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景富
从教三十年，每年都要接手一个新班级。每班六十人左右，算起来弟子也有近两千人。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乖巧听话，积极进取，好好学习的孩子。但也遇到几个极其顽劣的，让我十分头疼。因为我大多带的是五六年级，年龄相对大一些，胆子也大了，心也大了，对于老师一般的说教当作耳旁风。软硬不吃，一副刀枪不入的架势，让我不得不想狠招惩治。
最难忘的是2013年，我接手的六年级，竟然遇到一个熊孩子，其恶行无法用语言描述，他的行为完全是一个赤裸裸的流氓式。一个人把班级搅得乌烟瘴气，无法进行正常上课。我接手后，冒着被领导处理、扣除奖金的风险，最终将其制服，变得老老实实，语文期末考试由五年级时的三十多分上升到七十八分。至今，与熊孩子过招的一招一式仍然历历在目。
那是接手一个新六年级第二天，刚到办公室坐下来，就有两个老师提醒我:今年你走运了，班里分到一个难剃的头，比刺猬还扎手！另一个女老师说，以前就是我班的，简直就是十足的小流氓！从三年级开始到五年级，三年间没有人能管得了。一直逍遥“法”外。
通过和几个老师进一步了解，这个我将要过招的熊孩子叫章同（化名），从三年级开始就表现出超出想象的顽劣——
突然从后面搂女生的腰，作出猥亵下流的动作；堵在女厕所门前嘻皮笑脸的拥抱女生；特别是上课时总爱扯女生的头发；在楼梯口守候亲女生的脸……曾有几个女生的家长找到学校，要求处理该生，或者找到张同对其发出严厉的警告。当班班主任也及时对其进行严厉指评。但收效甚微，几天之后，依然我行我素。也许因为孩子都还小，老师和家长并没有追究，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所以，章同对女生的骚扰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放肆。其父母忙于做生意，根本不管。从三年级开始，历年班主任都是女教师，用了很多办法也没能制止其恶行。
其实，老师管不到，除了大多数老师是女性，手段温柔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不敢管。“不准体罚和变相体罚”作为一项对老师考核的硬性规定，困住了老师的手脚。不管什么样的学生，都得好好教育，就是不能动粗动手，甚至连严厉的语言都不能。多年来，不少老师因为处理学生越过规定，被上级处理或罚款。久而久之，老师不敢管，对顽劣的学生所作所为，无论怎么过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这样，章同对女生骚扰的行为愈演愈烈。经常会在楼梯口偷袭本班的女生，甚至会强吻女生。女生见之如见瘟神。有不少女生被偷袭不敢声张，吃闷亏，或骂几句了事。多数情况下并不报告给老师或学校。尤其到五年级，年龄也到了十一二岁，男女生大都要有了一点性意识，相处变得拘谨一点，敏感一点。章同偷袭女生的事传扬较多，不但在班里很“名”，在学校也是大“名”鼎鼎。
说实话，知道这个学生如此劣迹斑斑，我还没见面就对其充满了饭厌恶。我虽然不是班主任，但也觉不允许学生有这些恶行存在。我在心里盘算，如果胆敢在我的课堂或者我的管理时间内遇到他如此器张，宁可被学校领导处理，也要制服这个近乎流氓的熊孩子。
班主任是一位刚入行年轻男老师。我把自己知道的关于这个学生的所有情况作了交流。并提醒他时刻注意该生的动向，发现苗头，及时处理，绝不姑息。奇怪的是，开学快一个月，班级竟然风平浪静，章同除了会在课堂上莫名其妙狂笑（学生说他经常会在课堂上大笑，同时引起全班跟着笑，此举已被我治好，不敢在我的课上笑了），别的没有什么过分行为。班主任也说，他目前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我想，可能是遇到班主任是个个头大的男老师吧，他害怕，变乖了？或者是遇到我这个副班主任也十分严厉，他收起狐狸的尾巴了？但是，我错了，原来，这一切皆是假象，他是在背地里从来就没有消停过。终于有一天，班里的女生在无法忍受和沉默后爆发了。
那天，午休时间。因班主任请假外出学习，班里发生事情向我报告。几个女生涌向我的办公桌，其中一个女生哭得涕泪横流，脸上还流着血。原来，章同偷偷摸了她的脸，还有扯下她的头发，更可恶的是，他捏着女生的头发说是她的“×毛”。女生忍无可忍，和张同撕打起来，双方都受了伤。此时，几个女生滔滔不绝历数章同的恶行，开学这一个月来，他没少侮辱骚扰女生，以前的老毛病一点未改。听了女生的叙述，我顿时从心底涌起一股无名烈火，真想立即冲进教室扇他几个巴掌。但我忍住了，对于这样的学生，不是扇几个耳巴子就能解得了的。
这孩子太缺少家教了。于是，我拔通家长电话，告诉他们，这孩子身上充满流氓习气，叫他的父母立好带回家，进行家教一段时间再回来上课。如果家长不来，我马上送去。他的父母看我说话态度生硬，语气不容辩驳，十几分钟后到了学校。我要求立即必须带回家。
其实孩子的种种恶行，家长早就知道，但他们都说自己也管不了。就希望学校给管过来。这次，又说请老师狠狠打，狠狠的管，我们保证不护短。我说，你家长不管，尽交给学校管，你家长干什么吃的？你生的孩子你不管，都交给别人管，你说得真轻松！我说，你再不管，要不了多久，恐怕要交给警察来管了！
家长看我态度坚决，没有商量余地，只好把孩子带回家。一天后又带回来了，同时还带来一份保证书。家长说，他带回家狠狠的揍了一顿，从来没有这么打过。经家长的再三恳求，章同本的保证，我勉强收下。这是我和章同过招的第一个回合。
我想，有了保证，有了家长的配合肯定会好得多。后来，他确实也老实了一阵子。但狗改了不吃屎的秉性。三个星期之后，故伎重演。手痒了，又去摸女生的脸，扯女生的头发。这一次，我罚他在办公室蹲了一个小时的马步，我就看在他的面前，不允他动一下，直蹲得好大汗淋漓，连声求饶。看他实在受不了才让他起身。他说，以后再也不敢骚扰女生了。
第三次又犯，我一时真的没招了，不知怎么才能制服他。想来想去，我想到了警察。派出所应当是他最害怕的地方吧。于是，我写了一张“起诉书”，上面列举他很多罪状，之后，我假装押着他去派出所。才走了几步，还真的把他下倒了。躺在地上不走了。这一次，他起来，老师我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吧！我保证好好学习，再也不给你添麻烦了！
后来，张同真的老实了。只是，到了中学后又怎么样，我不得而知。三年后，有一次在街上看到我，还躲着走，不敢正视我。看来，当年我惩治他的余威不在。其实，我教书三十年，对学生并不严，但当我遇到超出道德底线的学生，肯定不会轻易饶了他。
2019.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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