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中国最美亲情文学大赛】参赛大展：曹国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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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文学

 

为“明月”重圆而呐喊

曹国选

 

湖南卫视（芒果tv）“寻情记”20190825期主持人王燕的开场白：“郴州的曹国选是一名文学爱好者，多年来他的作品获奖无数，他还曾经出版过一部名为《公厅屋》的长篇小说。曹国选告诉我们，他曾经写过一篇名为《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文章，那里面记录了他人生最痛苦的一段经历，因为文章讲述了一个真实的故事。1992年农历6月26号，曹国选的女儿明月意外被人拐走……”

巧合的是，2019年农历6月26号，失踪27年的爱女在全国寻亲志愿者的帮助下，终于回到了我们身边。而在漫长的寻女过程中，我所写的文字，抒发的情感，无疑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牵强附会”的获奖感言

1992年农历六月二十六，黑色星期天，家住永兴县委会院内的我家发生一起惊天动地、又莫名其妙的大事。

约摸早上8点半钟，儿子明江去了学校补课，因考入郴州师范民师班就读的爱人李满花在家休假，一直带着小女儿的老母亲趁机回乡下老家了。我本来也在家度周末，可爱人知道我有熬夜写作的习惯，便将房门扣上，与往常一样，出门到附近的农贸市场买菜。只是这次她并没有将女儿带去，而是招呼隔壁一个大几岁的女孩照看一下。待到我9时许起床后，女儿却不见了人影。问邻居家女儿，只说明月出去找妈了。访问街坊路人，也没有得到有价值的信息。报公安，发寻人启事，四处寻觅……同样渺无音讯。

女儿明月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但是这些年来，我们寻找爱女的信念始终没有放弃，我们想尽办法在海中觅针、人中寻女，不管是“举头望明月”还是“把酒问青天”，明知虚无缥缈也要尽力一试。

每每见到年龄相仿的女孩，都得多看几眼。每每听见“小龙人”的歌声，听到“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的书声，都得憋住呼吸聆听一会。每每见到熟人，定会像“祥林嫂”一样，把女儿失踪的事情提起。外出开会出差旅游，我会尽可能多地与人交谈，伺机吐露心思，同时送上随身携带的女儿照片和寻人启事，希望通过好心人、热心人帮忙，从茫茫大海中捞到一根稻草。

科学的办法没有收效，不科学的办法也试试。遇见古寺名刹，无不烧香拜佛，听到灵巫小仙，也要问卜揲蓍，希望能有神灵指引迷津，而且尽可能地按照神灵的指引去寻觅心中的希望。

偶尔参加一些活动，我也会见机行事，借题发挥。

记得1997年的一天，郴州市一座规模宏大的楼盘“统一合众市场”峻工，为了体现楼盘的经营特色，市里组织开展了特色餐饮店名征集活动，我题写的嗦螺店名“吻吻我”荣获了一等奖。在“国际大酒店”举行颁奖仪式的那天晚上，我从市委宣传部部长手中接过获奖证书后，主持人叫我谈谈是如何构思这个店名时，我讲了三层意思：嗦螺是郴州市的特色美食之一，更是夜宵必不可少的菜肴，而吃嗦螺的状态，所发出的声音，就像恋人亲“吻”一样。小巧玲珑的夜宵餐饮店是恋人谈情说爱的主要场所，男女青年也就成为餐饮业的主要客流之一，这里“吻吻我”的爱情心理必须强烈，氛围必然浓厚。作为夜宵餐饮业也与其他产业一样，希望生意兴隆，希望回头客多多，也就希望吃客多多过来“吻吻我”。除此之外，我还不失时机地加了一条：构思店名时，我突然想起失踪的小女儿，每次见面都会扑到我怀里“吻吻我”。遗憾的是，我在永兴县委会工作时，女儿曹明月却被人拐卖5年了。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我多么希望爱女能够早日回家，经常“吻吻我”啊！

