堆进入李围子，以一部兵力向李围子之敌发起攻击。突击分队以迅猛动作，通过敌炮火地带，从西北角突入村内，敌于黄昏前撤往平谷堆。1旅7团接替2团之小朱庄，杨庵等阵地，与敌对峙。
经激战，我纵已攻占顾庄、杨庵之线阵地。友邻纵队分别占领了小宋庄、小周家、罗庄、赵桥地区，合力将敌黄维兵团压缩包围于双堆集及其周围狭小的地域内。敌在被迫收缩时，重新调整了部署，依托村落构成环形阵地，以对付我之分割。并集中兵力、火器不断向我反冲击，力图扩张阵地，扭转其不利态势。
我们召集各旅干部，研究对付敌人反冲击的战法。、根据刘、陈、邓首长先打弱敌的作战方针，一致认为我当面之18军为强敌，宜扼守既设阵地，消耗削弱之，阻其扩张，在积极防御中做好总攻的准备。遂决心集中兵力、兵器，就既设阵地组成纵深防御，消灭反冲击之敌，并积极准备总攻。1旅置于周围子、芦沟集地域。20旅位于小郭庄、马庄、马王庄地域。均组成3线防御，体托村落及有利地形，构成环形阵地，挖交通壕相连接，以利于攻守。2旅位于忠阳集以西地区，为第2梯队。纵指位肖庄。
12月1日，反复争夺的拼搏战开始了。平谷堆附近之敌，分两路向丁胡庄、丁庄方向进攻，20旅依托阵地，乘敌于运动中.，以火力给敌以重大杀伤，同时组织阵地前出击，挫败其进攻。同时，敌以1个营兵力，在坦克和炮火支援下，向1旅7团2连小朱庄阵地进攻，·至10时连续攻击3次。该连依托阵地以短促火力和小分队反冲击，重点消灭敌步兵，1营副营长、2连连长、政指在激战中光荣牺牲。大家4次自动推选出排、班长，指挥继续战斗，反复与敌拚杀。敌在阵地前横尸遍野，有的堑壕被敌尸填平。战至黄昏，终于粉碎了敌之进攻。
1旅1团接替2团周围子方向作战任务后，主动向前周围子、腰周围子之敌进攻。因敌火力强，工事坚固，我支援火力弱，未成功。2日晨，敌约1个团兵力，在6辆坦克和猛烈炮火支援下，向该团2连顾家警戒阵地进攻，待敌接近后，突然开火，给敌以杀伤，抗住了敌步兵的进攻。9时，敌由顾家向1团1营周围子阵地进攻，敌坦克在距我阵地前200至300米处，用火力支援其步兵反冲击。1营沉着应战，待敌步兵接近，猛烈火力将其击退。敌冲击受阻，即以坦克在我阵地前200米处游动，不断向我炮击，我以发射筒抛射大型炸药包轰击敌坦克，迫其不敢接近。在此期间，敌主力在其飞机、坦克和炮兵火力支援一下，向双堆集东南我军阵地猛攻，企图突围南逃。我友邻纵队予以有力打击，制止了敌之突围。至2日，将敌黄维兵团压缩于双堆集周围狭
小地域内，遍地挤满敌人和掩埋的尸体，吃、喝、拉都相当困难。尤其是伤兵无处藏身，只能挖洞躲藏。敌人汽车都装上土，围在周围做防御工事。敌占村庄也越来越少，大批敌人遍地露宿或藏身地洞。敌快速部队运输车成了盖沟材料(车上装土，底盘下能地壕里都是伤兵的医疗所)。敌官兵感叹说:“哪还有心思作战啊!”黄维连连向蒋介石大本营要粮、要弹，南京派飞机空投大米、饼干、炮弹和子弹，因阵地狭小，飞机不敢低飞，空投的大部分物资落在我阵地上。战士们说:“连收条都不用打，真是我们的好'运输队’。”
我纵跃进大别山时，为适应山地作战，精减了大批重装备，如山炮等、整个纵队只留下3门山炮。现与装备优良的敌人作战，迫切需要加强火器。我们发动指战员共同研究，有个叫顾颜帮的同志，提出用发射炸药，在100——200米距离内轰击摧毁敌人的碉堡，为攻击部队开辟通道。大家对他的主意很欣赏，用汽油筒当材料，到铁匠铺加工。样品筒送到纵队司令部，第一次使用效果很好，威力很大，战士们很高兴，在战斗中起了重大作用，弥补了我方炮火的不足。打小马庄时，20旅用它摧毁了敌人的碉堡l，把敌人震昏。
