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以前，我参加了一个社团的讨论会。在我发言以后，一个姑娘通过抛问提出质疑，并希望我做出回应。但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我的第一反应是——她问的问题好多。
我已经记不清这个姑娘在五分钟左右的时间里问了多少问题，只知道当时我正思考着如何回应她的第一个问题，她的第二、第三个问题就出来了，而且包括“文学与哲学”、“历史的真实”这样很“大”的问题，这让我大感吃力，尽管我心觉她的质疑思路是有的，但她连连抛问的方式，着实让我难以消化，最后，我只是挑了两个并不太“大”的问题简单回应了几句。
微信聊天是当今中国大量国民的习惯了，在微信，日常的唠嗑之外，偶尔也会交流问题。但在这个过程中，我同样产生了与回应那位姑娘相同的感觉。微信聊天不外乎这么几种形式:私聊、群聊、朋友圈中的评论等。无论哪一种，作为就某个问题进行商量的渠道，感觉都不太适合。
私聊是微信聊天的重要方式，这种一对一的聊天模式，最大程度上避免了其它聊友的干扰，在心理上拉近了沟通双方的距离。私聊也是我在微信甚至整个网络最主要的聊天方式，工作交流、吐槽、祝福以及朋友间的寒暄都需要私聊，可一旦我和对方的私聊涉及到探讨问题，吃力感便随之而来。一来，探讨问题本身就很难一蹴而就，尤其是意见分歧的双方，彼此都有自己的成见，彼此都有根深蒂固的思考体系、观念立场，要在某一问题上达成一致颇费周章；二来，在微信上私聊，聊天本身相对碎片、散乱的特点，就决定了双方在抛出自己的问题和观点时，常常存在“没说清楚”或者“论据不足”的情况，以至于双方的探讨先天便存在不足，双方筑的底子都没有整实，就开始很快地往上搭楼，等自己意识到底子不牢了，便呈现一种尴尬局面——一边搭楼（抛观点），一边补底子（试图将忽略的说清楚），聊天信息因此十分驳杂。加之人们在私聊中，大抵“想到什么说什么、说到哪算哪”，最后给的对方的感觉就像上文举的例子——你的上一个问题我还没想好，我就需要很快回应你下一个问题。这样为回应而回应的匆忙状态，便容易导致大量“抖机灵”、“敷衍”、“转移话题”的回应出现。
私聊如此，群聊更甚。在群聊中，你要回应的不再只是一个人，也许是一对多，也许是多对多，许许多多双眼睛漂浮着，水群刷屏者更是蠢蠢欲动。甚至当有人想要和你认真探讨时，半路突然杀出几个不明真相的群众，在群里谈论其他话题，你还在敲着字琢磨你该如何回应，群里的话题就换到下一个了...
很多微信群平时处于一个半死不活的状态，只不过每天会弹出一些群发的推送、群发的广告、群发的各种请求...就像一条死气沉沉的河，浮着几条小舟，舟上的人经过这条河，只是例行公事般撒网，但没有鱼会上当，他们便沉默地走了。群管理员自然不想这种状态延续，所以会时不时浮出水面，抛砖引玉、鼓励交流，但他们也担心一旦讨论热乎劲刹不住，讨论者刷屏刷到天荒地老。更何况旁观者往往很难融入讨论得兴起的人的语境，一种尴尬的境况就会出现——几个人唇枪舌战，其它人一头雾水地旁观，甚至干脆屏蔽群...群管理员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就很有可能给探讨者泼一盆冷水，这也是微信群不适合讨论问题的一个原因。在微信群，一般能就某一件事情心平气和地分享看法已经很不容易了。
在朋友圈内评论相对好些，但好的也比较有限。好处在于：如果我们就某个人发布的朋友圈给予评论，至少双方有一个明确的探讨素材，即发布者的发布内容。并且双方对这个素材都多少存有讨论欲，否则他不会发布，你不会评论。另外，由于朋友圈的特点（并非人人都可见，但至少双方的共同朋友（前提没有被屏蔽）可以看到），所以比起私聊、群聊，用户发布评论、回应评论都会更加慎重、更力求“说到点上”，这对良性的讨论是有帮助的。
说它好的有限，因为在朋友圈的评论本质上也是很碎很散的，也难免“想到哪算哪”，很少有人像思考文章内容一样思考评论内容，也很少有人愿意抛下手头要紧事，为一条朋友圈琢磨半天...
大抵文字交流，都存在言不尽意、词不达意的遗憾。我在和朋友交流时就发觉：很多面谈一两句就能心领神会的事情，用文字交流就颇为费劲。之于探讨问题这件事，我不仅要陈述我的观点、回应他的观点，还要解释我为什么这样说、我的本意是怎样的...因为对方可能因为对文字的理解有误而误解我的本意。一旦这种误解上升到揣测动机，那双方基本上就谈不拢甚至越谈越“分裂”。
视频可以避免文字交流的词不达意，但也有其固有的问题。比如：很多问题的探讨其实需要查证相关数据事例，你是否能想象两个人一边视频，一边翻阅各种网上资料和纸质资料...而且一般人的视频聊天大抵不会保留聊天记录，视频过后，也许不消一两天，对方谈了什么，你便忘了细节了，而很多问题并非一次视频聊天能解决的。语音比视频更不宜用于讨论，说话内容过于碎片、可能产生的噪音、双方说话速度的快慢都会对问题的探讨造成巨大干扰。
现在，我更愿意用文章或邮件探讨问题。尽管二者同样存在文字交流的缺憾，但比起聊天、评论，因为多了一丝轻微的仪式感（在对方不变的前提下，一个人对邮件或文章的重视程度明显高于新的聊天回复、评论，他在打开、阅读文章、邮件时，也更加诚恳恭敬），以及在行文措辞上更加慎重，所以文章和邮件更可能收到高质量的回复，深入探讨的可能性更高。
不过，我们换一个角度想——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的烦恼。我认为微信聊天不适合探讨问题，因为我有其它的选项来对比，现代人常常抱怨某某选项未能尽善尽美，这已经比没得选或选项较少的过去人好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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