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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日期：2009年1月16日 出处：河南财经学院学报1986年第4期 作者：张复琮 曾祥芹 已经有1074位读者读过此文
本书是彻头彻尾采取“文章学”的系统的。①
——夏丏尊、叶圣陶《关于国文百八课》
一、七十二篇“文话”的因由
《国文百八课》是夏丏尊、叶圣陶两位先生合编的初中语文课本，从一九三五年开始由开明书店陆续出版。原计划编成六册，每册十八课，共一百零八课，故名《国文百八课》。作者在《<国文百八课>编辑大意》中写道:“本书每课为一单元，有一定的目标，内含文话、文选、文法或修辞、习问四项，各项打成一片。文话以一般文章理法为题材，按程度配置，次选列古今文章两篇为范例，再次列文法和修辞，就文选取例，一方面仍求保持其固有的系统，最后附列习问，根据文选，对于本课的文话、文法或修辞提举复习考验的事项。”②作者在《关于<国文百八课>》一文中又说:“本书在编辑上自信是极认真的，仅仅每课文话话题的写定，就费去了不少的时间。本书预定一百零八课，每课各说述文章上的一个项目。哪些项目需要，哪些项目可略，颇费推敲。至于前后的排列，也大费过心思。”③一向谦逊的夏、叶二氏，如此不惮其烦地叙说编辑的甘苦，足见该书是作者的精心之作。可惜，《国文百八课》到一九三八年只印出四册，第五、第六两册因抗日战争爆发，没能继续编印(第四册是战争发生之前编好的)，这是一个莫大的遗憾!就出版的前四册看，共有文话七十二篇，文选一百四十四篇，文法或修辞七十二篇，习问七十二篇。所以《国文百八课》按预定计划要写一百零八篇文话，实际上只编印了七十二篇文话。如果能找到已经“写定”而尚未完稿的三十六篇文话题目，该多好啊!叶圣老怎么回忆，也记不清了。
《国文百八课》的前身，可推定为一九三四年夏丏尊、叶圣陶等编的《开明国文讲义》(与宋云彬、陈望道合编，系开明函授学校讲义，开明书店出版)。该书共三册，前两册有二十九篇“文话”，第三册有十二篇“文学史话”。根据我们的对照考察，得出这样的印象:《国文百八课》的七十二篇“文话”是由《开明国文讲义》的二十九篇“文话”发展、扩充而来的，从中能够看到夏丏尊、叶圣陶文章思想发展的轨迹。
在夏丏尊先生诞生一百周年的时候，张志公先生发表了一篇纪念文章《重温<国文百八课>，再谈语文教学科学化》，其中写道：
五十年代末，我们曾经对十九世纪末叶以下四十年间若干种“国文”教科书进行了一次比较系统的分析研究。当时发现，在多种教科书之中，有几种具有显著的特色，比较突出的一种是《国文百八课》。④
在“文章学”名目提出八十周年(一九○七年《国碎学报》始立学科)的时候，我们翻检了本世纪初叶、中叶的文章学文献资料，特别是查阅了夏丐翁、叶圣老的几部文章学专著，如《文章作法》(一九二六年)、《文心》(一九三五年)、《文章例话》〔一九三六年)、《文章讲话》(一九三八年)、《阅读与写作》(一九三八年)等，发现在多种著作中，系统性最强的，首推《国文百八课》。正如吕叔湘先生《谈<国文百八课>》一文中所说的:
把积聚在这些著作里边的学习语文的经验拿来系列化，配合相应的选文，这就成了《国文百八课》。
“文话”是全书的纲领，是全书成败所系，因而也是编者用力最多的部分。……文话本身就可以作为文章来学习。
《国文百八课》的最大特色是它的文话。⑤
从语文教材、教法的角度来研究《国文百八课》，已经发表了不少文章。本文却要从文章学的角度来探讨《国文百八课》，重点是考察七十二篇“文话”的文章学价值。
二、七十二篇“文话”的系统
作者宣称:“本书是彻头彻尾采取‘文章学’的系统的，不愿为了变化兴味自乱其步骤。”七十二篇“文话”讲述了七十二项文章知识，形成一个严密的系统。它的基本内容可归为下述两个方面。
(一)对文章学的总体概述
《国文百八课》第一册的前五篇“文话”:《文章面面观》、《文言体和语体》(一)(二)、《作者意见的有无》、《文章的分类》，是个总引子。特别是文话一《文章面面观》，可以当作“文章学导论”来读。