俘虏说.:“你们用的是什么新式武器呀，这样厉害?”“飞雷，在发起进攻前，象大西瓜一般的东西落在阵地上，把鹿砦、工事和死尸一起抛上了天，实在厉害。”为了加强攻击敌人的炮火，我们和3纵取得密切联系，进攻时，双方炮兵互相支援。这祥，加强了火力，使炮火专集中发挥效能。在我纵和友邻纵队不断打击下，制止了敌人扩张，将敌人压缩在窄小的地区内。
总前委决定对被包围的黄维兵团发起总攻击，将战役预备队和华野特纵炮兵投入战斗。总攻部队分3个集团，我纵在友邻纵队协同下，避开正面敌主力11师防守的平谷堆坚固阵地，集中兵力、兵器于左翼，首先攻歼小马庄之敌，尔后向大王后庄、葛庄方向进攻。
双堆集北3公里的小马庄，是敌人的北面屏障据点，由敌10军18师342团3营防守。该村北侧之独立家屋.及附近有利地形，为敌18师工兵营防守。我攻击得手后，便于夺取大王庄和攻击葛庄之敌。为确保攻击成功，纵队加强20旅山炮和发射筒10具及1旅的迫击炮。令59团攻击，组织炮火和发射筒支援，并提前实施近迫作业，尽量缩短地平线上的冲锋距离。58团为旅第2梯队，准备随时投入战斗，62团接替59团许庄阵地，负责对平谷堆包围，保证59团攻击小马庄的侧翼安全。
6日拂晓，敌以猛烈炮火轰击3营阵地，并以步兵1个营，在坦克支援下，向我阵地连续猛攻，阵地工事几乎全被摧毁。子弹打完了，8连仅剩1个排，9连只剩连长、指导员等3人。在此危急情况下，指战员们以手榴弹、刺刀与敌人拚，一直坚持到黄昏，给敌以大量杀伤，掩护了旅主力向小马庄攻击。
攻坚战不仅要夺得敌人的阵地，更要紧的是巩固得住，指战员们叫“过硬”。从罗庄到小马庄，赵桥至独立家屋，我们挖了数条交通壕，距敌最近的50米，构筑了数层火力阵地，各火力点的工事都加了掩盖。同时，对部队进行了深入的思想动员，让在8日夜间独身突入敌阵地的战斗英雄王西成，到各连介绍经脸，还组织突击队进行了现地演练。
12日，我攻击小马庄之敌。首先集中炮火，支援59团攻占独立家屋。16时30分开始火力准备，同时突击分队在敌障碍物中开辟通路。火力准备刚结束，一举突破敌前沿阵地，2梯队随即加人战斗，打退了敌的反冲击。18时许冲占敌阵地，全歼守敌18师工兵营。经我炮火和抛射炸药的猛烈轰击，村内工事、房屋几乎全被摧毁，守敌大部被炸死或震昏。战至13日1时30分，全歼小马庄守敌342团1营。
为巩固既得阵地，防敌反冲击，即令20旅以铭团2营守小马庄，59团2营(归68团指挥)守独立家屋，7团1个连位罗庄、小马庄之间，保证小马庄翼侧安全。部队进入阵地后，进行了紧张的动员，加修工事，准备抗击敌人的反冲击。13日晨，敌以两个营随坦克自大王庙向小马庄连续实施反冲击。我防守分队在炮火支援下，放过坦克，消灭敌步兵，然后以破衣服、棉被、柴禾浇上汽油，烧敌坦克。部队在伤亡较大的情况下，多次进行战场编队，坚持战斗，接连粉碎敌人3次反冲击，巩固了既得阵地。
攻坚作战中，为对付敌强大火力，在刘伯承司令员指示下，战士们用“地平线下前进”的近迫作业，构筑便于进攻和防守的抵近阵地，造成歼灭敌人的有利条伟此次攻坚战，敌人被围困压缩后，依托村庄围寨及较完整of坚固的野战阵地，固守待援寻机突围。我军采取稳步推进的战术手段歼敌。敌我双方兵力较集中，包围与反包围，攻坚与防守，突围与反突围的战斗十分激烈。且作战地区地形平坦，敌火力占优势。为在进攻中隐蔽接近敌人，减少我接敌运动的伤亡，便于突然发起攻击，既要同敌斗勇，又要同敌比智。
