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老师

读初二时，我曾经犯过一次错误：于有意无意中侮辱了自己的老师。

那时候，初二就开设化学课。我被老师指定担任化学课代表——这也是我当时十分骄傲的地方：我的语文成绩固然在班级名列前茅，而文科之外我也有不错的学习成绩。但是，我其实并不是学数理化的材料，仅仅是中学化学最初的那些知识实在是太过浅显了。后来读到高中，我的数学成绩直线往下掉，高考之时竟然近乎零分，害得我几乎失去被录取机会就足以证明。——“少不更事”，那是我很多年后我才知道的含义。

那件不幸的事发生在一次化学考试中。因为太早就将卷子做完，并且自感应该是满分，无事可做的我于是便在卷子采用拆字法，把自己的姓分拆为三个部分，在姓名一栏写下了——单纯是这，或许还可以解释为玩笑。然而，偏偏我此时忽然想起某一日从街头鞋摊上偶然听到的，觉得很有意思但自己未必能够理解的一句话，并将这话在试卷上也写下了：“人有名而狗不识。”——说这话的鞋匠喜欢下棋，我有时候会在那里“卖呆”一刻半会看人下棋。因为觉得这话有些特别，所以，我的印象十分深刻。

当我将这份卷子交上去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闯下了大祸，还有几分自鸣得意——看你老师是能不能猜到这份卷子到底是谁的。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犹如晴天霹雳与天塌地崩：化学老师叫同学将我叫到办公室，铁青了面孔、嘴唇直打颤地指着办公桌上的试卷问：“这试卷可是你的？”我见这情状，心下十分惊恐，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点点头。“回答我，是不是你的？”化学老师提高了声音再一次问我。见我依然只是点头，他拿手奋力劈向我的双手：“站好，是不是你写的？”“是……”我回答。

接下来他的情绪便全部释放出来，对我劈头盖脸地怒吼，同时不乏推搡动作，又让办公室的其他老师看我作的案。我迄今还记得当时办公室里后来我读高中时做我班主任的汤瑞祥老师也在，他手中捧着水烟台，呼啦呼啦地抽，便探过身子来瞄了一眼，对我睥睨了一眼，摇着头走开了。

我做错事儿了，我这个时候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位教化学的老师，平时就是那种一板一腔的人，见了学生很少有笑脸的，这一刻脸色更难看。他这样的神情其实在我做了教师之后，就完全能够理解了：做教师都是书生、文人，文人书生最爱的是面子，最看重的是形象。当自己受到他人的侮辱，不受尊重的时候，心理所受到的打击无异于被杀、被剐。所以，对于这位化学老师当时对我有些失常的做法，我能够理解，也深深地忏悔。

但是，若干年后，当也做了教师的我回忆起这些往事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些想法：十三四岁的孩子，有些懵懂，有些叛逆，犯了错误，做老师的予以批评教育无疑是正确的，但是批评教育又是需要讲究方式方法，方才能够收到预期的效果的，否则，就有可能造成师生情绪上的对立，对学生的心理造成伤害。至于这一过程中的变相的体罚，更是做老师的绝对应该远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