作者以简明通俗的文字概述了“文章学的各部门的知识”:
文章的性质和功能。“文章是记载世间事物、事理抒述作者意思、情感的东西。”它是主客观的统一。评价文章，自然要考察文章反映的“那事物是什么样子，事理是否真确，意思是否正当，情感是否真挚，”“那些事物、事理或意思、情感对于世间有什么关系，对于我们有什么益处。”⑥这是作者的文章本质论。
文章的内容和形式。“每一篇文章有着内容和形式的两方面。”文章的内容包括“事物”、“事理”、“意思”、“情感”等项目，文章的形式包括“体制”、“语汇”、“文法”、“修辞”、“风格”、“章法”等项目。⑦这十个项目构成了作者的文章要素论。
文章的语体和文体。“文章本是代替言语的东西，凡是文章，应该就是言语，不过不用声音说出来而用文字写出来罢了，言语以外决不会另有文章。”⑧就语体分，我国的文章只有文言体和白话体两种。就文体分，我国的文章最基本的也只是两种:“一种是作者自己不说话的文章”，叫记叙文，“一种是作者自己说话的文章”，叫论说文。如再细分，从两种里把“记”和“叙”、“说”和“论”分开，就成四种:记叙文——记事物的形状、光景，叙述文——叙事物的变化、经过，说明文——说明事物和事理，议论文——评论事物，发表主张。⑨作者运用一分为二方法建立了之章分类论。
文章的阅读和写作。“每读一篇文章该作内容的与形式的两种探究。”对文章的好处和坏处，要学会鉴赏和批评。“能从多方面切实留意，才会得到文章上的真实知识，有益于阅读和写作。”⑩这是作者的文章能力论。
文章的教授和学习。国文科“最重要的目的只有两个，就是阅读的学习和写作的学习。这两种学习，彼此的关系很密切，都非从形式的探究着手不可。”“取少数的文章来精读，学得文章学上的一切，这才是最经济的办法。”⑾这就是作者的文章教学论。
以上十项内容，概括地提示了《国文百八课》的文章学系统:一是以文体为纲目的文章基础知识系统，二是以阅读为主导的文章读写能力系统，三是以“文话”为中心的文章读写教学系统。
(二)对普通文、应用文的分体表述
在《国文百八课》第一册文话六《应用文》这篇文话里，作者把一般文章分为普通文和应用文两类。
普通文:
体式——无刻板的型式。
目的——不为实际事务所累，内容广泛，可自由说话。
对象——一般的读者。
应用文:
体式——有一定的型式。
目的——应付实际事务。
对象——特定的某一人或若干人。
记叙文、说明文、议论文，是普通文中的主要文种。《国文百八课》第一册的文话十至第四册的文话十八，以记叙文、说明文、议论文为大纲目，应用文分别配合其中，逐一讲述了各种文章知识。
1、记叙文
记叙文是讲述的重点。作者在《国文百八课》第一册、第二册中用了二十七篇文话对它作系统、完整的表述。
在《记述和叙述》中，讲述了记叙文的意义;记述和叙述的区别。
在《记述的顺序》中，述说了什么是记述的顺序，以及把事物的光景说明白的两个重要条件。
在《叙述的顺序》中，阐述了叙述的重要原素以及叙述的顺序问题。
文话《记叙的题材》指出:平凡事物和不平凡事物都可作为记叙的题材。在平凡事物中要努力发见新的意味，新的意味是记叙文题材的生命、观察、体会的修练是写作记叙文的基本工夫。
文话《材料的判别和取舍》写道:新的知识、新的情味、新的教训，为新意味的三种性质，文章本身的意味就是决定材料取舍的标准。
流动是叙述文的特性，慢(详)——见状况，用于重要部分;快(略)——见梗概，用于不重要部分。这是《叙述的快慢》这篇文话的主要内容。
倒错叙述是淘汰闲文、显出特色的一种方法。对过去的事件用现在的笔法叙述，可以大大增加读者的兴味。这富于启发意义的话语，分别见于《叙述的倒错》和《过去的现在化》两篇文话。
《国文百八课》第二册的头三篇文话，讲述了记叙文的的三种体式:日记、游记、随笔，具体地述说了它们的内容、性质、特点、种类、写法和用途等等问题。接着的两篇文话《直接经验和间接经验》、《间接经验的证明》，阐述了叙述的两种依据，以及把间接经验当直接经验来写的三种办法。第二册第六篇至第十八篇文话，讲述了记叙文中的人称角度问题，感情抒发问题，景物和人物描写问题，以及场面、印象和背景问题。作者把抒情文、描写文都归入记叙文。