我们进行了大最的近迫作业，每个营的突击方向上，构筑了2至4条接敌交通壕，壕与壕之间，相隔50米，并以横向交通壕相连。壕前端迫近敌前沿50至60米，有的一直延伸到敌第1道鹿砦内，能听到敌人的咳嗽和脚步声。壕边上沿构筑有战斗工事，在壕的前端和两侧，均筑有三角形的地堡群及多点工事，使之形成沟壕纵横交织，与各地堡群和战斗工事相连，能够独立支撑的环形抵近阵地。这种阵地能攻能守，便于突击分队迅速、秘密地集中与展开，在近距离上突然向敌发起攻击，充分发挥我之近战特长。战后，许多俘虏心有余悸地说:“我们最怕解放军的近迫作业，一夜之间，战壕就挖到我们阵地。还有阵前喊话，从相隔几十米交通壕里迸行喊话，慑人魂魄。”
这种阵地，便于各种支援火器及炮兵隐蔽展开和近敌配置，有效支援我步兵冲锋，还便于2梯队进入战斗和战斗物资器材及伤员的前送后运，便于防空、防炮和防坦克，保存有生力量和保持阵地的稳定。
为保持部队持续进攻能力，加强了政治思想工作，及时进行火线整编。我纵在人员缺额、装备较差、战斗激烈、兵员得不到补充的情况下，能坚持20余天连续作战，并始终保持了较强的攻击力，与上述工作是分不开的。战斗过程中，军政干部蹲在前沿工事，一面指挥作战，一面开展战场鼓动和杀敌立功竞赛，党员、干部发挥模范作用，带领部队英勇战斗。多数部队经过两三次整编，把连缩编为班、排，营缩编为连，团缩编为营。以缩编后保存骨干和干部的单位，担任战勤和警戒任务。在长时间连续作战中，保持了较强的攻击能力。我纵此役伤亡消耗相当大，但淮海决战有重大历史意义，上下一致表示决心要坚决将这一仗下去，协同兄弟纵队歼灭黄维兵团。
为了保证刘、陈、邓首长决心的实现，有效压制敌人，保证战斗胜利，部队在战斗过程中，进一步发动群众，改进炸药发射筒，弥补炮兵火力的不足，极大地增强了我近战攻击的支援火力。炸药发射筒的口径一般为250毫米，一次能将7至10公斤炸药抛出150米以外。后来口径逐渐增至300至400毫米。它的改制成功和广泛应用，对保障战斗的胜利起了重大作用。攻击小马庄，我除组织现有炮兵和迫击炮火力压制敌人外，集中使用了30具发射筒，在10分钟内抛射炸药2000公斤，将该村敌工事全被摧毁，守敌大部被炸死或震昏。我突击分队以小的代价，歼敌1个营。
12月14日，我军会攻双堆集。其东侧敌野战集团工事，距敌指挥所2里，是其重要屏障。我总攻都队分别从南面和东面进行突破。15日上午，除敌战斗机在双堆集上空盘旋对我阵地前沿轰炸外，别无大的战斗。
严阵以待奋勇歼灭突围之敌
15日17时许，敌机对我李围子、瓦八里庙、丁庄、丁胡庄阵地狂袭滥炸，而后，敌密集纵队由大王庄、葛庄以南，向平谷堆靠近。同时，前后刘庄有大量敌人经平谷堆向西北方向运动，并有一部从前、后刘庄向西运动，队形中有坦克和车辆。我和杨勇司令员判断敌人是突围而且主要指向我纵方向。即一面向野司报告，一面命令部队出击。
1旅2团在罗庄以猛烈炮火轰击向西运动之敌，2营经小马庄向葛庄方向出击，团主力以平谷堆为目标向南攻击。1团2营20时许一举攻占大王庄。7团向东出击，归1旅指挥的2旅8团、20旅62团，由罗庄西侧向平谷堆及其西北出击，多路截击突围之敌。1旅指挥所直属分队认迅速占领丁胡庄附近有利地形，截歼突围之敌。2旅主力向东突击，以一部跑步进至肖庄以东拦击敌人，经丁庄以平谷堆为目标向东出击。20旅由双堆集北前后刘庄向平谷堆方向截击突围之敌。纵队指挥所仍在西肖庄(刘庄)。各兄弟部队从四面向突围之敌出击。
