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杯”中国文学艺术大赛| 年年有春鱼：小“人物”大世界（短篇小说）
己亥年春，蓝天公司声音嘈杂，成千上万个口罩，正在机器传送带上整整齐齐地排着队。我叫蓝精灵，是这里面最普通、最常见的其中一个医用外科口罩。大概1-2周的时间里，我和同伴们，经过折叠、裁剪、消毒、静置等多个环节，陆续诞生了。这速度，虽说比不上中国高铁，但比起人类生小孩，已经快了n倍。和人类穿衣打扮类似，我也需要穿衣服。我的衣服呢，总共有3层布，每一层的特点都是不一样的。最外面的一层，是蓝色的、带有简单花纹的，可以防水、防喷溅。最里面的一层，是白色的，可以防潮、吸水。这两层，都是由无纺布制成的。而中间的一层，就是核心层，由熔喷布制成，于我而言重要程度堪比人类的心脏，可以帮助人类防病毒、防细菌。除了这3层布，我的衣服上还有鼻梁条和耳带，可以充分突显我的曲线美。怎么样，听起来，我的衣服是不是还挺厉害的？不过，即使厉害，也维持不了很长时间。听车间里的工人们说，从开始拆封使用到最后抛弃，我能发挥作用的时间最多也就几个小时。我心里明白，能在这么有限的几个小时里为人类服务，就是我一生最光荣的使命。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在将来的日子里，还会经历这么多……那天，我刚刚被包装好，在包装盒里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被吵醒了。原来，外面正大雨倾盆，放置我和同伴们的仓库不知怎么地进了不少水，蓝天公司的员工们正在紧急转移我们去另外一个仓库。但是，就在大家着急忙慌转移的时候，工人马大姐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和其中几个同伴从包装盒里取了出来，放进了她的包里。兴许是作贼心虚，马大姐打着伞慌慌张张准备离开公司的时候，被湿滑的路面绊倒了。她的脸、手、腿都擦破皮了，被她放在包里的我们也全部掉了出来。我心想，还好她装我们的时候多加了一层包装袋，否则我岂不是湿答答、脏兮兮的，还怎么履行我的光荣使命。只是没想到，马大姐这一摔，盗窃的事就穿帮了。她也是不够机灵，装我们的包装袋居然用了半透明的，所以才会被过来搀扶她的保安大哥发现了蛛丝马迹。没多久，蓝天公司的龙经理接到保安大哥的通知就赶到了现场。“龙经理，我是有苦衷的。现在新冠病毒这么严重，口罩严重缺货，普通民众很难买到。即使好不容易找到了，涨价又特别厉害。我在公司工作这么多年，勤勤恳恳，但公司并没有关照一下我们老员工，买公司口罩没有任何折扣。所以……所以……我才想……才想悄悄拿一点……”“哎，现在是非常时期，你有困难，我也理解。但是，也不能因为困难，就偷公司东西，还触碰法律底线啊。”“龙经理，求求您，行行好，别解雇我，别报警，求求了……我家还有老人小孩要照顾……我要是被解聘了、被抓了，他们怎么办……我只是一时贪心，我知道错了，我……我真的知道错了……”马大姐边说边哭，越哭越凶，脸涨得异常通红，说话结结巴巴。龙经理拍了拍马大姐的肩膀，递给她纸巾，“好了好了，别哭了啊，你先冷静听我说。公司呢，也有公司的考虑。毕竟这段时间口罩的行情相当走俏，老板肯定想多赚一点钱啊。你说你有困难，想悄悄拿一点，但是，我刚才派人清点仓库，调取了监控录像。我们发现，你最近每天都偷偷带走公司的口罩。这虽然没多少钱，但属于多次盗窃行为，已经触犯刑法了。”龙经理义正言辞。马大姐哭哭啼啼：“触犯刑法？龙经理您别骗我啊……我不能坐牢……我不要坐牢……”“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不信的话，你就去看看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条，这可是之前司法局来我们公司搞普法宣传的时候说的。你也真是的，违法犯罪的事怎么能做呢？我现在不能做主，要不要报警，只能看看老板的意思了……”真是遵章守法事事顺，违法犯规时时难。马大姐，就像规则意识淡薄、法制观念缺失的一类人缩影。