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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份遵化清代民间土地契约的随记

作者:吴庆国

买卖土地“死契”是一种通俗的叫法,在过去土地所有权私有制时代,人们在生产、生活及其它民事活动中急等现金使用,手头却没有,如果需要小额的银钱,可以拿家中的物品去典当铺子典当,直接变现使用;如果是需要较大额的银钱,非等急用不可,就需要买卖房屋、土地这些不动产业,此时就要买卖双方找中证人建立契约。

如果出卖产业的人家遭遇了重大的天灾人祸,本人出卖田宅祖业,感觉以后无望收回,买卖双方就要立死契,把产业的所有权完全转让给买主,以后卖主对产业毫不相干。这样的交易买主得到的银钱多,更接近于产业的实际价值。

与“死契”对应的是“活契”。如果出卖产业的人生活条件还算可以,只是一时的现金救急,不得已出卖田宅祖业,内心实有不甘,事情过后,生活条件好转还想赎回自己的房屋土地,买卖双方只是暂时出卖所有权、使用权,这样建立的契约叫“活契”。这样的契约交易,一是在写契约时,要规定好卖方赎回的时间期限,如果到时无力赎回,活契就变成死契;二是交易的价格一般要低于房产和田产的价值,而卖方赎回时,有的还要给买方一定的钱款利息。

这张嘉庆二十二年的契约,从公、私性质上分,又是一张私人性质的“白契”。在清朝规定房屋、土地等不动产交易是由朝廷公权力来实施的,有便于国家的管理和税收,由朝廷下设机构参与制定的契约叫“红契”,受到国家的承认和保护,反之,由买卖双方私自交易制定的契约叫“白契”,不受国家承认和保护

据记载,在清朝,私人之间制定的契约在民间很有约束力,民众也认可,而且交易方便,成本低,操作简便,还避免了官吏的刁难和盘剥,加之土地房屋是私有的,所以在清朝民间的白契也始终存在。

微友的这张“白契”中的“死契”,经过辨析,文字如下,不当处请指正。

立永远死契文字人:马治安。

今因紧急钱粮使用,无处打兑。今将自己增置到,地名寨则沟中地三亩三分整,其地一段,系地东西畋,四至开明,东至水中心,西至界石,南至 堎下,北至堎根,四至以里,土木石相连,车、牛、人行出入向和古道通行。

央中说和,出卖与本家马X名下,永远耕种为死业。同中言明,受讫死价白银贰拾四两整。其银立死契之日一并交足,原毫不欠。如有房亲户族人等违碍者,不干买主之事,卖主一面承当,恐口无凭,今立永远死契文字存照。

嘉庆二十二年十一月

立永远死契文字人:马治安

马悦 戋

同中人:马思成、王闻阅、马登顺

一个叫马治安的,因紧急钱粮使用,经过中间人说和,将自己添置到的,在寨则沟的一段三亩三分田地的所有权永远出卖给一位本家,作价白银贰拾肆两,立契之日,一并交足不欠;写明了土地的四至,土地耕种地垄沟为东西向,有车、牛、人出入土地耕种的官道;如果卖主冯治安的家人、亲属阻碍买卖交易,由卖主一面承当,说明马治安没有和家人商量好,家人恐有不愿意卖田地的。

契约把买卖的基本情况都交代清楚了,没有写明有几份契约,如果只是一份,当保存在买家存留。也没有写明对毁约的制约要件,说明民间白契的约束力已经约定俗成,存于心中得到了默认,毁约的后果是严重的,正常情况下无人挑战。契约的订立都是双方的,这份契约没有买方的签字,更强调的是卖方,双方共同的中人有三位,显出了中证人对契约双方的作用。

清代时乡村社会文化落后,基础教育水平更是低下,识文断字的文化人不多,能够书写规范契约的人很少。这份契约的文字书写人是马悦,其书写笔势流畅,是有一定功底的,但前后文意顺序,遣词用句还有值得推敲精炼的地方,还有白字,如“打兑”现在一般写作“搭兑”。

微友的这份契约没有写明出处,不知道是家主传下来的,还是从他处淘到的。嘉庆二十二年是公元1817年,到现在已经有二百年余,纸质物品保存至今也属不易了,它对研究清朝社会一段时期的契约状况,土地价格等问题还是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一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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