歼灭突围之敌的战斗开始，驻平谷堆和前、后刘庄之敌，在坦克掩护下向罗庄进攻。坦克通过河沟大部分陷在泥沼沟里，部队在激烈战斗。这时，纵指电话铃声此落彼起，忙个不停，但最重要的还是多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不让它逃脱，2团报告:“已围歼大批突围敌人，并俘敌一部。”接着捷报频传，这里俘敌几千人，那里缴获枪炮甚多，纵指警卫连报告，有辆敌坦克已冲到我指挥所东侧公路上，我和杨勇司令员、苏振华政委都听到了坦克发动机的隆隆声，敌坦克沿公路向西南方向驶去。我们判断，这可能是敌高级军官乘坐坦克突围。事后知道果是这祥。
敌兵团正副司令官，分乘坦克逃命，结果就只一个胡琏逃跑，其他都落入人民的罗网。警卫员又报告:“敌人有个驾驶员从双堆集跑过来，问我们要不要汽车，双堆集周围汽车很多，如果要就回去开。”我向驾驶员交待解放军的俘虏政策。
他说:“我叫王云龙，河南新乡人，是抓壮丁当了国民党的兵，......现在可解放了，你让我去把汽车开过来吧，我懂得解放军的政策。”我叫警卫连派两人帮助他.他接连开来了3辆小吉普，还开来了1辆中吉普。另外，从俘虏兵中又动员了几十个驾驶员，开出来40多辆美式大卡车，为我们的运输增添了新工具。
我将指挥所事宜作了安排，对杨司令员说，我到前沿去看看，就带领5名警卫人员向前沿阵地走去。战斗还在进行，枪炮声不断。激烈的战斗驱走了阵阵寒风。警卫员说:“5号(参谋长的代号 ),不要走了吧，战场着太乱了，枪炮乱打，
夜间视线如太差。”他们出于对安全的考虑，但哪里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呢。首先到2团罗庄阵地，一进围子，看到俘虏兵满围子，我们的部队在周围放哨看守，步枪、机关枪、迫击炮一堆堆地放着，真叫人高兴啊。不幸的是2团代理团长王锡山牺牲了。又到大王庄、葛庄，这些围子里也是同样情景。不幸的是全军著名战斗英准龚子英壮烈牺牲了。警卫员小王说:“5号，这么多的俘虏啊，几个围子都坐满了。”小李接着说:“这点算什么，黄维兵团12万多人哪，再多点才好呢。”我说:“怎么样？你们还不要我来呢，这下叫你们长了见识吧。”
战至15日晚12时，全歼敌黄维兵团。我纵共歼敌1.6万余人，其中毙伤敌1000余人，俘敌12兵团中将副司令吴绍周以下将官9人，校官以下官兵12135人，缴获机1万余支，炮数十门，汽车数十辆，我伤1670人，亡630人。
我纵参加了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淮海战役，完成了任务，取得了胜利。这是由于部队经过整党和新式整军，军政素质提高，发扬了连续作战不怕牺牲的顽强战斗精神。还由于我们贯彻了毛主席的军事思想，坚决听从中央军委、总前委刘、陈、邓的指挥，与友邻纵队密切协同，这是取得胜利的重要因素。淮海战役的胜利，把长江以北蒋介石的精锐部队歼灭，基本上解放了中原和华东地区，为我们打过长扛，最后推翻国民党反动派统治，奠定了牢固的基础。
（1985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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