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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青藏高原第二部8——01踏上向西征程,

(红领章,红帽徽)一面飞舞在凛冽寒风中的军旗。雪地露营。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土不见咸阳桥。……

  几天后(也许就是十一月二十二三号),清晨大约五六点钟时分我们悄悄地起了床,营区漆黑,我们摸黑打背包,收拾行军装备,连长低声地说:马上就出发,早饭在路上弄,别嚷嚷,惊动老乡不好。于是我们在黑灯瞎火的里忙碌着,很快队伍于凌晨晨曦凌里,出了县招待所大门,人不喊马不嘶,在街边列队后就哑莫悄声地出发了。我回头望了望县府建筑,别了杂多!

 走了没多远就是往西的一个山洞附近,黑暗中只听到路边人声嘈杂。原来,虽然我们出发没通知乡亲们,为的是怕打扰他们正常生活。没想到消息还是走漏了,老百姓们扶老携幼还带着好些礼物,来到现场,感人一幕出现了,他们要像欢迎我们来的那样,再欢送我们出征。大人和孩子手里拿着慰问品,一股劲往我们手里,口袋里使劲的塞食物,毛线袜,毛线手套,气氛热烈也让我们十分感动,我们不停的拒绝。还是赶快走吧!老乡们很不容易,给土匪骚扰了很长时间,吃不好,睡不甜,就再别给他们增添麻烦,大家拒绝无果。衣兜里,裤兜里都塞的满满的,许多人都满含热泪,我们没为老乡做什么,如此礼遇实在承受不起,连长一声低喝:快走!队伍就像逃难般的走远了。

   乡亲们有的双手合十目默送着我们走远,有的用不流利的汉话说:祝你们早点回来,多打胜仗,神会保佑你们的!妇女和孩子有人大声哭出声来,大人只是忍者在呜咽,孩子们可是大声嚎淘,孩子是完小的老师带来的。有个孩子扯着我的衣袖,就是不松手,我感觉仿佛是生离死别般的难受。我狠了狠心摆脱了他,身后传来孩子的喊声:小心啊,啊额!队伍很快进入大草原,感到身后的人们离远,我们心情也好了许多。才放慢脚步。指导员:老乡这样支持我们,我们更应该多打胜仗,报答他们的关心和爱护。这时天色开始有点亮了,高耸的群山、广袤的戈壁滩于隐隐约约中出现了,它像一个古老的谜语等着我们去猜。

  面对此情此景我思绪良久,我想人是很简单的,只要你为她做了件事情,他们就不会忘记你。其实我们做的都是份内的事,按理说不需要感谢,这是老百姓们一种很淳朴的感情,没什么功利色彩。这里的百姓曾经给土匪折腾的够呛,夜夜不能安眠。由于长期备战搞的他们筋疲力尽,尽管敌人没有攻进来,可是心惊肉跳的日子多难啊。随着我们部队的到达,他们终于可以松口气,终于又能回归原先平静的日子,此时此刻他们的心情一定很真实:重新享受先前安逸平静日子的感觉也是很可贵。没经历过这样场景的人不会这样想的。

   这时他们的感觉,当然要比那些没经历过这些事的人感觉真实的多的,人生就是一次历练,没有刻苦哪来疾风暴雨后,雨过天晴,彩虹高挂的那种快感。

  远离了杂多县我们的心情也逐渐好起来,东方已经发白了,天地间正在对话他们现在浑然一体,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快到杂青乡人们和马匹的喘息声越来越延长,心跳的频率越加剧烈高山反应加重了许多,可以看出这里的海拔比杂多又高了不少。寒风中民兵们还是很快活的,他们一路笑着,快乐的走着,他们衣服单薄,也没穿皮鞋,有的是穿藏靴,有的是穿解放鞋,还有的人鞋很破,连脚趾头,脚后跟都露出来。藏袍穿戴有规矩一只袖子不穿,别在腰里,一个胳膊露在外面,胳膊上只是薄薄的衬衣袖子。看我们冻得瑟瑟发抖,他们笑了:你们不行,还是我们厉害。说完得意洋洋笑起来。是啊,我们随身带着马褡子里面有被褥和粮食,可他们不需要这些,只靠着身上的皮袄足够了,马褡子里面少许牛肉和糌粑。藏袍白天是衣服,晚上是被子。简单的很,他们的装备前面已经做了介绍,很简陋,也不好,可他们有信心。

