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惠资本主义

2018-11-27 21:45

26日，玛氏首席经济学家布鲁诺·罗奇(Bruno Roche)携其新作《互惠资本主义：从治愈商业到治愈世界》在清华大学演讲时称，“互惠”是经济学中的自然定律，在商业中建立一种互惠的关系，可以帮助我们获得经济效益。

在过去的50年里，商业界一直被“金融资本主义”模型所主导，这种模式认为企业唯一的社会责任是使利润最大化，进而分配给股东。然而该模式却忽视了人类、地球资源等各项投入带给商业的影响及价值，导致全球经济失衡、社会不平等和环境破坏等问题不断加剧，其中2008年的经济危机就已经敲响了警钟。

那么，赚多少钱才是一个合理的盈利水平呢？布鲁诺表示，“我们需要预留一定比例的利润以跟别人分享，如果你这部分消耗的比例太高，也会对你的利润增长不利。对一个公司的利润增长来说，规模增长和利润没有必然的相关性，而它的管理水平与收入水平却息息相关”。

“我们今天已经进入到这样一个社会——一个企业有很多的利益相关方，企业存在的使命是要为这家企业的所有利益相关方创造利润和价值，而不仅仅是为股东创造价值。”罗奇在演讲中说到，“我们的研究结果表明，当一个公司愿意对它的社区、人才和生态系统进行投资和培育，并同时使用非金融指标和金融指标来衡量和管理绩效（包括人力资本、社会资本、自然资本和金融资本）时，它所创造的价值是最大的。”

以下是布鲁诺·罗奇的演讲全文：

“互惠”是经济学中的自然定律

大家对商业是怎么看的？怎样才能够在商业中获利？今天我想讲的是，想要打造成功的企业就必须有一种使命感。只有有这种目标感，才能够创造出我们想要的社会效益、经济效益。

在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我们会消耗自然资源，我们使用自然资源来促进经济的增长。所以，自然资源在消耗，而我们需要治愈它。我扔个东西，这能够体现重力定律，在中国或者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是这样，你也可以做这样一个实验。

经济学当中也有一些自然定律，所以，我今天的主题就是互惠资本主义。它能够在商业中建立一种互惠的关系，是一个非常好的定律，可以帮助我们获得经济效益。

当今世界，面临的挑战不再是宗教之间的纷争，也不是中美之间的对抗。真正的挑战是我们是否有对未来的目标感，能否去除我们脑中的困惑。我们的企业领袖还有政府领导能否意识到这一点。这就是我们说的经济学的本质。我们不仅仅要有这种使命感，还要去实践这种使命感，这也就是我说的互惠资本主义的本质。也就是说，通过使命感去实践，并获得企业收益。

合理的利润水平在什么位置？

从2008年的金融危机以来，我们都意识到经济增长到了一个极点。各个国家、各个媒体都在关注这个问题——大家在抱怨什么？金融应该为经济服务，经济应该为社会服务。所以，大家撰写了很多文章和报告，开了很多研讨会去讨论这些问题，比如世界经济论坛就经常会讨论这些问题。我们可以看到，很多此类的书籍陆续出版，整个社会都在探讨如何促进针对经济的金融服务。

在现今世界，我们有这样一种使命——我们要宣传，要让领导人意识到我们的经济效益创收要对社会有益。那怎样才是一个合理的利润水平呢？

从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我和玛氏公司一直在合作，大家都知道玛氏公司是做宠物食品比如狗粮或者更准确地说就是做食品的。我们的股东会来找到我们，他们经常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们盈利到什么样的程度才是合理的呢？像玛氏集团这样大的公司，赚多少钱才是一个合理的盈利水平呢？

我们的盈利是要靠自己争取而来的，不是通过别人捐赠，也不是别人做慈善得来的。我们要向传统的资本主义发起挑战，只有动用资本的力量才能收益。怎样做到这一点呢？经济学家米尔顿??弗里德曼说过一句话：“企业唯一的责任就是通过收益活动来为公司股东创造利润。”还有一位经济学家也说过：“在我们的社会DNA中，我们只需要关注你挣了多少。”所有哲学家或者宗教都会认同这一点。但是，你的收益与盈利水平要达到怎样的水平，才可以去跟别人分享你的发展成果、社会影响，并完善你的企业生态系统呢？

