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与毒——边城往事！

（廿九）

Part.1

晚上打摩托车过来上钟

 

两姐妹接过去蕉，一人扯下来一条，拨开了吃起来——娟子看着扯开的蕉，心里一颤：“姐，难道我们真的要分开？”

“怎么了？你怎么说这话？”阿霞望着娟子。

“你看着蕉，我们一扯，就分开了。”

阿霞看着自己手上的香蕉皮说道：“是呀，不分开，怎么吃？”

 　　两姐妹一下子精神起来了，她们分别吃了两条蕉，还剩下一条，又从中间掰开，一人吃了一半。

“谢谢阿伯啊，你的蕉很甜！”

 “是啊，我的蕉用肥料，又香又甜味道好，吃了蕉，心情好！”

“蕉要分开吃，谢谢你的蕉。” 娟子说道。

 “是呀，蕉是分开长的，但是蕉的杆子是连在一起的，你们要是还在这里，有空就到我这里吃蕉吧。”

 

两姐妹对着阿伯说：“阿伯你真好，我们分开了，但是心还在一起，我们只要在这里，就会到你这里买水果吃。”说完两姐妹搭了摩托回去厂里。

第二天，两姐妹还是没有加班，早早就到了这条街上，分头找自己中意的档口，最后娟子到了靠近大街的“迷你佳人”美发店。阿霞去了巷子里面的一家“浓情发廊”。跟发廊老板说好试用期提成和转正提成之后，两姐妹就回去换好衣服，晚上打摩托车过来上钟……

经过三天的接客，两姐妹得到了老板的认可，她们分别也拿了一百多元的提成，看到这个收入确实可观，两姐妹决定跟厂里提出辞职。厂里面压了一个月薪水，所以她们继续白天上班，晚上出来上钟，虽然累，但是想着自己钱包，累也只能牙咬着。

人越忙，时间越快。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两姐妹都很勤劳，娟子接客更多，拿到了八百多元的收入，阿霞也拿到了七百多，加上辞工返还的两个月工资，虽然她们主动申请不加班，但是也有四百多，跟接客的收入合在一起，两个人都有超过一千多的收入。

Part.2

这也许就是姐妹吧

11月初的广东，正是初秋时节，干燥而凉爽，两个女人坐在马路边的花坛上，晒着月光，慢慢的回味着这撕心裂肺的两个月……

她们反复的摆弄着自己的存折，嘀咕着一笔笔的流水，感觉心慢慢的暖和起来——“TMD，终于有点本钱了，这两个月，累死我了！”阿霞说道。

“是啊，不仅是干活累，心更累！我每天都有气无力的。”娟子抱着膝盖，满是惆怅。

阿霞拍了拍娟子的肩膀说：“阿娟啊，我们现在有了这点本钱，起码不会被人家笑话了，妈妈B的，没钱，腰杆子都硬不起来，又被那个老妇女骗了一次，日TMD，就当是给她买棺材本了！”

娟子踢了踢阿霞说：“都说好了别提那个妇女的事了嘛！你又说，害的我直反胃！被这种人骗，说出去笑死人了。钱都还不是大事，脸面都丢光了！没脸见人了！”

阿霞赶紧说：“好了好了，我错了，不提了！阿娟啊，我们晚上出来做的这个月生意看样子还行啊，你说呢？”

娟子说：“是啊，我也盘算了好久，感觉这边流动人口多，起码比福建那边多多了，那些开店的生意都不错，啥时候我们能自己开店就好了！”

阿霞一脸不屑：“自己开店？省省吧，本钱根本不够，又没靠得住的人罩住，分分钟赔的精光，说不定还会进去！”

“是啊，我们哪有资格在这边开店啊，不说那些了……现在我们既然辞职了，就要好好干几个月，我也好久没回家了，这次一定要多拿些钱回去，让村里的人不要小瞧了咱们。”

两个女人聊到半夜，用情深义重都不能描述她们之间的感情了，这也许就是姐妹吧——

出门在外，有什么能比得上一两个能够互相关心，互相体贴的姐妹呢？大部分的女人，心思是细密的，视野是直观的，思维是感性的，所以很容易因为一点点问题出现矛盾和纠纷，一般情况下，超过五个女人在一起，都可能会分成两派，超过七个女人在一起，就可能分成三派了。娟子和阿霞，经历了这么许多，不是姐妹，胜似姐妹了！

……阿霞和娟子办完辞职，一身轻松。有了本钱，她们渐渐从诈骗的阴影中走出来了，时间的自由，让她们有足够的时间相约到街上大吃了一顿，并且吃完了之后还有时间到处闲逛——不知不觉，她们又走巷子里的那个水果档口，阿霞买了一串香蕉，一袋子苹果。

阿霞说：“阿伯，买你的香蕉，甜甜蜜蜜，买你的苹果，平平安安啊！”

“靓女，你人也靓，嘴巴也甜啊，比我的香蕉还甜。”两姐妹就跟老伯聊起来一些家常话，她们从老伯口中得知，老伯是汇州萝卜县的，到东莞不远，家里的农村都是种植水果蔬菜的。他跟自己小儿子在这边卖水果，老大在深圳打工、大媳妇和二媳妇都在家搞种植，自己的老婆在老家帮忙带孙子……