  我们穿着:皮大衣,皮棉鞋,皮手套,皮帽子,四件皮制品还是很冷。他们打趣地说你们四个皮比不上我们的一个皮,藏民就是这样的强悍能吃苦,他们的骑上马就是英雄好汉,高原缺氧对他们来说不算回事。他们在高原状态下跑动的速度相当的快,我们根本追不上他们。为了节省马的体力,这两三天的路程基本是走过来的,高原气候让我们的战马也不能很快地适应,需要一个过程。几天后我们来到了杂青最边缘的一个牧业点,它是杂多县治下的一个公社。很可笑的是,公社的办公点就在一间帐篷里,原先办公的小石屋临时做了军用仓库,用它来装粮食和马料。几个干部在这里等了有几天,他们是来打前站的,民兵们的一个责任是保护粮食安全,还有就是侦察敌情。虽然地图上标的有公路,但还没到杂青它就没了。不知是测绘人员大意,还是修路的工作失职,反正路没了。不过有没有都差不多,牛和羊不需要路的。翻山越岭是它们的特点,

   藏民习惯是见面一定要喝酒,连里的干部给拉去喝酒,剩下我们就快活起来,我在高原荒无人烟的草地上走来走去,班长说:别走远了,万一遇见土匪就回不来了!我知道,要是不想活了就走远点,无人区地形没有可以称为坐标的参照物到处在我眼里都差不多,没去过那里的人到了那里就失去方向感,说不定就真的回不来。未敢走远一是天气的原因,太冷了;二是敌情究竟如何还不清楚,万一遇见敌人没带武器就很麻烦的。就连我们支队长出去解手,警卫员还背着冲锋枪子弹上膛跟着。远方雪山上皑皑白雪在昏暗的落日余晖里发出银光闪耀的白,透出一种可怖的色彩,它像用一只满含诱惑的手在向我招手示意:快来吧!不能去的,去了说不定回不来了,我才不上它的当。这里地域非常宽广,处处都有河流(像蜘蛛网密布与荒滩戈壁上。)不过现在它们已经冻上了,滑如镜面的冰河像块大镜子反射出天空里的雾霾重重,铺天盖地的白雪占据了大块的地域,前方就是让人不寒而栗的无人区,进去就玩完,没个出来的。慕云滩占地太大了,在巴塘训练我觉得巴塘大、而且很大,没想到这里比巴塘大了不知多少倍,这里人烟更少,走上一两里地也不见人影,藏民们作为邻居相互间距离可能有好几天的路程,在前方云雾袅缈中远远地有个帐篷,藏民说这么远:我们骑马要走一天,你们要骑三天。他们的视力真好那么远能看见帐篷,说了好长时间会儿我费了很大的劲才勉勉强强看个影子。再后来一天能遇见三四个人就很不错的,到了最后西藏地区时一星期能够见一两个人很好。在这里我感到天离地更近了,它像沉重的钢箍紧紧地扣在我头上,让我喘不过气来。杂青也许在平安无事时是个能够产生诗意的地方,现在可是一处恐怖气氛满满的地区,有去无回的地方,再有诗意雅兴的人到这里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美诗美文。莫名诱惑时时向你招手千万别上他的当,别往前多走一步,回头还来得及。在无人区里人方向感很差走不了一会儿就会失去方向感,越走越乱,俗称鬼打墙,反反复复走同样路线,再也走不出来。里面没有食物水也不多,如是在夏天水还有毒,沼泽地里水发酵后产生大量的毒气,生物很难活下去。

  到现在我每次想起这个场景还有点恐怖感,黑沉沉夜里星星紧贴在耳边,放哨时一个方向看得久了,看着、看着就觉得附近的物体开始慢慢的转起来,不多久愈加飞速的旋转起来,让我紧张不已,班长说你是看久了产生的错觉,不要总是盯着一个地方看就会好些。

  四周的气氛紧张,天色也让人们感到明天会出现敌人!也许吧。恐怖会传染?

