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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高中岁月【上】


平凡的高中岁月【上】

作者丨高明

生活中总有一些事情让我们感动;记忆中总有一段生活让我们记忆犹新。高中岁月三年时光,是时时能让我们回味的一段经历。谨以此文和广饶一中26级的同学们一起回忆我们的高中岁月。

——题记

一九八三年,寒假过后不久的一个周日下午。细蒙蒙的雨丝夹杂着一星半点的雪花,正纷纷淋淋地向大地飘洒着。向高处望去,雪花和雨丝一起在鲁北平原上空漫舞,不大的风让它们不停地改变着舞姿,雪花比雨丝跳得更欢畅,但往往还没有落地,已经在空中融化,消失得无影无踪,最终也变成雨丝滋润了这片大地。

在西营公社通往广饶县城的南北向乡级公路上,几个十来岁的孩子每人骑着一辆破旧自行车,在路上有说有笑地行驶着,这些孩子虽然穿着普通,甚至衣服上有些补丁,但都洗得干干净净,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在县城读书的学生。每个孩子自行车后都捆绑着简单的行李及一个星期的给养,向着县城的方向行进。这样的天气并不需要穿戴雨具,这些农家孩子没有那么娇气,受冻淋雨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这条不宽的沙石公路两边,各有一排光秃秃的白杨树,再外就是大片麦苗还没有返青的农田,公路在穿过几个村子后,左转走过三四公里的柏油马路就到了县城所在地城关公社,这是只有三十几万人口的广饶县的中心区域,是乡下人挤破脑袋都想成为城里人的地方。县城其实也是北方农村常见的院落加平房,只是更加密集了一些。这条乡间公路上其他的行人并不多,偶尔也有赶着马车或牛车走路的农人,遇到的行人穿着也多是土灰色衣服。在刚刚能达到温饱状态的北方农村,一切都十分简陋,吃穿住行都是一样,这时候的农村家庭一家往往有几个孩子,一件新衣服也是按年龄大小分配给孩子们接力穿的。边说边走,并不急着赶路,这条不到十五公里左右的路程,往往花费这帮孩子们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刚刚开启在县城高中读书生涯的我,和本村及邻村的几个同学汝斌、咨良、永淮、洪欣等在学期的每个星期天下午,都要重复一段这样的路程,他们大部分比我高一级,知道的事情更多,更像是读书的学生,所以在上学途中我也了解到很多事情,很多是我以前没有听说过的,思想观念上也在慢慢从一个青涩无知的初中学生,向更高级的高中学生蜕变着,从说话口气到内容,这时候都要认真地跟这些学长们学习。

其实,说实话,上高中对我来说并不意味着什么,大学似乎遥不可及,大张淡村这些年来,几乎没有一个孩子通过这条道路走出去,没有榜样可以效仿,也没有压力和动力。早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像其他村民们想法一样,本份老实的父亲就在村子里另外要了一块宅基地,建起了五间全部砖瓦的新房子,在当时的村子里已经属于很上乘的住宅院落,预备给我娶媳妇之用。也是在同一时期,正值大集体时代的生产队解散,队里原来集体拥有的农具牲口都折价卖给村里的各个农户,父亲在几个同族老人的建议下,拿出所有积蓄,又向亲戚借了些钱,买下了生产队里一匹年轻的骡子。有老人说这匹骡子和我年龄相当,等我长大有力气的时候,也是这牲口最有力气的时候,可以帮我一起干农活,等我年龄大了,骡子也老了,也同时没有力气了,又一起慢慢变老,就是我人生的好伙伴。等把这匹大个头的骡子牵回家,我很兴奋,但实在不敢靠近它,脾气太大,动不动就跳起来四蹄乱踢。后来慢慢熟悉了,经常牵着它的缰绳到野外喂草,有时候趁着它吃草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跳到它的背上,想驯服它,但骡子会马上拼命蹦跳,直到把我从骡子背上掀翻到草地里,摔的浑身酸痛,很长时间竟然没有一次成功地驾驭过他,现在想来都有些遗憾。初三临近毕业那年,平时一起玩的邻居伙伴来福过来和我商量,等我毕业,我们俩个就一起到一个他外地朋友那里学弹棉花,一边干活一边玩,把全国各省都走遍,到达一个地方,就支起帐篷招揽生意,见多识广,又赚钱,又旅游。这个计划当时对我是太有诱惑力了,想想拥有走南闯北的传奇经历就动心,后来被父亲知道后极力劝阻,浪迹天涯的宏伟计划没启动就搁浅了。

我们一行骑着自行车说说笑笑,从东南方向到达县城后,天上飘洒的雪花和雨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只留下清新湿润的空气独自占据天空和大地之间的大片空隙,我们几个继续向着在县城西北角的广饶一中进发。广饶一中全称是山东省广饶县第一中学,据说建校历史悠久,是广饶县当时的最高学府,学校在几个密集村子的重重包围之中隐藏着,这时候后来的北向正大门还没有建成,北面墙外是一条荒凉的不大不小的水沟。东西南各有小门出入,东门进出的人员最多,其实这里并没有正儿八经的门口,就是一段残破的围墙挖出一个大豁口而已。进门后会首先跨过几排整齐的教工宿舍,宅院是老教师家庭住的,后排没有院子的一排是年轻老师住的单身宿舍。走过宿舍区后才豁然开朗,两排高大宽阔的教室及操场、花草树木、墙上的黑板报等等,一个管理规范有序的学校样子就这样进入视野中。外面虽然看不出是学校的样子,但里面教学区和宿舍区都规划得整整齐齐,进进出出的老师学生们满布整个校园,充满生机和活力。