娟子和阿霞听着眼睛都湿润了——出来这么久了，家却在远方。娟子和阿霞起身离开档口，他们两个约定，再好好干两个月，今年过年一定要回家过年！

Part.3

你知唔知啊？蒙查查

　

在发廊，只有下午和晚上开工，后半夜加上上午都是睡觉的时间。一不嘈杂，也没有部长、组长的呵斥，二没有工厂的压力和各种古怪的味道，晃晃悠悠的日子果然比工厂做的舒服。一边挣钱一边睡觉，日子也是过的飞快，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了。

由于发廊不是自己开的，所以钟虽然上了不少，但是提成不多，也就20、30的样子，一天下来，多的一百多，少的几十元，天越冷，生意越差。但是两个月下来也有大几千，娟子和阿霞比较省，所以都在银行都存了几千元，家底越来越厚，人的自信也越来越高，她们渐渐的把三个月前被骗的惨事淡忘了，腊月渐近，两个女人满心都想着回家过年的事情。

回老家的路山高水长，特别是娟子，她要回去远方的四川，阿霞去湖南也要一天，由于车匪路霸横行无忌，所以她们怕路上出事。经过商量，娟子和阿霞先去邮局把钱寄两千回去，然后把存折藏在发廊老板娘的家里。

娟子还去超市买了电饭锅、龙眼干、鱿鱼丝、绒布毯子等等广东的特产。

阿霞笑着说，“你看看，你看看，一个大包加一个大箱子。你再买下去，都要用卡车把你拉回去了。”

“你不晓得，我们那边就是有钱也买不到这些东西，我拿回去给他们看看，啥子是广东的东西，大城市的东西。”阿霞之前回去过几次，该买的她认为都买的差不多了，所以就只买了几件衣服，打包装好了。

娟子回去四川，需要去莞城坐车，阿霞就简单了，在太平就大把去湖南。两个人就在虎门作别，约好了过完十五就回来……

大巴车在路上颠簸了三十多个小时，然后又在小巴车上颠簸了两个小时，娟子终于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老家。

 

下了破烂的小巴车，娟子踏上了家乡的土地——她深吸一口气，冬天寒冷的气息一下子让她差点呼吸都困难了，她赶紧轻轻的换了几口气息，渐渐才平复下来。

家乡的乡土气息让她觉得亲切和安逸，虽然一年多没回来，但是老家的山山水水没有多少变化，最大的变化就是县城通往老家镇上的泥路已经做成石子路的了，所以小巴车可以哐哐当当从县城的到镇上。

可是从镇上回农村依然是泥巴路，拿着如此多的行李步行十几里是万难做到的，她只有等，看看有没有人骑摩托车送她回去。可是这时候的内陆农村，摩托车简直是个稀罕物。娟子在镇上的菜场等了半天，她终于找到一辆拖拉机去她的村子，拖拉机师傅开着蹦蹦车在泥路上又颠了半个多小时，把娟子送到了自己的村，娟子拿下来行李，对着司机千恩万谢，心里觉得还是老家的人实诚。

Part.4

别说吃的

阿霞拖着行李到了村口，明眼人早就看到大路边站着一个“洋气的女人”，她还拎着大包小包的。吆喝声一响，两个人都放下手里的活凑过来看，村口几个小孩子也飞快的跑过来——

娟子早早就看到他们，一边喊：“四叔、陈大哥……你们慢点，别崴到脚了……”

娟子把小包打开，路上没吃的零食她都拿出来分给了小孩子，大包吃的送给了两个老哥。两个人客气了一下，就夹在胳膊下面了。他们一人一个包，帮着娟子把行李往家搬，小孩子跟在后面，叽叽喳喳的指着娟子的衣服和头发说笑。

回到家，娟子又对帮她搬行李的人表示感谢，然后又拿了点糖果给了孩子们，这时候，孩子才高高兴兴的拿着糖果跑远了。

没有女主人的家永远不像个家——

常年没有女人和年轻人的家不是个有温度的家——

已经是十冬腊月的时节，别人家都忙着搞卫生，办年货，娟子的家依旧昏暗、冷清、贫乏，门虽然虚掩着，但是老父亲不知道去哪了，弟弟在学校忙着补课，要到年根上给回来。窗棂上都是蜘蛛网，桌椅上都是灰尘，客厅的地面坑坑洼洼，房间的被褥又黑又黄，说这里还有人住，很多人可能都不会相信。

旅途的劳顿让娟子又冷又饿，她不想吃包里的面包和泡面，所以跑到厨房看——冷锅冷灶，完全没有年味；打开碗橱——三个瓷碗内外都是黢黑，盘子都是缺口的。别说吃的，连蟑螂都没有……

娟子的心比这厨房还空，她甚至不知道这还是不是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娟子坐在灶台边想了半天，觉得还是应该做点啥，所以就从碗橱里拿出来那些碗筷，准备搬到外面的水井边去洗……

这时候，只听到外面嘎吱一声响……

大亚湾人，一个有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