  还是在杂多县休整时。一个兵,青海人,那位老兄表现让我感到汗颜,军人哪有这样的?既然是个职业那就得好好做,军人是准备死亡的,可他偏偏没有这样的想法与准备。八月份时敌情通报说了这里可能有事,他还没当回事。后来进入全面准备阶段后他开始觉得有点不妙,在离开玉树后,一开始他也一直认为是场演习,不过比较逼真而已。出发两天后队伍仍旧是往西、继续往西。这时他有点傻眼了,开始不吃不喝,借口是胃子不好(青海人称胃部叫胃子)饿了几天就开始呃吐,给他做病号饭他也不愿吃,后来吐出了绿水,看样子是胆汁吐出来了。他说:我去不了了,你们还是换个机枪手。他的机枪打得不错。

   连长为了连队的声誉没太声张,苦口婆心的和他谈,大道理,小道理讲了一大箩筐。他只是摇头,摇头,再摇头,我看了也很生气,可毫无办法。连长最后许愿只要你能去可以不给安排放哨值班,喂马等等一切勤务。他说:我不能走路。连长说:行,我的马给你骑。一步也不让你走,你就骑着马上,不下来。

   他最后一句话把我肺气炸了,连长气乐了:明天会不会打仗,能不能遇见敌人。连长苦笑着说:也许明天一出发走不了几里路就打响战斗,也许这次就是白跑一趟。我又不是敌人参谋长,打不打我说了不算。去不去,你自己定吧?无奈连长摇摇头很沮丧的离开了……连长难道是土匪的参谋长?可以决定哪天和我们开仗?岂有此理,大家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连长心里很难过,我也难过。一个英雄连队怎么会有这样的兵?可能,连长想自己手下有这样的兵让他觉得丢人!很没面子。他再也没想到自己带的兵里面,还有这样怕死畏战的懦夫,他太失望了!

  于是他被留在杂多县养“病”,最后排长临时调换了人,(但是这件事给我们大家的印象很不好。)总算解决了机枪手问题,燃眉之急得到解决。这事出了在大家的心头上还是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一个沉重的精神压力和一种耻辱感。于是我们都很愤怒,发誓再也不理睬他这个害怕和死神打交道的人,他成了一个可耻的另类。他再次回到连队是三个多月后的事了。回来后他的情绪很低落,这样的人当然不会受到重用。后来他就像祥林嫂,遇见人总是说:“我也不知道出来几个月,会没有仗打。早知道这样我就和大伙一起出发,也不丢人了。”对他的自责我还能说什么呢?落井下石不是我的性格,虽然我不喜欢这的人,我也不会损他。尽可能不和他说这件事,以沉默来敷衍,一个人必须对自己行为负责,不管以后采取什么方式都无法补救,现实必须由自己直接面对,怨天尤人是没有道理,想一想:脚上的泡是自己走出来的。这句话的意义?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拿了主意就别怪别人,这句话说的太好了。