我想，对人类来说，坚守法律底线、远离法律红线，是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的。后来，不知道龙经理还和马大姐说了什么，我和同伴们又回到了公司仓库。在仓库出货装车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议论马大姐的事。“你听说了吗？马大姐多次盗窃，在老板和龙经理那里软磨硬泡了很久，还是被老板解雇了。”“对，我听说了。她偷了一些口罩，虽然金额不大，但是如果报警交给公安处理，她之后可能会被判刑的。老板说了，念在她是老员工的份上，年纪也不小了，还要照顾一家子，就让她归还全部口罩，不追究别的了。况且，老板不想把事情闹大，怕对公司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听到这，我不由得感叹，以法护身者智，以身乱法者愚。希望马大姐以后能多学法律少走弯路，增一分法律知识多一份安全保障。“就因为这小小的口罩，她工作丢了，还差点就要被送去公安局，之后要找工作也好难了。市场本来就不景气，新冠病毒出现后，雪上加霜，很多公司都倒闭了，一大堆人失业了。”“你还真别说，这小小的口罩啊，现在可值钱了，居然还能被炒到上千元一个。想想以前，才几毛钱一个。”哇塞，我对此真是深感意外！新冠病毒的到来，居然能把我的身价抬这么高！纵然如此，这身价于我何用，也不会让我认知不清。我知道，我依旧是一个普通、常见的医用外科口罩，时刻等待着为人类服务、履行光荣使命的机会。“你们几个，别顾着闲聊了，赶紧把这1万个口罩全部装车，今天下午4点前要送到白云公司。快！”随后，不知经过多长时间的颠簸，车终于停了，我和同伴们抵达了白云公司。原以为，到了白云公司之后，我可以安稳地睡个觉休息一下。但是，停车后，我却听到一位老人嘶哑的声音：“来，大家赶紧帮忙卸货，然后清点检查一下。等检查完没问题，我们还得再简单包装一下，尽快把这些口罩和我们公司生产的消毒用品送到新民派出所去。”“小刘，等一下你带上这些防疫物资去派出所，记得要表达一下我们白云公司对抗疫一线警务人员的支持以及敬意。你一定不要忘了。”“好的，王总，我一定把您之前交代我的话带到。请您放心！”没多久，我和同伴们一起来到了新民派出所。只听小刘和派出所的人寒暄了几句，并说道：“李所长，我们王总是一名老共产党员也是一名退伍军人。他退伍后，就自己创立了白云公司，生产和销售消毒用品。他经常和我们说，要时刻谨记为民初心。”小刘顿了顿，“新冠病毒来袭，疫情突发，各位警察同志为了守护我们广大人民群众的平安，舍小家顾大家，坚守在工作岗位上默默付出，非常辛苦也非常危险，让人十分感动。我来之前，王总特意交代，公司捐赠这些防疫物资就是想尽一份责任尽一份力，为坚守岗位的警察同志提供防护保障，助力疫情防控工作，共同抗疫。”“别这么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代表我们新民派出所全体民警、辅警向白云公司表示衷心感谢。你们的支持与认可，让我们的工作很有成就感。我们一定不负重托，不辱使命，坚守岗位，筑牢防疫的安全关。”李所长说道，声音浑厚有力，语气中带着坚定不移。“客气了，李所长。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工作。”小刘又道。“好，还请你替我们新民派出所向王总表达谢意。慢走。”李所长说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有人缺乏高尚的道德情操，冷漠且毫无责任感，趁火打劫发国难财，可以把我们口罩的身价哄抬到上千元；但是，也有人拥有较高的人生境界，不仅热心而且对国家和社会有认同感，危难之际责任当头，不忘初心使命彰显为民情怀。看来，人类还真是复杂多样，不像我们口罩这么固化单纯。“您好，黄局长，我是新民派出所的李政道。是这样的，刚刚有个情况，我想向您汇报一下……”送走小刘后，我就听见李所长在打电话。听起来，李所长是在向上级领导汇报刚才发生的情况。果不其然，李所长挂断电话后，就吩咐道：“赵队长，你过来一下。”得得，得得，得得……一串脚步声传来，有个年轻的声音答道：“李所长，您说。”李所长道：“我刚刚和黄局长汇报了白云公司捐赠物资的情况，也请示了黄局长。