没想到这一层节外生枝、牵强附会的意思，却引起了整个会场的躁动，与会者不但互相谈论拐卖人口的事情，不少人还当场询问我是怎么失去女儿的？我心情激动，接着将女儿被拐的经过详细讲述一遍，更加引起了与会者的强烈同情，对犯罪分子的强烈愤慨。我心里更是比获奖还高兴十分，想来通过一传十，十传百，这么多人向成千上万的亲朋好友传出信息，女儿回归也许指日可待。

 

饱含深情的寻女博文

学会电脑基本操作后，我对运用电脑笔进行文学创作十分专心，对于网络寻亲更加充满期待。在儿子的指导帮助下，我用“好梦成真”的网名注册了QQ，下载了寻亲软件，并在“宝贝回家”网站登记了寻找女儿曹明月的信息。以后，不但每天必登宝贝回家寻子网的相关栏目，而且每每见到“1989年前后出生，1992年左右失踪”的女性对象，就会将女儿的照片和体貌特征描述，以及我们长期寻亲的一些片断，不断积累的心语等相关信息进行跟贴。

为了让更多的志愿者全面了解女儿的相关情况，我开始筹划写一篇比较完整的寻亲文章，准备贴上宝贝回家寻子网，发往一些主流媒体，希望通过新闻媒体的作用获取寻亲的效果。

2011年六廿六，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夜不能寐的我，很早就爬起床，站在天上星光、地上灯光闪烁的窗口，遥望天上残缺的明月，想起人间失踪的明月，脑海里浮现苏东坡的《水调歌头》，欣然启动电脑笔，把标题定为《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写在爱女被拐19年的日子里》，将过去的零星碎片进行裁剪拼凑，特别对近20年苦心寻亲艰难历程中的一些细节进行补充修改，很快就写成了5000字的文章。

“又是一个六月二十六，家里的饭桌上又像过年过节一样，多摆了一副碗筷。全家人深情的目光都望着这副碗筷，希望它与桌子上其他的碗筷一样，在亲人们结实、温暖的手中动起来，响起来，笑起来。可是它没有，它一直静静地躺在桌面上，一动也不动，似乎只是望着亲人们索然无味地、沉闷地吃喝……

“这样的做法已经是第19个年头了。

“……

“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有头呀？我们每天都在问：'明月几时有？’每晚都是'举头望明月’。明月——我们的宝贝女儿，你就让我们拨开乌云，见到你的芳容吧，哪怕只见上一眼，让老爸老妈解除唯一的心病，终身不留下遗憾呀！但愿众神网指路，网友们帮忙，让我们家破镜重圆吧！”

抱着对新型媒体的极大希望，我毅然将这篇文章投向中国广播网的民声博客，同时在宝贝回家寻子网反复跟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博文很快被推出，立即引起了有关领导、老师和众多网友的热切关注。时任国家公安部打拐办主任陈士渠亲自打电话询问情况，表示一定给予必要的帮助。中国广播网彭玉冰老师在博客评论中写道：“公安部打拐办主任陈士渠转发了我的微博http://weibo.com/sccd26，请告孩子父母到当地公安机关报案，并采集血样检测入库。”彭老师还亲自打电话，把这一消息告诉我。纪曙春老师也在评论中写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期望小荷早日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本博主及<<博采摘报>>将转发曹先生该博文一同寻女!”众多网友纷纷发帖来电指点我，鼓励我，也有一些寻亲者传来了宝贵的信息。宝贝回家寻子网不仅为我们制作了寻亲网页，并且安排了广东志愿者张女士与我保持经常联系沟通，用全国各地成功的寻亲经验和作法进行启迪指导。尽管他们中途更换了负责人，可寻亲的接力棒一直传递过，有组织、有分工的寻亲努力从未中断过。

 

别具一格的迎春对联

女儿平安归来后，听女婿陈水兵讲，他俩结婚后，他才知道妻子黎凤婷的身世。

黎凤婷早在读小学五六年级时，养父母就亲口讲过，她并非他们亲生的。1992年寒冬的一天，在江西南昌打工的黎父，在街上见到一个被抛弃的小女孩，与自家被夭折的女儿年纪相仿。他见四处无人，便顺手牵羊，将“被抛弃”的流浪女带在身边，完全替代了黎凤婷的身份。“被抛弃”三个字，从此也就形成了黎凤婷的心结。