2、说明文
《国文百八课》第三册从文话六至文话十八，重点讲述说明文。作者展开十三篇文话，对写作说明文的关键、原则、方法，对说明文的对象，对复杂说明文所必备的条件，以及说明文与记叙文、议论文、小说、寓言的异同点、联结点等问题，作了精要的讲述。
“文话”的作者从人的心理角度出发，把文章分为知的文、情的文、意的文。说明文属于知的文。
写作知的文，关键在于作者的真切理解，在于获取真知。文话指出:“在动手写作说明文的时侯，……落到纸面不能有一句不合理的，足以发生疑问的文句。”“说明文所表示的是作者的理解，……没有理解，固然动不来笔，有了理解而还欠充分、真切，也写不成完美合式的文章。……说明文是作者表示他的理解的文章。”由于真切的理解是写作说明文的关键，所以作者就十分强调观察、调查的必要性。《报告书》这篇文话写道:“报告书是由于实际的需要，特别去观察和调查了某事物而后写作的。普通的记述文和叙述文却并不然——这就是说，作普通的记述文和叙述文不一定由于实际的需要，也未必特地去观察或调查。”
作者在《说明书》这篇文话里，强调了写作说明书的重要原则和方法。指出:“凡是必须使对手知道的，说明书中决不能遗漏一点儿。不然的话，:或则引起误会，或则招来纠纷，和写作目的显然违背了。”又指出:“写作说明书，以分别项目、逐项说明为正轨。项目明白地列着，读者自然一望而知……”这虽是就说明书说的，但这条原则和方法，也适用于其他说明文的写作。知识性、解说性、明晰性，是一切说明文的共同特性，也是对一切说明文的共同要求，说明说明，以真切地把事物、事理解说明白为成功。
在《说明和叙述》、《说明和记述》两则文话里，从取材、手法、目的三个方面指出了说明文与记叙文，说明文与小说、寓言的区别。作者对说明和议论的讲述非常精彩，精彩地讲述了说明文和议论文的相同点、不同点、联系点。说明文和议论文的作者都要表示意见，这是它们的共同点。说明文表示作者的理解，议论文表示作者的主张，说明文作者的态度平静，议论文作者的态度激动，这是它们的不同点。主张要以理解作基础，没有理解也就役有主张，这是它们的联系点。作者指出:“议论文实在是从说明文发展而成的”，“说明文几乎是议论文中必具的成分。”“文话”详细讲述了说明文的五大对象和复杂说明文所必备的六项条件。说明文的五大对象是:类型事物，抽象事理，事物的异同，事物间的关系，事物的处理法。复杂说明文所必备的六项条件是:所属的种类，所具的特点，所含的种类，显明的实例，对称和疑似，语义的限定。
3、议论文
《国文百八课》第四册的最后七篇文话(文话十二至文话十八)，讲的是议论文。
首先，讲议论文的类属。作者指出，“意就是意志，……意志常以主张的形式来表现，所以凡是有所主张的文章，就是意的文。”“判断用主张的态度发挥出来的就成议论。所以一般所谓议论者也都是意的文。”⑿
其次，讲议论文的种种知识，归纳其要点有三:
①议论文的主旨
议论文是从作者的意志出发，以发挥作者的意志为主旨的文章。判断表现主张，主张体现意志。为使人信服，主张必须有理由，同时必须把主张的理由透彻地反复论证。所以“议论的主旨就在论证作者的主张。”议论文以说服人为成功。
②议论文的种类及其变装
议论文可大别为两种，一种叫立论，一种叫驳论。立论没有特定的对象；立论是对于一般世间判断的抗议”。驳论有特定的对象；“驳论是对于某一人的判断的抗议”。
议论文，除常态的议论文外，还有变装的议论文。所谓变装的议论文就是“只把事件写出，故意不下判断，，让读者自己去发见作者想提出的命题。”变装议论文以叙述事件为主要手段，所叙述的事件，可以是真正的事实，也可以虚构，实际上是以虚构的居多，因此，“变装的议论文除历史外常采取小说寓言等形式而出现。”文话指出:“变装的议论文，是一种议论文的改扮，不象一般议论文的明显，比较不会引起敌论者的反对。所以越是讲话不能自由的时代，变装的议论文也越多。”此话完全正确。鲁迅先生夸他那个时代，他就把议论文当小说来写，通过艺术形象来表达正义的主张、深刻的批判、无情的揭露，他说:“就是我的小说，也是论文，我不过采用了短篇小说的体裁罢了。”⒀
③写作议论文的推理方式
