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种南瓜

    我家前面那户人家的阳台上，种了一株南瓜；绿翠的叶子，黄黄的菜花，很好看。他们是不久前才入住的——对他们来说，这房子乃是二手房。后来，跟房主聊天，他说他老家在农村。于是，对于他在阳台上种蔬菜，我也就能理解了：中国农民对于土地的感情，异常深厚。他们即便离开了农村，依然对于土地怀有深深的眷恋。

　　我之所以能够认识到这一点，与我的家庭有关：我父亲也是走的“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在我的记忆里，我小时候，在农村中学做教师的他，星期天回到城里的家中，会把大量时间花在农作物的种植和管理上——我们家的院子不小，大约有三四间屋子那么大。在院子里，在父亲的带领之下，我们种植了萝卜、冬瓜、扁豆等蔬菜；有一年，我们甚至还种植了棉花。

　　后来，我插队农村，对于农民对土地的感情又有所加深。我插队时，还没搞土地承包。但每家每户有小块的自留地。这些自留地上的庄稼长势，通常比集体大田里的庄稼要好很多——因为自留地的产出完全归农民自己；所以，他们伺候得更加用心。受其影响，也因生活需要，我在房前屋后种上了茄子、辣椒等蔬菜；而这其中，就包括南瓜。非常遗憾的是，那年我厨房草屋顶上结出了一个足有二十多斤的南瓜，我本想等它再成熟些摘下的，但它却在某天夜里失踪了——那个缺吃的年代，出现这种事，也不算道德问题。

　　今天，从农村来到城市的农民，其实都不再是农民了。像我家前面那户，他就是比较成功的生意人。但这些人中相当一部分，从本质上来说还是农民——他们的血管里流淌着农民的血，带着农民的基因与记忆，对于土地的感情、对于南瓜之类庄稼的感情，也是一如既往。所以，在阳台上种一株南瓜，其实无关经济，而与他们的记忆和感情有关。

　　我国是有着两千年农业文明历史的国家。虽然现代化让无数人涌向城市，吃上了快餐，穿上了西装革履，开上了私家车，似乎全方位城市化了；但是，其根就在农村的人们，对土地对庄稼的爱，是浸入骨髓的。这种感情，透过种在阳台上的南瓜，就能体现出来。当然，这些现象，很难一概肯定或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