   所以我想说:每个人都要做好自己的事,走好自己的路。这样可以避免在某个时候的难堪与可笑,出现洋相百出和难于启齿的言说,那是自找的。

   好吧,让我浪费了好多时间。现在又得言归正传,队伍在民兵配合下向莫云滩深处开进和我们同行的还有一支队三连一个排的兵力,散开分成三个方向,距离不远可以相互照应。

  现在是十二月中旬,是冬天最冷的时候,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冷,全身上下尽管四件皮子,可是依旧冷的不行,个个都像筛糠,“得、得、得”,不住的哆嗦,整个荒原一片冬季的萧瑟景象,猛烈的风扫荡着雪原,地面上的积雪给刮得像卷席筒那样,迅速移动,高处之地雪少的地方乒乓球大小的石子在地上奔跑着,山沟里积满了需,最深处可以达到大腿根部。马的肚子都贴着雪行走,为了不让雪进入裤腿里我们都用绳子把裤脚捆上,人和马一样累得不得了,马鼻子挂着长长的冰棍,长约七八厘米。战友们都俯下身子拉着马竭尽全力往前进:有的马太累,走不动就把它的脖子尽可能伸得更长些,指望能少走点路。别人是拉着马,我却是推着它走(大青马的屁股)。我那匹大青马它是匹老马,体力比年岁小点的马差,它用哀求的眼光看我,似乎说:我累坏了。它口中喷着白沫,我看它怪可怜的,就将缰绳挽个扣放在它脖子上。在后面推它的屁股,让它轻松点,大青马回头看看我似乎表示感谢。是啊!我们都是战友能不帮它?这时候我这时不仅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它,我和马一样,每迈出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虽然天气那么冷,可是我们身上棉衣里面的绒衣,绒裤,衬衫,衬裤全湿透了,如果在南京我们可以脱几件衣服或者敞开怀,能舒服点。这里不行!为啥?因为虽然很热流汗不假,脱点衣服也行。但是到了山顶人要停下休息一会儿被风一吹,万一感冒就不得了。在高原就怕感冒,一旦感冒了就会死人,没救。很多人脸色青紫,高原反应很厉害。虽然很累可是不能停下来,胸口里像塞了一大团棉花很疼很疼的,呼吸十分困难,这里的海拔有五千多米了,(我想可能还不止这么高,因为我在西藏旅游时去过的那曲地区。虽然有点头晕可也没这么困难,也没这么难受,何况那时我们还那么年轻,我是在2013年去的西藏,那时我已经六十四岁了,身体肯定不比当年。)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可又不能停下来,为什么?山顶的风更大,刮得更猛烈,远处飞来的雪沫沫让我们眼睛睁不开,我们不能停,而且也不想停下来,只要稍作片刻停留,身上的热气就会让风吹的干干净净,前面说的万一感冒会引起肺气肿会死人的,是意志让我们坚持了下来。

    大家赶快下了山,又冲过一道深的雪沟好不容易到了一块平坦地。虽然风还是挺大的,可比山上小了不少。天色渐暗,连长看看也就这样了,还是就地宿营吧,我是个新兵不知道怎么办,就傻愣愣看着这个地方怎么睡觉?在班长的催促下我和北京兵解永忠去找牛粪,在地上用脚踢它们在雪下面很快就弄了些来,战友们各人都有分工扎帐篷的、烧火的,遛马的,很快火苗烧起来,热气腾腾终于有了点暖意,班长喊我们围坐在火堆边。副班长和另外一个值日的做饭。饭好了饿了一天大家狼吞虎咽吃了晚饭,下面是怎么睡觉,遍地是雪还挺厚的,我们齐心合力用切菜刀、还有案板,实在不行就拿手扒开,雪太厚了还要用喂马的料兜子装好送远点。把地上的雪清理干净,就在地上睡了,清晨起来发现帐篷顶上积雪很厚帐篷差点给压垮了,看着摇摇欲坠的帐篷,纷纷起床。这时我刚刚坐起来,后背碰到帐篷边上的布,一碰冷凝结城霜状态的冰碴子,从我的后脖子灌进去,我打了个激灵把帐篷晃动了一下,好家伙这时几乎所有的人的脖子都进了冰碴子。一个个忘记是在矮小的帐篷里,跳起来想把脖子弄干净,这下更厉害了,冰碴子落下的更多。一片哄堂大笑。

   那种情形至今难忘:人睡在雪地上,白霜加冰碴子落在人身上,上下全是白色。帐篷外也是天白茫茫,地也是白茫茫……好一个夹心三明治!

 就到这里,下回分解。

本文写于二零一六年五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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