你安排一下，把刚才白云公司捐赠的物资拨一半给红十字会送过去，剩余的部分，你给所里统筹安排。然后，拟个通知，号召符合条件又有意愿的同志一起参加红十字会的献血活动。新冠病毒出现后，血库告急，我们也要尽力支持一下。你帮我报名，我带队过去献血。”“还有，你和我们辖区的新丰高铁站联系一下，合作开展疫情期间的安全巡查工作。像高铁站、汽车站、飞机场这些地方，是疫情防控的第一道岗，也是防控疫情输入、阻断疫情传播的重要位置。现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容易出现突发情况，我们要努力确保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李所长坚毅果断的声音里透着温度和柔软，我不禁暗暗赞叹。“李所长，放心吧，我马上安排，保证圆满完成任务。”赵队长道。在赵队长的安排下，我和同伴们纷纷有了去处。除了送去红十字会的同伴们，剩余的由所里按时按量分发。赵队长还特别提醒外勤的警务人员除了按要求佩戴口罩，同时随身携带一些新口罩，以备不时之需。不得不说，赵队长非常细心周到。他的考虑，之后不久就发挥了作用。兴许是缘分，我正好被分发给了赵队长。赵队长身材高大挺拔，四肢修长，剑眉星目，毛寸头发型，正直而立之年，是新城派出所里最年轻的中队长。这天，赵队长把我和几个同伴放在口袋里，与其他警务人员、新丰高铁站工作人员一起巡查高铁站的安全问题。第一次来高铁站的我，在赵队长的口袋里量仔细听着广播，并悄悄打量四周。这里的广播，让我倍感亲切，不停地反复播报：“各位旅客，请您佩戴好口罩，主动配合体温检测，主动出示健康码以及行程卡，佩戴帽子请脱帽，注意保持一米间距，谢谢您的配合！”听着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哈哈。除了广播，我还注意到，新丰高铁站宽敞明亮，分区科学合理，设计风格新颖。据工作人员介绍，新丰高铁站建好还不足2个月，本来人流量挺大，时常出现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人声鼎沸的大场面，但新冠病毒影响了出行的人流。正当我想继续听听工作人员介绍时，前方进站口突然传来一串嘈杂声。“这位女士，我并非有意阻拦，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疫情期间需佩戴好口罩再进站，对自己负责，也对他人负责。”安保人员说道。“哎呀，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家附近的6家药店，医用外科口罩全部断货。还有附近的菜市场、超市、商店这些地方，连普通口罩都没有了。现在，高铁站附近也没有卖口罩的地方，所以我实在是买不到口罩啊。”高声说话的正是一位没有佩戴口罩的大婶，约么50来岁，梳着一个大麻花辫，身穿红色花棉袄以及黑色大棉裤。“还请您再想想办法，或者问问其他人，能不能给您匀一个？”安保人员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时候谁愿意匀啊，大家都缺口罩。哪里会有人这么好心啊？我靠近一点，别人说不定还担心我有新冠病毒。你看，眼看着发车时间就快到了，你就行行好让我进去吧。算我求你了行不行？”大婶有些急躁不安。“根据防疫工作要求，所有人员都必须佩戴口罩才能进入高铁站。如果没有，那非常抱歉，我不能放行。”显然，这位在普通岗位上工作的安保人员，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严格执行了防疫政策。突然，大婶一屁股坐在地上，连续用力拍着大腿，号啕大哭起来：“怎么就我没有口罩被拦下了？我上不了车怎么办？我还有急事要赶回家……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为什么会碰上这种病毒……”这震天动地的哭声，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此时，正忙于巡查的赵队长和同行的警务人员、高铁站工作人员，都迅速地朝进站口跑去。