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地过每一天，随意地被安排，随意地做着自己喜欢或不喜欢的每一件事，随意地在所有的事里埋葬自己的喜怒哀乐。我感觉自己就是那个被别人随意牵着的孩子。无论喜不喜欢，我都会机械而重复地说喜欢，拿着别人分给的糖果就会高兴地笑，为了别人的不高兴就会失望地自责，在许多日子里，不停地对着别人的脸色，说“好”。一直到21岁的那个夏天，我终于说出了那个“不”字。这之后，我才发现，生活从来不会因为你的“不”而坍塌，而你面对自己，却比任何时候都轻松。那一年，我参加了一个我们地方的一个文学社团。社团很小，但活动特别多。我现在再回头看，无非是聚会、聊天、爬山，几乎每个周末，我都处于一种疲于奔波的状态中。我是一个有轻微社交恐惧症的人，换言之，就是熟悉的朋友面前，可以有说不完的话，而在陌生人面前，可能一言不发，沉默不语地可以坐满全场。我为什么要去呢？无非是在那个文学社团里，有我的一个曾经的老师参与。老师已经退休了，大多数老师，都有一种天生的感染力，那么多年面对学生和家长，无论如何都是有能力让陌生人变得熟悉的。我呢，无非是那个让她在没有话题时，可以随意聊天的人。可我莫名会难过。因为许多时候，我像是那只呆呆笨笨的会走路的大熊，她可以随意指挥我的时间，而我会服从她的安排。大约到第十次的时候，我显然已经有一种活动的恐惧症。当然，老师并没有发现，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周五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明天的活动。而我，每到周四都会焦虑，都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一直到活动结束，才感觉心中轻松了许多。那个时候，陈先生还是我的男朋友。我问他：如果你不喜欢一件事，又碍于面子不敢拒绝，怎么办。陈先生说了两句话：一是，你不敢拒绝还是不能拒绝，这个你先想清楚，不敢拒绝是你的问题，不能拒绝的，你再想想。二是，如果真的影响到你的生活了，就算不能拒绝，也一定要拒绝。你活着是为了什么，不就是诚实地生活吗？老师自然不高兴我的退出。我和老师表达了两点：一、我觉得这个生活方式不适合我。二、我的时间里，我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老师没有多说什么。我承认当时自己的内疚，但更多的是轻松。那一天之后的每一个周末，我像是被自己叫了回来的自己，高兴地接受自己的安排。马尔克斯《霍乱时期的爱情》中有一句话我很喜欢：诚实的生活方式其实是按照自己身体的意愿行事，饿的时候才吃饭，爱的时候不必撒谎。我曾经在许多文章中提到过。但我更觉得，这句话直面了我们许多人的一个困惑：我们该如何面对自己内心的焦虑和不安，该如何做最好的抉择。说一个我朋友潇潇的事吧。说起来，真是与这个世界文艺女青年告别方圆的生活，回归所有洋洋洒洒的人生不一样，2015年，她又一脚回归了朝九晚五的工作。她常常说，我是她的人生伙伴。我说，不敢当，顶多是那个说着最简单道理的人，告诉她，诚实地面对自己。她的人生有过两个重大的选择，而她走过两个十字路口，都走得一往无前。潇潇离开国企的工作是在2012年，那一年的夏天，她说要辞职去旅行。起因和所有人一样：因为心怀梦想，因为渴望自由，因为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说到底，还因为讨厌一尘不变的生活。她说：我要去旅行了，我的梦想是成为旅行作家。少年勇气可嘉，说辞职就辞职了。那一年，我妈也很害怕我跟着潇潇走，一直用过来人的经验告诉我：不要太冲动。我说，放心吧。那个八月，我送别她在车站。她的父母俨然已经与她决裂，一直到临走，还是拨不通号码。可是父母终归是父母，后来的三年里，零零总总还是给她的存折里打了20万元。三年的生活，潇潇看起来过得很好。好像一直是看着她某段时间去了某个地方，然后写出了一堆的文字和一堆的照片，沙漠和海洋，骑行和浮潜，在社交圈里此起彼伏地出现，似乎满足了所有的潇洒。可是，我和她打电话的每一次，都没有社交圈的她看起来那么高兴。后来，她和我说，在最后的半年里，她每个夜晚都在做同一个梦，就是梦见自己赤裸着身体，在大街上奔跑，身无分文地喊着“救命”，狼狈地一无所有。她说，最后想了想还是给我打电话，毕竟那一年，我是送她离开的人。你有没有听过三毛的一句话，自由自在的生活，在我的解释里，就是精神的文明。有一个夜晚，潇潇和我说，我也很想坚持下去。你也知道，回头，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可是，我想，我要和辞职一样勇敢地回头，我要遵从我内心的选择。一个人被丢弃在大马路上，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公路上走了十多公里，才遇到好心人；一个人睡在阁楼里，晚上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害怕得瑟瑟发抖，又不敢开门；一个人生病了在县城的医院，拎着吊瓶，凭着意念上洗手间，差点回不到旅店。她不敢给母亲打电话，她也怕朋友取笑，可是，她说，我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我知道她的决定，她给我打电话，无非是希望有一个人支持她的选择，让她更坚定地回头。我说，没关系，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人生从来不会因为勉强自己而变好，但从来会因为顺从自己而更加轻盈。因为，那是你自己的选择啊，你会愿意无怨无悔地走下去。前些日子，我碰到潇潇，潇潇在一个私企中找了一份文员的工作。她似乎很高兴。席间，她说的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我们都不过是走不过自己，而看不到自己最想要的自己。我想说，许多年里，我们都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无非是因为这个世界太匆匆，所有的视线太匆匆，而我们的心也太匆匆。我们害怕这个世界的指责，也害怕自己无法让人满意，我们总觉得进一步，就会有人取笑你走得太快，退一步，又被嘲笑无能。可是，我们却忘了问问自己，到底希望怎样的生活。可是我们终归还是自己的人啊，终归还是要在心中放生一匹自由的小马，常常告诉你最诚实的自己。高兴的时候会大笑，难过的时候会大哭，不愿意的时候就回头，希望的时候就策马奔腾。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不活在别人的期待里，按照自己的心愿行走山川湖海，不惧日晒雨淋。文字：谢可慧：新浪微博：谢可慧的村庄，公众号：秋小愚图片：荷香：新浪微博：荷香点大王，公众号：荷香梦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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