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中国大学、大学教授和大学生有各种不同的言论，最著名的应该是钱学森提出的“钱学森之问”，即“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这个问题是2005年提出的，转眼10年过去，很多专家学者也给出了解决问题的对策办法，但“钱学森之问”仍然没有得到解答。今年是纪念“钱学森之问”10周年，相信学界会举办各种活动，再次关注我们为什么培养不出接触人才的问题。笔者试从“思想生产者”的角度来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大学的本质
关于大学的本质，不同的学者也有不同的观点。笔者认为，大学的本质是生产思想或探寻真理，即大学是一个生产思想的机构。正是由于这个本质，大学才有了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的三大职能（现在中国又加上文化传承与创新的第四大职能）。三大职能也好，四大职能也罢，贯穿其中的是思想。人才培养要思想，科学研究靠思想，社会服务也要靠思想。大学只有能够生产出思想，才能够完成大学育人、研究、服务的职能。
说大学是一个生产思想的机构，世界著名大学的校训即是最好的证明。耶鲁大学：真理和光明；剑桥大学：剑桥——求知学习的理想之地；普林斯顿大学：普林斯顿—为国家服务，为世界服务；哈佛大学：与柏拉图为友，与亚里士多德为友，更要与真理为友；麻省理工学院：既学会动脑，也学会动手；斯坦佛大学：愿学术自由之风劲吹；康奈尔大学：让任何人都能在这里学到想学的科目；哥伦比亚大学：在上帝的神灵中我们寻求知识；加利福尼亚理工学院：真理使人自由；芝加哥大学：让知识充实你的人生；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愿知识之光普照大地；宾夕法尼亚大学：毫无特性的学习将一事无成；杜克大学：追求知识，信仰宗教；密歇根大学：艺术、科学、真理；美国西北大学：真理是永恒；霍普金斯大学：真理使你成为自由人；柏林自由大学：真实、公平、自由；柏林洪堡大学：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西安大略大学：追求真理，服务人类；滑铁卢大学：坚持真理。
大学的存在意义或价值就是为人类生产思想，为人类创造精神财富。大学与其他社会机构的区别就在于此，如果说大学是一个工厂，那么这个工厂的产品是思想。当然，这里的所说的思想不是重复前人的思想，而是在前人思想的基础上创造出的新思想，即原创思想。生产原创性思想，这是大学的本质所在。
学者的使命
大学既然是生产思想的地方。那么，大学教授就是思想的生产者。钻研学问，探寻真理，这就是大学教授的使命。我们总是把人才培养和科学研究分开来谈，其实这是一个问题，两者都是思想的再生产。科学研究是生产新思想，即原创的思想成果。培养人才也是生产思想，即未来的思想生产者。
大学的科学研究和人才培养，其实就是大学自身生产思想，同时又培养能够生产思想的人才。生产思想把科学研究和人才培养有机结合在一起。如果没有思想的生产，科学研究和人才培养都将落空。
大学教授即学者安身立命的就是学问。这里的学问当然不是复制他人的东西，拼凑而成的学问，而是原创性的思想。无论哪个领域，只有真正的学问才能让一个学者立足。没有属于自己的原创性的学问，无论是什么名头都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学者。
学者就是为学问而生的。学者的生命价值就在于其创造的学问中，即生产的思想中。思想是学者的本质，可以说思想就是学者的代名词。学者的工作职责就是生产新思想。当然，学者境界有高低。学者最高的境界是中国史学家司马迁提出的“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和中国哲学家张载总结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
异化的教授
明白大学的本质和学者的使命，我们才能探讨“钱学森之问”为何得不到解决。今天中国大学究竟是什么样的，或者说究竟是一个什么地方。大学的本来属性是生产思想的场所，但我们的大学生产出多少思想呢？虽然大学学科专业门类越来越细，不同的专业又相互交叉派生出新的专业，但原创的思想却很难看到。
究其原因是纯粹的学者没有了，即以学问安身立命的教授找不到了。换言之，大学里思想的生产者不见了。如果思想的生产者存在，怎么会没有原创的思想呢？至少，人们可以看到原创的思想。那么思想的生产者去哪里了？这样问，似乎是一个滑稽的问题。因为大学教授不比原来少啊，大学教授就在大学里，没有去哪里。可是，大学教授虽然在大学里，可为什么看不到他们生产的思想呢？生产不出来思想，又怎么能叫大学教授呢？
答案就是异化的教授。中国大学的教授心不在学问，即心思不在生产思想上，而在学问之外的东西。所以，大学教授被异化了，虽然名称没有变。大学教授被什么异化了呢？无外乎官僚化的大学体制。我们的教授不是没有能力做学问，而是没有心思做学问。有的的把心思放在了做官上，有的把心思放在了赚钱上。我们的教授不是没有能力成为大师，而是没有心思成为大师。大师做学问是不考虑学问的价格的，纯粹为学问而做学问。我们的教授做学问都是明码标价的，各级各类项目都是以所谓的科研经费标出价格的。科研项目如此，大学教授的讲座也是明码标价的。几级教授价格几何，圈内都是有行规的。
“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美国科学院院士、香港科技大学前任校长、美籍华人物理学家朱经武说的好，“中国有太多‘准大师’去赚钱了”。大学没有大师，当然培养不出杰出人才了。大师是杰出思想的生产者，杰出人才是具备杰出思想的人。没有杰出思想的生产者，“钱学森之问”就很难解决。
今年是“钱学森之问”提出10周年纪念，我们又该拿什么来回答这个问题？（孤烟直 长江教育研究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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