我们几个骑着自行车进入学校门口后就各自分开了,我一个人骑车到达我住的宿舍门前。当时学生宿舍很简陋,我们二十六级一、二班两个班级宿舍,由教室最后面的两排旧房子改造而成。当时广饶一中的学生分为三类:和我一样的农家子弟占了大多数,再就是县城走读的学生和少数胜利油田职工子女。县城孩子就住在自己家里,这些从大城市来的油田子女们,也往住在学校里有单独宿舍,或就住在县城的亲戚家里,只有占了我们同学中绝大多数的乡下孩子们才住在这里。我们二班三十几个人就住在靠右边的房屋里,房间里有两排用水泥和砖头垒起来的大通铺,对门是一排主要的大通铺,进门右侧也是大通铺,有对面通铺的一半左右,当时估计就是五十个人挤一下也可以睡在这里。门口左侧空间空闲便于放行李等物品,有十几辆或新或旧的自行车交叉挤在这里,自行车上面放着有些同学家里带来的大件行李等等。我们这一级同学刚刚入学时每晚睡觉时间,熄灯后三十多个人一般就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各个公社带来的趣闻趣事,真是不一般地热闹。后来,功课紧张了,老师也要求得更严格,尤其是我们的班主任延老师经常隐蔽混在我们学生里面,黑黑的房间里谁也发现不了他,突然把带头吵闹的学生当场抓获,后来新鲜感过去了我们也就回来倒头就睡,互相不影响休息了。我来到宿舍后,进门把行李取下来后,把自行车也排在了宿舍左侧的空间里,我知道有好几个同学已经回来,虽然不见人,但自行车已经在这里摆着了。简单整理内务后,马上调试自我进入状态,又开始了教室、饭堂、宿舍构成的“三点一线”的学习生活。

广饶一中围墙内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北方常见的尖顶瓦屋,做教室的房子比其它要高大宽敞很多,位于学校的正中区域,有前后两排,每排三间相邻,中间间隔一个教室的距离,每排三组共九间教室,教室前花池里种着四季常青的冬青树,前前后后都有相当空间,可供学生课间操等等活动之用。当时坐在这些高大教室里显得特别敞亮,就是里面安排的学生太多,每个班有五、六十个学生,多的能到八十多个,每个学生书桌前都堆积着高高的各种课本及参考书,上课时间,学生的脑袋就是从这些书堆里探出来,如饥似渴地看着讲台上老师的讲解,边听边记。教室前后的窗台上好像装饰一样,放着学生们晚上用的各种型号的煤油灯。学校规定每天晚上十点教室熄灯,刻苦的学生会点起煤油灯继续学习到深夜,那真是名符其实的挑灯夜战。很多其它县区坐着大客车过来学习取经的老师学生们,往往对此发出感叹,这些煤油灯也成为他们励志的标本,回去反复描述能感动一大批人。想想其实那时候老师是千方百计地劝同学们早些休息,基本没有催着再花些时间学习的,因为本身这些学生学习已经够用功够疲劳了,老师也不必在这方面费神。学校靠西墙是一个大操场,平时学生跑步上体育课是在这里,西墙外面是临近村村民的院落。靠南墙有个篮球场及几个做实验室的低矮房子,靠东是教工宿舍集中区,条条小巷子里面是老师们住的联排小院,临近主干道路边有两排不带院子的联排房间,是单身职工宿舍。单身宿舍外面是年轻老师们吃饭用的小水泥台,几棵白杨树做华盖,水泥台就是年轻老师的客厅加餐厅,上面永远放着几颗大蒜瓣等老师们平时随手吃的东西。

