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并不宁静，嗵的一声巨响，把我从梦中惊醒。楼上租户深夜故意很重的关门已是常态。可我清楚记着刚才梦里母亲那清晰的面容，母亲去世四个月了。每次想起，我内心总是莫名的难过。我诅咒楼上，却再不能回不到梦中。
初夏的夜晚，虫声唧唧传进耳朵，我想起，听母亲讲古经的岁月。
我母亲是陕西商洛人。打我记事起，印象最深是她给我们讲的古经。我觉得，所谓古经就是母亲的口头禅和哪些有趣的故事。
夏天晚上忽然停电，我们在院子铺一张草席，躺在上面，看着天上若隐若现的星星，一边打蚊子，一边听母亲讲“月亮，亮光光，贼来偷酱缸。瞎子看见 急喊人，聋子听见忙关门，瘸子忙去追，一把抓住头发，一看是个和尚……”这故事是我母亲从外公哪里听来的，外公当过教书先生，写一笔好字。我上小学时，外公经常给母亲写信，牛皮信封，毛笔字，字体很洒脱。母亲的古经是从外公处听来的。
有一年，外公到我家来。他患了风湿病，腿已经变形，像张弓。走路一瘸一拐，身体还硬朗。妹妹让外公给我们讲故事，外公就讲“贼偷酱缸”的故事。末了，问：“你们觉得这个故事讲得对不对？”
我说，对着。外公哈哈大笑说：“对什么哩，月亮那么亮，咋会有贼？瞎子能看见吗？聋子能听见？和尚怎有头发？”
我和妹妹笑了，想想确实是这样。我母亲讲时，我看到她眼里有忧伤，那是对年事已高外公的挂念。后来，母亲患脑梗，走不了路，外公去世没有告诉她。我想，母亲也许心里什么都明白。
我母亲性格开朗和乡邻关系融洽。她年轻时勤劳、能干，地里家里都管理的井井有条。她喂鸡、喂猪，攒够一篮子鸡蛋和几个要好婶子、奶奶去附近的集上卖。卖完鸡蛋，大伙在准备集市买些生活用品，路过一个菜摊，看见一个男子，穿着工厂的制服，站在卖韭摊边说：“六月的韭，驴不瞅。”
本家奶奶接过话：“驴不瞅，人来瞅。”那个工人提着网兜，回头看了看她们，没说话。母亲一行人哈哈大笑。这故事是母亲讲给我的。
我母亲一生爱干净。生病27年，即使生活不能自理，也坚持每天刷牙、洗脸、洗脚。衣物叠的整整齐齐。她身体健康时常说，洗头洗脚，强似吃药。如今，许多养生都提到浴足的好处。打我记事起，母亲就要求我们收拾屋子，打扫卫生。她常说，宁吃干净的邋遢，不吃邋遢的干净。一个不讲卫生的人，家里要来客，特意打扫灶房，收拾屋子，做的饭再好，客人也觉得不卫生。因为，她不讲卫生的名声早传出去了。
在教育子女方面，我母亲经常对我哥说，独柴难烧，独子难教。如今，我教育女儿才体会到独生子女的教育确实很难。
一到夏天，天气热，厨房更热。每次做午饭母亲就犯熬煎。母亲就说：“葱怕露水，韭怕晒，羊肉饺子手帕盖。”讲的一位父亲到出嫁的女儿家做客，女儿告诉父亲，包饺子吧，地里的葱怕露水，韭菜又怕太阳晒。女儿吝啬跃然纸上。
夜仍在黑暗中沉睡，窗外的车声却听得分明，我想起母亲和她的古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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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忆流年，职场女性。热爱阅读，喜欢写文字分享生活，体会成长。公众号：月之未央：(ID：yiliunian deliunian)声明：本公众号图片、音乐来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我删除，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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