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更过分？

西晋初年的和峤，其吝啬史上有名很大程度上跟《世说新语·俭吝》上的一则故事有关：和峤性至俭（吝啬），家有好李，王武子求之，与不过数十。王武子因其上直（通“值”，值班），率将少年能食之者，持斧诣（往，到）园，饱共啖（吃）毕，伐之，送一车枝与和公。问曰：“何如君李？”和既得，唯笑而已。

假如拥有这样一棵果子的味道很不错的李树的人，不是和峤，而是别的什么人的话，那么，当有人向树的主人要几只李子的时候，可能会怎么做？在我看来，一般而言，也就给他几只、十几只李子吧？而和峤给了王武子（王济）几十只，似乎不能说是小气，更不能说是吝啬——难道不成别人要几只，你就把整棵树上的李子全给他？

做法有些过分的不是和峤，而是王武子：你觉得和峤送你的李子太少了，你还没有吃够，那么，你可以试着向和峤再要几只试试呗。没有试过，竟然带领一帮年轻人，趁着主人到衙门值班的机会，直接跑进园子里吃个够不算，还把李树全砍了，并且把树枝装车送给和峤，这是不是属于“强盗行径”？须知，这李园可是私人财产哪，无论是在什么朝代，都该受到法律保护的呀！

让人十分惊讶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峤也就一笑而已。这是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他是王武子的姐夫，王武子是他的小舅子，下不了狠手，比如说报官？或者是他虽然吝啬，但这点损失还是可以承受？我们不知道。但是，怎么说和峤的吝啬似乎并没有超越一定的边际和底线，没有损害他人，所以，并没有多少值得非议的。相反，有值得称道的地方：大度。

反之，王济看上去似乎豪爽与旷达，但其实他的做法是过格的。这里把姐夫和峤家的李园砍光是一例，而掏钱千万与西晋另一名人王恺进行射牛打赌，他一箭将牛射死，并立即命人把牛心挖出，扬长而去也是一例。还有更过分的：一次他在家宴请他的舅子晋武帝司马炎，食器珍贵，蒸猪腿的味道甚美，武帝问，这是怎么做的?他回答说：“用人乳蒸的。”司马炎很不开心，中途即退席而去。

所以，和峤也许真的有些吝啬，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一故事显见缺乏说服力。不仅如此，在我看来，不论何人，“吝啬”只要不过分，不损害别人的利益，比起奢侈铺张还是要好很多。为什么？因为它至少避免了资源的浪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