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公不堪

刘义庆的《世说新语·方正》中，讲了一个很有趣的故事：王濛、刘惔和桓温一起到覆舟山去玩，喝酒喝得半醉以后，刘惔伸腿放在桓温脖子上，桓温很受不了，抬起手拨开。回来以后，王濛对刘惔说：“他难道可以拿脸色给人看吗！”

这故事提到的三个人都是东晋之时的名士——当然，他们也都是政府官员。而相对于王濛和刘惔，桓温在官场上的地位要更高，影响更大一些，曾经一度独揽朝政十余年。不过，在文人圈里，似乎桓温的架子似乎并不高——你看，刘惔居然把腿放到他的脖子上去了，是不是太过放肆与无礼了？可他的反应也就是抬手把刘惔的腿拨开而已。并且，就这样，王濛还对他牢骚满腹，以为他不该拿脸色给人看。

我们可以想象，如果我们中的某一个人遭遇桓温这样的事情，那么，能够像他这样好脾气的肯定不会很多；如果我们遭遇的这一事情的当事人还又跟桓温一样，拥有相当突出的政治地位和社会地位，那么，反应如此平和的人一定更少——吃了豹子胆了你？你日后是不是还希望得到对方的关照和提携？想，那么，是不是该更多礼貌与敬畏？

那么，刘惔又为什么在桓温面敢前如此大胆，堪称放肆？可能的原因之一是，他们都是晋明帝的驸马，“连襟”的身份让他们彼此间少了几分拘束、多了些许随意。但更重要的原因或许是，那是一整个社会宽容度远超前代与后代，文人学士只要远离政治，是可以恃才放旷、多一些潇洒和自由的。至于人与人之间一般性的“礼仪”，忽视乃至无视，自然也不在话下。即时代的大背景，允许刘惔们如此放诞、肆意。

在建立相对平等、和谐、宽松、温馨的人际关系的过程中，在我看来，居于上位的桓温的想法和态度起主导作用。因此，我们不能不佩服桓温在这样的场合中，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表现得较为雍容与大度。与此同时，刘惔的“醉意”以及藏在“醉意”背后的独立与自尊，面对居于上位的人们能够不卑不亢，更是值得我们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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