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学家》|| 唐胜一微型小说：认 娘

认  娘（微型小说）

文/唐胜一

 

双休日，文老娘领着玲玲到集镇上做了头发，回到家里又让玲玲换上新衣、新裤、新鞋袜。高兴的玲玲好奇地问：“娘，我们今天是不是要走亲戚呀？”“嗯。”文老娘点着头，“我呀，今天带你去一个你最亲的亲戚家。”玲玲偏着头问：“我去过吗？”“没有。”玲玲撅起小嘴巴说：“娘骗我了，我最亲的亲戚是小姨家。”

文老娘年近花甲，玲玲才15岁年纪正读着初三呢。乡亲们经常逗玲玲说：“玲呀，你娘45岁才生下你，多不容易啊！长大后要多多孝顺娘喽。”玲玲回答乡亲：“那是呀，我会养娘的。”

娘俩坐着客班车，颠簸四五个小时进了城。“娘，这是城市吗？来城市干嘛？”看着高楼林立，人来车往，玲玲开了眼界，惊讶地问。文老娘告诉玲玲：“这是城市，我想让你在这城里安家。”玲玲听到这话，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怯怯地说：“娘，我还小嘛，至少都得10年后啊。”文老娘搂着玲玲亲了亲她的头发，解释说：“玲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今天是带你来城里认娘的，你认了娘，不就是在这城里安了家么？”玲玲拉着文老娘的一双老手，瞪着老人满是皱纹的老脸，天真地说：“娘，你今天变坏啦，总是在骗我嘛。”

文老娘拉着玲玲上了公交车，坐在最后一排座椅上，泪光闪烁地联想起了最伤心的事儿：多好的丈夫啊，咋就意外地摔死在他乡的建筑工地上？要是他在，我真舍不得带玲玲认娘喽。

不知不觉，公交车到站了，娘俩下得车来，步行一段路程，到了一家公司门前。大门口早有人在，见到文老娘娘俩的到来，熟人阿秀迎将上来，一把拉着玲玲的手说：“玲玲，你终于来啦！”玲玲礼貌地回言道：“秀阿姨好！”

阿秀多次去过文老娘家，每次都给玲玲带上好吃的、好穿的，逗得玲玲蛮喜欢。

高兴的阿秀领着文老娘娘俩进了屋，就拉着玲玲的手，迫不及待地说：“我家玲玲闺女终于回家喽！”文老娘也接茬对玲玲说：“玲呀，没错，秀阿姨才是你的亲娘呢，快，叫娘啊。”可玲玲蒙了，两只眼睛转来转去，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真不明白呀，就从阿秀手里挣脱出来，一头扑进文老娘的怀里：“娘，你不要我是不？咋要我认秀阿姨做娘呢？”

阿秀一脸茫然，叹着气说：“唉——，真悔不该当初啊！”

15年前的一个下半夜，阿秀背上一个娃娃，提着一袋娃儿的铺盖和衣服，徒步走了个多小时的夜路，于黎明时分来到一个村口的岔路处，趁着晨光，刚把娃儿和东西放下时，却被起早下地干活的文老娘撞见。“谁？”文老娘喊上一声，却将阿秀吓了一大跳。阿秀回言：“我。”文老娘上前一看，指着阿秀说道：“哟，你不是集镇上兴旺发店的老板娘么？”“你认识我？”“我在你手里做过几次头发呢？”随着娃儿的一声啼哭，文老娘不禁问起：“老板娘，你这是干什么呀？”阿秀以实相告：“我已生了4个女娃儿，总想生个男娃崽，所以才将这女娃儿扔下，希望改别人捡到去带养吧。”“造孽呀！”文老娘接着说，“既然这样，那就给我带养吧，反正我们家没娃儿。你放心，我不会亏待这娃儿的。”

玲玲极不情愿地坐下，端着茶水一直没心思喝。文老娘开口说：“阿秀，玲玲也不小了，你就把事情原由给她讲清楚吧。”阿秀点点头：“行，我讲给玲玲听。”于是，阿秀将原来扔掉玲玲的事儿和盘托出地讲了一遍，还一再表示内疚，作过几番道歉，反复央求着：“玲玲，这下总该叫我一声娘了吧？”文老娘也劝着：“玲呀，快叫呀。”“不，她不是我娘。”阿秀无可奈何，转而对玲玲说：“你就认我做个干娘也行呀。”“不，我不能离开我娘。”玲玲说着，生怕失去似地拽紧了文老娘的手。文老娘流着泪说：“玲呀，不是我不要你，是我老了，独自一人养不起你，担心你吃苦呢。喏，娘给你办的这个存折，虽然存款不多，却是一片心意，现在给你吧。”

阿秀感动了，跟着抹眼泪。

阿秀指着文老娘跟玲玲商量着：“玲玲，你不就是不愿离开你这个娘么？那好，就让文老娘也留在我家，反正她老人家也是一人，行不？”

“这——”文老娘却说，“这不好吧。”

玲玲对阿秀说：“你说话算数？好，那我就认你为娘，娘——”

“嗯。”阿秀高兴地答应着，一把搂住了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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