作者用了三篇文话讲述演绎、归纳、辩证这三种推理方式。文话指出:“议论文可以说就是推理的记录。”推理、论证，是议论文写作的精魂。为使学生能够正确掌握，作者具体地讲述了运用时所应遵从的原则和规律，很有高度。
4、应用文
“应用文的目的在于应付实际事务。”“我们实际生活上，为了事务的逼迫而写作文章的时侯很多，文人以外的一般人，毕生写作的差不多全是应付事务的文章。”⒁鉴于应用文的这种实际意义，作者把应用文和普通文同样处置，列为《国文百八课》的一个重要纲目，分别编入第一册、第三册和第四册，一共用了十篇文话来讲述，给予显著的地位，成为该书的一个特色。
第一册《应用文》这篇文话，阐述了应用文的意义，通过与普通文的对比，从体式、目的、对象三个方面解说了应用文的特点。《书信的体式》、《书信和礼仪》、《书信和诸文体》三篇文话讲“书信”。作者指出:“应用文中最普通的是书信。”⒂“书信在应用文中是最基本的一种，也是内容最丰富的一种，它在应用文中和普通文最接近，而且包含着普通文的各种类。所以，书信是值得重视值得好好学习的。”⒃
第三册有两篇文话讲应用文。文话六《报告书》，讲述了报告书的意义、目的，报告书与普通记叙文的异同，以及报告书好与不好的标准等四个问题。作者写道:“报告书的阅读和写作已和现代生活分离不开，所以应当加以详切的注意。”文话七《说明书》，讲述说明书在现实生活中和报告书同样重要。
学术文、仪式文、宣言，也是应用文。第四册的文话二指出:“学术文的目的在使读者精密地了知，正确地理解，非诉诸读者理智不可。”“凡学术文应该用知的文章的手法。”“凡用字眼，要按照它的原义，凡有语句，要多所限制;凡积极修辞方法，不宜随便乱用。”“学术文要一是一，二是二，不戴有色眼镜去观察一切事物，不带个人感情去对付一切意思。学术文以朴素而精密、正确为美。”⒄文话九、文话十对仪式文作了解锐。仪式文分为以仪式的主持者为立场的仪式文和以仪式的参与者为立场的仪式文两种。写好前一种仪式文，“与其说在技巧上，倒不如在态度上。作者能将自己对于所怀抱的意思按照自己的身份地位表达出来，就不失为一场通得过去的讲话，或一篇通得过去的文章。故意播弄技巧，反不是好事。”⑩后一种仪式文，“须合乎身份，顾到礼仪，这和第一种仪式文没有两样，最要紧的是有新鲜味，切忌内容空虚，泛而不切。”⒆文话十一讲了宣言的“性质和书信及第一种仪式文有共通的地方，不过对象是全体民众”，“目的在叫人了解所发表的意志或主张是合理的，应该的”，写作时要注意主张的明白、决心的热烈、态度的坚定。⒇
除了普通文、应用文之外，还有十一篇文话，谈了记叙文与小说、小说的真实性、韵文和散文、诗的本质、暗示、对话、戏剧、文章中的会话、抒情诗、叙事诗、律诗等等问题。这表明，《国文百八课》的文章学系统包括文艺文在内，是广义的文章学系统。然而它又以狭义文章为主体，文艺文分别插入相近的普通文，是由普通文发展而来的，如小说是作为记叙文的特种形式出现的，诗歌是用韵文表达感情，戏剧是用对话表达故事，实际上仍然把文艺文当作普通文来讲。作者在《编辑大意》中说:“本书虽也采取纯文艺作品，但论文之作及文艺理论概不收录。”“文艺理论对于初中程度的青年并非必要，甚至足以诱致一知半解的恶果。”[21]所以，从总体看，七十二篇“文话”基本上是一个普通文章学的系统。
三、七十二篇“文话”的特色
《国文百八课》的《编辑大意》第三条写道:“在学校教育上，国文科一向和其他科学对列，不被认为一种科学。因此国文科至今还缺乏客观具体的科学性。本书编辑旨趣最主要的一点是想给与国文科以科学性，一扫从来玄妙笼统的观念。”[22]根据作者的指导思想，我们认为，《国文百八课》是探索文章读写科学化的大胆的尝试。作为全书纲领的七十二篇文话，其显著特色是它的科学性、系统性、整体性、序列性、动态性。
七十二篇“文话”首先是两位作者从事文章读写活动的实践经脸的结晶。每篇文话都从理论和实际的统一上说明问题。它总结了作者关于文章、阅读、写作、教学和社会阅历等方面的丰富经脸，它从理论上分析概括了一百四十四篇古今文选中带有规律性的读写知识。这些经验、知识，早经实践的检验，是真知灼见。