简单了解事情原委后，赵队长首先示意其他警务人员疏散围观人群，然后把我的一个同伴从口袋里掏了出来，一边递给大婶一边扶着大婶的手，说道：“大婶，我扶您起来吧。戴好口罩，赶紧检票上车，别耽误回家的时间。”“是啊，快戴好口罩起来吧。现在问题解决了，下次别这样又哭又闹了。”赵队长道，还帮大婶拿起了行李，同时再次示意围观的人群：“散了吧散了吧，大家要注意做好防护，保持距离，避免聚集。”“谢谢谢谢谢谢！谢谢你警察同志，你真是个好心人，我有口罩了，我可以坐车了，我能回家了……”大婶的哭声戛然而止，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握着赵队长的手连声道谢。真没想到，如今我们口罩的地位居然变得这么举足轻重。没有我们，人类甚至可能寸步难行。这么一想，我顿时又十分期待为人类服务、履行光荣使命的一天。这一天，会不会就像刚才那样，见证警察同志为民服务无小事呢？又会不会，遇上一起重大案件侦破大快人心呢？不得而知，拭目以待吧。傍晚，赵队长结束了一天的警务工作，换下了警服，穿上了便服，把我放进了便服的口袋里，并驱车回到了他居住的小区。在小区楼下等电梯时，有一位拿着扫把、垃圾铲正在清洁卫生的老伯向赵队长打招呼：“赵队长，下班啦，今天工作忙不忙？”赵队长微笑道：“每天都差不多，忙一点也比较充实。”此时，赵队长注意到老伯拎着的垃圾，问道：“钟伯，我看您扫的这些垃圾里，好像有很多口罩啊？”“是啊，最近才这样。你说，现在口罩这么紧缺，怎么还有人一点也不懂珍惜。我扫地的时候，看到有些人才戴了一会儿，就随手把口罩扔掉了。有些扔在电梯里，有些扔在花丛里，又浪费又不环保又有传播疾病的风险，还给我增加这么多工作量……”老伯愤愤道，边说边干活去了。远远地看着垃圾里的同伴们，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过，这对于我们口罩而言也是无可奈何的。我们存在的时间非常短暂，并没有掌握命运的主动权。难道还奢望“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吗？“滴滴滴滴滴滴……已开锁”赵队长到家了。迎接他的，是欢乐的拥抱、天真的笑容以及银铃般的声音：“爸爸，你下班啦？我好想你啊，爸爸抱抱。”赵队长一把抱起了女儿，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就响了“叮咚”。就在他查看手机的时候，女儿边说边摸他衣服上的口袋：“爸爸，你今天有没有好东西给我啊？有好吃的吗？咦，这里有一个新口罩，是给我的吗？”女儿说着就准备拆封我的包装，赵队长眼疾手快抓住了女儿的小手：“宝宝，你乖，新口罩爸爸明天还得戴着出去，所以不能给你。”“宝宝，让爸爸告诉你，现在口罩是紧缺资源，要好好珍惜，不能浪费。爸爸刚刚接到紧急任务，明天还得去支援新晖村。”赵队长轻轻抚摸女儿的小脑袋。支援新晖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我隐隐约约感觉到，我期待的那一天，应该要来了。正如我想的那样，第二天出门前，赵队长拆封了包装，戴上了我，来到了新晖村。“您好，我们是新晖村网格化防疫工作组的工作人员。根据目前的防疫工作要求，得排查一下村里的人员基本情况。您现在方便看看这个表吗？需要登记一下……”“这是市政府最新下发的《人员信息基本情况登记表》，可能和您此前填写的有部分重合。但是，不会耽误您很多时间的，还请您多谅解。”“这里房屋出租的情况，我家在村里还有出租的房屋，是不是也得登记？”“是的，麻烦您和我说一下，我做好登记。租客的相关情况也是目前防疫工作关注的重点……”“对，已经可以了，非常感谢您的配合以及对防疫工作的支持。这还有一封信是给您的，是大新市人民政府发出的《我们终将战胜疫情——致全体市民的一封信》。还请您有空的时候看一下，做好防疫……”这一整天，我看到赵队长和新晖村网格化防疫工作组的其他人员，就像一群蜜蜂般忙个不停。他们在村里挨家挨户地爬楼梯、敲门、解释、登记、派信、测体温、贴封条等，还在村头巷尾等各个重要地方粘贴防疫宣传海报。村民们的素质参差不齐，有些配合度高一点，有些则态度不好，吃闭门羹的情况也有。