食堂是靠近学校西北方向的最后一排平房,在西操场的东侧,靠西边是外面稍加装饰的教工餐厅,没有几间房子,但因为稍加装饰整体显得更高级一些。每到吃饭时间,一些穿着体面的油田子女们和老师们一起在这里排队打饭,尤其是穿着打扮入时的女同学们,在我们这帮衣着简单的农家男孩子眼里是另外一番风景,我们路过这里的时候,也往往把主要目光留着这里。因为广饶一中这个时期每年的高考升学率很高,在这个地区远远领先于其它学校,同属一个地区的胜利油田各级领导们,会想尽办法把孩子安排在这里读书,也让孩子体验更艰苦的生活,但这些孩子从穿着到举止到操着的普通话,很容易和当地的农家孩子区别开来。靠东侧是相对简单的学生食堂,没有装修,开饭时间二十多个班每个班都派四个人拿着铁桶,大簸箩在这里排队,之后两个抬着一大簸箩的馒头,另外两个每人提一桶玉米粥,回到教室前面后再次分派到每位同学的手里。各班学生们拿着铝制饭盒及各种容器,再次排队领自己的一份,情形很类似路遥在《平凡的世界》里描述的孙少平在原西高中吃饭的情景,区别是广饶一中全校都是统一的碱疙瘩馒头,每人两个算四两重,并没有白黄黑馍馍的欧亚非洲之分。桶里的玉米粥永远都是七成熟,那时玉米粥是北方农村家家餐餐必备的食物,但七成熟的粥味道只有这里才能体会到。孙少平的原西高中有甲乙丙菜之分,但广饶一中普通学生并没有炒菜炖菜之说,每个学生每周从家里带上一大瓶咸菜就是一个星期下饭的就菜。后来高三学习紧张的时候往往几个星期不回去,家里也会派人过来送咸菜,不然就没有下饭的佐餐了。大部分同学的家里人会帮着把咸菜切成细丝,放在玻璃罐头瓶子里实实地塞紧,一次拿上两瓶,才够一个星期吃的分量,有些心细家长有时候会在切丝的咸菜里炒上几个难得的鸡蛋,再塞紧到玻璃瓶子里,对我们来说那就是上等佳肴了。高中三年,每个农家的孩子基本会消耗掉满满一大缸的咸菜。而广饶县北部几个公社的同学,尤其是家在小清河边上的同学有时候还会炒些虾酱之类的,那更是求之不得的美味了。教室里往往是几个要好的同学聚在一起吃饭,把自己家带来的咸菜等拿出来共享,每餐饭吃饭速度快的有好咸菜吃,慢了就只剩些不好的吃了,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养成了吃饭很快的坏习惯,到现在还很难改正,也往往是一个星期开始的时候还有多样咸菜可以选择,临近周末就是再次等的咸菜也没有了,只能靠瓶子里剩下的一点点咸水下饭。那时候每餐四两的疙瘩馒头,分量也不足,对我们这些正在长身体的男同学来说肯定是不够的,有六成饱就很不错了,所以整个高中阶段饿的感觉是始终伴随我们的。但这种生活当时并没有感到有多么艰苦,因为在我农村老家里主食是,地瓜玉米等粗粮做的煎饼窝头为主,白面馒头很少吃到,虽然这里大部分时间是碱疙瘩馒头,毕竟偶尔还有伙房师傅“失手”做出又煊又香白馒头的时候。广饶一中的伙食对农村人来说就是交玉米到公社粮站,到县城里吃白面馒头,生活好着呢!这时候父亲每个学期会把三四百斤自己种的玉米,送到公社粮站,他们开个粮食转移证明介绍信,盖上红红的印章,代替那时候的粮票,每个月再拿出7块多钱,交到广饶一中食堂,我就能在学校吃一个学期的白面馒头加玉米粥了,而在农村老家依然只能吃粗粮,吃到的炒菜也基本是油少之又少的煮白菜,每人每个月只有半斤油票定量,不省吃俭用是吃不到月底的。

本文图片由作者提供

值得一提的是,小个头碱疙瘩馒头和夹生玉米粥是广饶一中的标准配置,对此几乎每个从这里出来的学生都有深刻记忆。可能是学生太多,伙房师傅的工作量太大,做馒头的时候十有八九是放的碱太多了,馒头拿起来硬得像石头,一口咬下去,不仅是硬,而且满口苏打带来的怪怪的味道,涩口难咽,没有一丝现在面粉制品的香味。曾经一次早餐时间全校学生同时罢吃闹事,一起拿着实在难以下咽的馒头到食堂集体声讨,群情激愤,校方为安抚我们把全部馒头退回去,重新蒸馒头领饭大家才作罢!重新蒸得馒头真是好吃,不过这顿早餐也吃到了上午第二节课以后,再后来这些馒头还是慢慢又恢复了原样,学生们学习越来越紧张,也没有空再计较这么多了。我曾经很困惑玉米粥怎么就煮不熟,不像在家里吃的一个味道,有次当值日生去打饭的时候特意进去食堂内看个究竟,发现粥是在食堂靠墙建的大水泥池子里加水,加玉米粉,搅拌后再用一个蒸汽管子放在里面,满池子咕噜咕噜沸腾地冒泡,实际上温度根本达不到,最多七成熟而已。

学校由于不提供学生的炒菜,于是附近的村民们,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像平时农村赶集一样,中午开饭时间就在学校内教室前面的主干道两侧卖各种家常菜。他们用各种铁锅、破桶、旧脸盆等盛着各种各样的菜品,用各种或新或旧、或大或小的勺子做自己的标准,五分钱到一毛钱一份,放在学生的饭盒里。有西红柿鸡蛋汤、炖土豆、炒白菜等等,菜式花样多,但卖菜容器的花样更多,更让人眼花缭乱。此举当时是解决了很多村民尤其是残疾人就业问题,但再增加几毛钱在这里买菜,并不是大部分农家孩子能够负担起的。为了不再增加家里的经济负担,我很少在这里买菜改善生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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