七十二篇“文话”序列性很强。先是对文章的总体作概述，后按文体的系列作分体表述。由记述文→叙述文→说明文→议论文，既体现文体自身发展的序列，又符合学生把握文体的认识步骤。在讲述一种文体时，也颇为留心内容层次，一般都采用意义、特点(常常通过与他种文体对比来说明)、种类、题材、手法等这样的顺序安排。文话之间，按次排列，丝丝入扣，十分完密，颠倒则乱其步骤。作者称其为“自具系统的特编的文话”。
七十二篇“文话”动态性鲜明。作者不是片面地、孤立地、静止地看文章，而是全面、联系、发展地研究文章。“文章是多方面的东西，一篇文章可从种种视角来看，也可应用在种种的目标上。”[23]“例如第三册所列的大半虽为说明文的材料，但着眼的方面却各自不同。”[24]所以，多角度地描述文章，多目标地应用文章，使得“文话”具有一种立体的动态的性质。作者十分注意现实生活的变化、要求和社会发展的需要，常常以此作为文章知识的着眼点，这样，“文话”变活了。
七十二篇“文话”不但内部联系紧密，而且它与文选、文法或修饰、习问之间的关系也非常紧密。关于每课各项如何打成一片，张志公先生作了很好的说明。他写道:“每个单元以一篇‘文话’为先导，继以两篇符合文话所讲的有关文的道理的选文，然后以选文中的词句为例的一篇‘文法’或‘修饰’知识，最后是根据选文复习巩固‘文话’、‘文法’、‘修饰’所介绍的知识的‘习问’。每册十八课的‘文话’成系统，‘文法’、‘修辞’成系统，这两个系统使全册教学有一个比较科学的顺序，……两个系统所讲的知识……是为选文所充实的，或者取材于选文的。这样，既使知识和实际结合起来，又使各式各样的文章在本册书里成为有系统的，而非从心所欲，任意编排的了。……全书以知识系统为骨架，……又以选文为血肉，于是教材成为立体的、活的，并且成为实用的。”[25]张先生的话，言简意赅，透辟地阐明了四者之间的联系，揭示了以“文话”为中心的文章读写教学体系，使我们认识到:《国文百八课》不但每一课成为一个单元，而且全书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它开创了用文章学指导语文教学的良好先例，是语文教学向科学化方向迈出的一大步。
整体性、联系性、序列性、动态性，这是系统论的基本原则。整体去缺漏，联系废孤立，序列除杂乱，动态弃静止。正面讲，就是全面的观点、联系的观点、发展的观点。所以，集中起来讲，一七十二篇“文话”的显著特色就是科学性，系统性。
作者写道:“本书问世以来，颇得好评。”[26]是的，《国文百八课》是一部享有盛誉的好书。它不仅在五十年前，于国内、国际显得相当先进，就是在今天，它仍然能给人们以多方面的启示和丰富的教益。甚至还可以这样讲，就是在今夭，它仍然能够在某种程度上起示范作用。《国文百八课》在语文教材编写史上的巨大影响是人所共知的，今天巳出现了许多新的“百八课”，如陆继椿的、魏书活的。然而，《国文百八课》在现代文章学史上的历史地位和现实意义，尚未得到应有的评价和足够的重视。令人惊异的是五十年前，夏、叶二氏在《国文百八课》中构筑的系统，竟与当代流行的系统论原则基本吻合。七十二篇“文话”建立了一个文章知识、文能能力、文章教学三位一体的系统。通过文章教学，掌握文章知识，形成文章能力，正是夏丐翁、叶圣老苦心经营《国文百八课》所要建树的文章学体系。我们评述《国文百八课》最重要的一点，是想学习夏丐翁、叶圣老，用系统论的整体性原理建设现代的文章学。
建国以来，除了蒋仲仁、杜草甬先生编辑的《叶圣陶语文教育论集》(上下册)中收录了《初中国文科教学自修用<国文百八课>编辑大意》和《关于<国文百八课>》两篇文章以外，在夏丏尊、叶圣陶其他的文集、论集里，均未收录《国文百八课》的内容，也没有以单行本的形式，再版某些内容。这是我们所感到的又一个莫大的遗憾!
我们认为，《国文百八课》中的“文话”，是稳定性较强的文字，是平易朴实而又系统严密的理论，是全书的骨架、纲领，是现代文章学的珍贵文献，把七十二篇“文话”加以编辑出版，与世人见面，是作者和读者所共同期待的一项很有意义的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