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鸟巢

站在二楼阳台上俯视一楼花圃里月季花上的鸟巢，我忽然发现，一夜之间那鸟巢空荡荡的了——前一天，我还看到有小鸟站在鸟巢边上，等候鸟妈妈、鸟爸爸打食归来呢，可现在既没了鸟儿们的身影，也没了鸟儿们叽叽喳喳的叫声——怪不得今早院子里如此安静呢！

大概一个月前，我发现家里花圃的月季花主干上出现了一只鸟巢。鸟巢里，时常会看到一对白头翁的身影。其中一只会长时间静卧其中。我知道，鸟儿一定已经下蛋了，不久之后，就该孵出小鸟来了。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前年也是在这株月季花的主干上出现过一个鸟巢——不同的是，那鸟巢稍小一些，其主人是一对黄豆鸟；那对黄豆鸟儿也曾像这对白头翁一样忙碌，并孵出了三只小鸟。

在此期间，本地连续数天有中到大雨。下雨之时，鸟巢里总会有一只白头翁在坚守：显然，它是在用自己的羽翼给小鸟儿遮风挡雨；而这样的爱，怎能让人不动容呢？

这一家子晚上还会回来吗？这是盘桓在我心头的一大疑问。答案很快就有了：晚上，太阳下山，夜幕降临，左等右等，我都没等来它们中的任何一位：鸟爸爸、鸟妈妈与小鸟儿们。奇怪吗？并不奇怪，因为前年的黄豆鸟儿们，在小鸟飞出鸟巢后，同样再也没有回来。

我有些失落，因为热闹了一阵子的院子将再度安静，还因为前一天我还跟孙女雯雯约好了，过一天要接她回家看小鸟呢，谁知道鸟儿们竟这样不配合。到时候我该怎么跟雯雯解释呢？不过，我很快就有了主意：或许我该跟孙女讲讲鸟儿的生存智慧，讲一讲对于我们——人来说，也有要向鸟儿学习的地方。什么呢？为了让下一代尽早独立、成熟，如此绝情与坚定。

我们能肯定的是，对于鸟爸爸、鸟妈妈来说，对于自己的孩子一定有着深厚的感情；也正因此，它们在小鸟还很幼小、缺乏独立生活能力的时候，不辞劳苦，成天打食，频繁地进进出出，喂养小鸟；当外面刮风下雨，小鸟儿们面临天灾的威胁时，它们用自己的身体为孩子们遮蔽；当小鸟们遭遇其它危险的时候，它们更会挺身而出——我无意中接近鸟巢时，鸟爸爸、鸟妈妈会尖厉地叫着，从空中向我俯冲，从我头上掠过。然而，当小鸟们长大了，可以离开父母的羽翼飞向蓝天的时候，它们则又毅然决然地让它们离开自己的怀抱，甚至为此它们也彻底舍弃曾经的家。

就我看到的来说，至少黄豆鸟与白头翁在小鸟能独立飞翔之后，就不会回到曾经的家了。其它鸟儿是不是也这样？我不知道，但我相信这样做的鸟儿不会少——对于鸟儿们来说，这样做可能是一种本能——一种延续了无数代且已成为基因的一部分的本能。这样的本能，对于它们种群的延续是必须的。而对人类来说，是不是可以从中获得某种启示呢？比如说，在孩子尚未成年时，家长委实要予以悉心的关心和呵护；但当孩子成年之后，家长们就必须痛下决心给他们“断奶”，逼着他们走向独立，使其自主解决各种问题——即便他们为此而适当吃些苦、受些累，也绝不返顾。因为，这正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

院中的鸟巢变得空荡荡了，确实让人有些失落；但当我想到小鸟已经长大，想到以上种种，不期然竟有一种获得感。我又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