我们研究了3000家企业，研究它们的成长规律，跟踪了40年。但是，通过研究我们发现，规模增长和利润没有必然的相关性。而对一个公司的增长来说，它的管理水平与它的收入水平却息息相关。通过40年的研究我们发现，资金继续流向了资本市场，通向了智力资源。

我们的研究同样表明，我们需要预留一定比例的利润以跟别人分享。但如果你这部分消耗的比例太高，也会对你的增长不利。同样的，几个月前我们也做了调查研究，研究表明只有30%的人相信企业的领袖可以真正带来增长。

影响未来世界走向的四大因素

在未来几十年，有四个方面的因素会影响我们未来世界的走向。

在50年前，世界上还很缺少这种资本力量，而现在我们的市场上却充满了金钱和资本。当下，我们更加需要的是自然资本和社会资本，这些都是定义经济学的重要的因素，当然，我们还需要法律法规的管理。

过去50年，各方面的因素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们希望通过创造一定的经济模式来引导金融资本的发展。你要是从事这个行业的话，你并不需要读到博士，你更多是要了解社会和经济学方面的这些因素。

我们也需要区域性的合作，虽然玛氏是一个中型的公司，但合作的力量不容小觑。我们公司的经济总量相当于科特迪瓦整个国家GDP的两倍。所以大家知道，有些国家的经济总量还不如我们玛氏集团的大。

在全球100强的公司里面有60多个都进行国际合作，可见公司规模有多大并不重要，现代商业发展的一个原因是中产阶级的崛起，这主要得益于数字经济的发展，因为现代社会更为常见的是社会资本密集型产业。在数字化时代，我们需要更多成本去创业，去开工厂，去创造一个新的品牌。但是，我们是可以得到钱的，资本不再是一个问题。只是做生意的模式改变了。

从为股东创造价值到兼顾所有利益相关方

未来的资本主义是什么样的？未来的资本主义还会是资本主义，只不过它的形式会改变。我们需要对资本主义进行变革，这是合乎逻辑的必然的发展结果。在金融资本缺乏的时候，我们需要一个良好的经济模式。但是，现在这种模式已经过时了，传统的模式对现代来说可能是毁灭性的。事实上，这些旧的资本主义模式会对我们的整个系统都产生负面影响。我一直认为，我们需要重新调整商业机构存在的性质和资本主义的发展形态。

那些富有远见的商界领袖对我们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在他们的努力下，我们能够重新设计资本主义的形式。这样的转变非常重要，不然我们大家都会成为原有的资本主义形态的受害者。

我们也专门提出了“互惠资本主义”这样一个概念。我们从2007年开始进行一项研究，它由一系列企业领袖共同组成，同时也有很多学界的智库成员和学术机构的学者参加我们这个项目。我们通过这个项目推动商业的变革，使得我们的商业领袖能够有这样的理论基础来推动这样一项变革，同时对我们整个得商业环境产生积极影响。

经过10年研究之后，我们可以从学术的角度以及从现实和实用性的角度来共同实践这种更加优秀的商业模式，它可以使我们享受这样一种管理上的创新或商业模式上的创新。它不仅会对企业产生积极的效果，也会对整个星球的人类和生态环境产生积极影响。

我们比较这两种不同的形态，传统形态是以企业、股东价值为一切中心这样一种模式。大部分的企业都相信，在他们的生态系统当中，自己的企业一直是中心，同时为自己的股东创造最大的价值是他们所有的生存目的。这是大家一贯以来坚信的真理，所有企业存在的使命都是为股东创造价值。但是事实上，我们已经进入到今天这样一个社会——一个企业有很多的利益相关方，每一个跟这个企业发生联系的利益相关方都需要去兼顾他们的利益。而企业的行为不能只是为了股东一方的利益最大化，我们需要去兼顾所有的利益相关方，这才是企业存在的使命。

四类资本衡量企业损益

在你自己的生态系统当中，最重要的是要发现这个生态系统的痛点在哪里，作为一家企业，你在这样的生态系统当中怎样才能解决它的痛点？

这个问题的本质是希望能够把一家公司的生存意义和使命从原先的为股东创造价值这样一个唯一的使命，转变为能够为所有的利益相关方创造价值，解决整个生态系统当中的痛点。

这是我们看待企业以及企业创造价值的一个新的方式和视角，在你的生态系统当中，你是创造了价值还是毁灭了价值，可以用这样一套新的角度来进行衡量和测算。你创造了价值还是毁灭了价值，取决于你在生态环境当中有没有按照互惠资本主义的一些标准产生或者毁灭了价值。当然，我们衡量的标准不止是从传统的会计学意义上来衡量损益、收益或者亏损。