有些工作人员，累得腰酸腿疼，嗓子都哑了，衣服湿透了一次又一次。午间短暂的休息时间，他们只能一个个人隔着安全距离分批次轮流在小板凳上用餐。据说，这次网格化防疫工作在大新市全面开展，由市政府牵头，调配各行各业的人员支援各村、各社区，时间紧、任务重，要争取在2周时间内全部完成。而新晖村，则是全市范围内人群最为密集的村落之一，可想而知，赵队长他们面临着何等的难度。而我，第一次与人类亲密接触，第一次为人类服务，就有幸参与此项光荣的任务。在任务中，我体会到了多种奇妙的感觉。像什么飞溅的唾沫、酸臭的汗水、口腔的异味、火辣的阳光以及时不时的拉扯等，我全部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最为重要的是，我看到了赵队长他们为做好防疫工作的辛勤付出，感受到了他们抗击疫情的决心与信心。他们正是一往无前、无畏艰险、逆光而行的英雄。我与同伴们，虽然只是普通的医用外科口罩，但也能为英雄抗击疫情筑起一道有力的防线，做好英雄背后的光与热。无憾了，已经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了光荣使命，在我与同伴们被扔进垃圾堆里的时候，我默默地想。但是，上帝好像和我开了个玩笑。不知隔了多久，我与几个同伴被一个大手从垃圾堆里拎了出来。原来，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跛脚乞丐。他的另一个手，还拿着一瓶所剩无几的酒精。这真是让我深感意外的大反转。我本以为，我的下一站是医疗废物回收车以及焚烧炉。谁知，我与同伴们却跟着乞丐回了家，被他放置于沸水中反复消毒。他把我们晾晒干净后，在正反面都喷上了酒精。一方面，我很想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对的，我们是一次性的医用外科口罩，不适合反复利用。另一方面，我又十分同情他，在温饱问题都难以解决之时，他已无暇顾及其他。这天，乞丐又戴着我出去乞讨。这个地方，我听广播说是不过，这大规模核酸检测，对我来说，更像是一场口罩家族豪华盛典。人们戴着各式各样的口罩，我看着奇装异服、争奇斗艳的伙伴们，不得不惊叹于人类的创造力。有的，就是和我一样的医用外科口罩，基本无异；有的，是普通口罩，防御能力自然逊色于我的，但却有着各式各样的花纹、图案以及颜色；还有的，叫N95口罩，防御能力居然比我的强很多，主要穿着绿衣服或者白衣服。盛典现场，还不停地着播报一段让我骄傲自豪、百听不厌的顺口溜，粘贴着不少生动活泼的防疫宣传海报以及标语。“小口罩，本领强。对病毒，能预防。花在外，条在上。挂耳朵，压鼻梁。口罩外，细菌多。勤洗手，不要摸。小口罩，随时戴。防病毒，真厉害。”说得一点也没错，我们口罩小是小，用处大着呢。可别以为，只有新冠病毒出现的时候，才用得着我们。预防尘肺病、鼻炎、抗过敏这些常规用途，都少不了我们。甚至遮丑、防晒、节约口红、避免尴尬……这些看似非常规的用途，我们也是人类的好帮手。我美滋滋地想。夜幕降临，参加核酸检测的人流逐渐减少，乞丐拿着一些好心人给的零钱，踉踉跄跄地准备回家。此时，有一位穿着蓝色隔离衣、裹得严严实实的工作人员，在乞丐的盘子里放进了一个盒子，道：“给，这饭菜是热的还没吃过的，你如果不介意就吃吧。”乞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声道谢，一把扯下我，席地而坐，开始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兴许是被煮了太多次，兴许是乞丐用力过度，他扯下我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两条耳带突然断了。乞丐吃完饭后，我被他扔进了附近的垃圾回收站里。我想，这一次，我的光荣使命彻底结束了。然而，人类抗击新冠病毒的伟大使命，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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