黎凤婷心中也曾闪烁过亲情的火花，寻找亲父母的意念。可她总觉得自己被父母抛弃，是很可怜的。如果寻找到亲父母却不被接受，更会感到卑微。面对有着养育之恩、为自己创造了生存发展环境的养父母，她更担心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因此，她就像密云中的月牙，怎么也不愿露出真相。可在灵魂深处的潜意识中，亲情的牵挂和折磨，经常让她夜不能寐，悲泪沾襟。

这一微妙的现象被丈夫看在眼里，痛在心中。他想起从网上见到此类寻亲信息和文章，又不便与妻子明说，于2016年以“黎凤婷”的名义，在宝贝回家寻子网悄悄填写了寻找亲生父母的信息，进行投石问路。

宝贝回家寻子网将“黎凤婷”描述的情况与《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文章中的信息进行比对，认为这名叫黎凤婷的女孩，很可能就是曹家失踪的女儿曹明月，于是安排大良造和西岭熊猫两位志愿者分别联系双方采血做亲子鉴定。

广东志愿者大良造的热情，激活了我们心中的死水，我们按照要求采送了血样。可四川志愿者西岭熊猫意欲帮助黎凤婷寻亲时，黎凤婷却不予配合。为了破解这道难题，志愿者便点拨道：“你是否担心亲生父母年老多病，担心找回一个沉重的包袱？”黎凤婷迫不及待、斩钉截铁地说：“如果是亲生父母，只要他们不是抛弃我，即使变成了乞讨老人，我也要养老尽孝！”志愿者沉重的心情轻松了，便不厌其烦地将《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中的重点段落一字一句地朗诵出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黎凤婷心底里那个死结倾刻炸开，她马上按照志愿者指导的规范，自行采血做样，快递到吉林通化的志愿者协会……

亲子鉴定结果证明，现在叫黎凤婷的女孩，确属亲生女儿曹明月无疑！

在盼望爱女回家的日子里，我经常依偎着门坎，深情地凝视着门口那副特殊的春联。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节日喜庆的对联也随之提质升级。喜联用纸由粗糙廉价的红草纸变成了光鲜优质的蜡光纸，书写也由单调的墨字变成了描金镀银的彩色字，到后来根本不用手、而用电脑写了，特别是普天同庆的春节，家家追逐着贴上了质地优美、书写工正、甚至花团锦簇、龙飞凤舞的印制春联，内容千篇一律、年年不变。春联这道节庆风景线，只是不可或缺的节日标志、喜庆形式罢了，严重缺乏因人而异的真情实感，缺乏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失却了传统春联的韵味和观赏的人气。

今年春节前夕，我突发奇想，自编自写能够表达真诚意愿的春联。于是上街买了红纸，借用送文化进社区的笔墨，信手写出了心中酝酿已久的对联：幸福家庭子女好，锦绣前程日月明，横批：紫气东来。

眼下喜从“东来”，子女合“好”，日月重“明”。而且，回到我们身边的不止女儿女婿，还有名字中都镶嵌一个“紫”字的两个外孙女，果然“好梦成真”了。令我倍感欣慰的还有，成就这篇人生最具价值的美文的，竟是蕴藏于灵魂深处的亲情意念。

 

作者曹国选系湖南省郴州市生态环境局退休干部， 曹明月（黎凤婷）的亲生父亲。

曹国选，男，1956年正月出生于湖南省永兴县一个小村庄。务过农，当过兵，下过乡、县文化干部，现为湖南省郴州市生态环境局退休干部，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长期坚持业余写作，作品散见于全国各类媒体，至今已有300余万字，其中160多篇获奖。创作的《公厅屋》、《哭灵》、《草根局长》、《那年头我的“灰色”乡亲》等4部长篇小说，《公厅屋》已由花城出版社正式出版、公开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