我们要考虑四种不同的资本，任何一家企业都要动员这四类资本——人力资本、社会资本、自然资本和金融资本。以前我们更多关注的是金融资本，金融资本曾经十分稀缺，但今非昔比，我们如今已经不再缺少金融资本。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要想形成一个非常稳定的企业发展，我们需要有四种不同的资本。我们需要衡量这四种资本使用的效率怎么样，它是不是发挥了最大、最高效的作用，由此来判断在我们的企业增长过程中它的业绩和效率怎么样。

有些举措短期可能会对我们的企业利润产生积极影响，但在长期发展过程中它却有害于企业的可持续发展。在这里我们要提出一个概念，我们要建立一个单一的利润衡量指标。你的使命是什么？你的企业目标是什么？如果你只是承担社会义务，那么你是一个慈善机构或者非盈利机构，你可以界定自己的使命。然而，很多的大企业原本主要的存在使命就是为股东创造最大价值，进行盈利。但是，在这样一个新的结构之下，我们希望能够把企业存在的使命，转变为可以具体测量的一些衡量指标。所以，我们也可以称之为损益，不过以前我们讲的是财务损益，现在我们要看在整个企业互惠的模式下它的新型损益，最终以此来衡量或者测算这家企业最后的利润情况。

每次进行案例研究的时候，我们还会和其他企业进行合作。我们会在现实的一些企业中运用这种互惠资本主义模式，看看它的效果怎么样。

我来总结一下，一家企业应该明确自己的使命——它要为整个生活在这个星球上面的和这家企业的利益相关方创造利润和价值，而不仅仅是为股东创造价值。它们所需要的资本是不一样的，它们需要我刚才讲的那四类不同的资本，要考虑这四类资本的回报率、投入和产出的效率。如果能够按照这套新的盈利测算方法来衡量一家公司的损益，这家企业其实在运营上面可以实现更好的效果。

企业和人一样，停止自我更新就会走向衰亡

我们这项研究跨越了10年的时间，也推出了“互惠资本主义”这样的概念，希望能够以此替代原先完全为股东创造价值的那种模式。我们也希望，这样一个研究能够改变我们企业的生存目的，能够改变资本主义运行的形态。

其实人类在不断地更新迭代自己的知识，企业也是一样，如果我们的商业模式得不到更新，企业只会逐步走向衰亡。我们所有人都希望能够在新的商业模式下继续公司的经营。

我的这本《互惠资本主义》也被翻译成不同的语言，再次感谢中信出版集团把本书翻译成中文，并且在中国出版。我们想传递的主要思想就是希望能够利用互惠资本主义让所有的企业、全球的企业都可以被赋予新的使命。这可能不仅仅限于企业，对于其他的组织或是政府部门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我们目前也在跟法国政府和中国的中欧工商管理学院进行系列合作。我们也在尝试建立一系列的全球开放式平台，使它能够和我们的企业进行合作，在相关企业中推行这些互惠资本主义的商业模式。

我们为什么要在乎这些事情？为什么？因为你和我，我们是商界领袖。而我们作为商界领袖，你不能够说我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们不能够跟下一代的孩子们说我不知道答案，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来迎接这些挑战。你不能这样说。根据我们现在已有的知识水平以及我们的责任感，我们应该去关心这些问题，去寻找这些问题的解决方案。使我们的企业拥有更加明确的目的感，让它的存在能够照顾所有的利益相关方。同时也因为我们需要调整，我们要利用新的知识、新的社会形态以及新的诸如数字化此类的技术，为企业赋予新的生命力。正因为如此，自然资源在未来会越来越稀缺，而财务资源在未来会越来越丰富。这跟我们几十年以前的资本主义形态和形态产生的环境是很不一样的。也正因为如此，我们要想实现企业的可持续性生存和发展，就需要有新的使命，在任何商业活动中，都要改变原先的传统目的，把它转变为新的目的。

对于整个地球来说，不论是个人还是社会都在不断发展，因为我们只有一个地球，最终也是它能够帮助我们获得合理水平的利润。所以，历史也证明，我们在走向繁荣的历程中需要进行全球合作，来改变我们现在的生存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