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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管县制度遗害无穷

 

我们谈到,中国人的逻辑理性思维方面的不足影响了制度建设,政府制定了很多不合理的制度,造成了很多不良后果,而市管县制度就是害处最大的制度之一。

当前中国的行政区划上,有一个制度上的弊端,那就是市管县制度。这个制度已经遭到了很多学者的批判,要求改革的呼声很大,但并没有引起决策者的足够重视。现在虽然有一些省管县的试点,但想要彻底废除,仍需时日。

我如果说上海不是一个城市,你可能会很惊讶,实际上,作为直辖市的上海本来就不是一个城市,而是一个省级行政区。你看看重庆就明白了,重庆的农业人口比城市人口还多,能叫城市吗?重庆市万州区离市区237公里,这还能算是同一个城市吗?中国的城市基本上是名不副实的,中国的直辖市类似于日本的“都”和“府”,而地级市相当于古代的“州”、“府”,都是行政区划中的一级。

市管县制度,这是又一个害死人的制度。全世界找不到第二个普遍实行这种制度的国家,这是一种非常不合理的行政区划制度。这种制度是历史形成的,是中国的独特特色。我们刚建国的时候,一穷二白,先要解决吃饭问题,特别是要保障上海、北京、天津等工业城市的食品供应问题,所以把周围的一些农业县划给这些市代管,其实就是让郊区农民为城里的人们种地,供应粮食、蔬菜、副食品等。当时工业落后,仅有的工业基地当然要好生保护。但到了80年代后,市管县成了一窝蜂,席卷全国。

市管县制度有4个巨大的弊端:

1.市管县造成城市中心城区规模庞大,城市病日趋严重。

市管县的结果是很多县、区共同建设一个城市中心。北京、上海也是如此,只有一个城市中心,这个中心城区一圈圈地朝外扩,导致城市建设成了摊大饼,中心城区规模越来越庞大,已经给交通、环境等造成了沉重的压力,城市病越来越严重。要改变这种状况,就需要在直辖市的郊区设立小城市、卫星城市,分流中心城区人口和企业。并在在中心城区和卫星城区之间,形成缓冲地带,就能减轻人口、环境、交通等各方面的压力。

2.市管县严重制约小城市的发展。

设立市管县的初衷,是希望城市富了之后带动乡村发展,但结果往往却是城市富了之后不管县或是少管县,而只管建设中心城市,因为建设好了中心城市能够较快地显示政绩。市管县是对县财政的剥削,县级财政收入减少,无钱建设县级城市,阻碍县域经济发展。

直辖市也是如此,上海郊区如嘉定等区,成了一个个四不像的地方,没有自己的中心城区,不能形成人口合力。90年代初时,嘉定曾是全国财政收入第一的县,比江苏昆山要好得多,但20年过去了,嘉定成了四不像,昆山成了一个现代化的发达城市。不论是经济总量、还是城市建设,几乎每个方面昆山都比嘉定要发达得多。上海郊县1958年划给上海,在计划经济时代还是好事,在市场经济时代就是坏事,因为这阻碍了部分郊县的发展,也造成了上海中心市区的城市病。

3.市管县是对农村的掠夺。

市管县的实质就是城市管农村。让城市来管农村,结果却是只收钱不做事。城市和农村的地位不平等,城市高高在上,农村只能被管,被掠夺。农业县本来就不发达,就没钱,还要把从农民手中征集来的仅有的一点财力分给市财政,雪上加霜。

农村建设很难,搞高农民收入更难,农业在现代经济中、在GDP中占的比例很小,农村建设远不如城市建设能够出政绩、树形象。我们能看到,很多地级市发展很快,建设也很漂亮,但是郊县的农民却依然贫困。

所以,市管县,就是不管县,他只管建设城市。但县还没办法,因为他是下级。

而城市扩张过程中对郊区农村土地的占用更是一种无情的掠夺,农用地很便宜,在上海也不过几十万甚至几万元,转成房产项目用地,则增值了几十倍甚至上百倍,钱都被市里拿去了,同时还产生了很多失地农民。

城市管农村使得市区可以肆无忌惮地侵占郊区的农田,造成大量的土地浪费,因为城市是农村的上级啊,郊区是被管理者,丝毫没办法反抗。如果郊区农村不归城市管,而城市想要农村的土地,就必须付出更大的代价,农村就能够以平等的地位,理直气壮地与城市讨价还价,争取更大的利益。同时,城市付出了更多的代价,也会对土地更加珍惜,从而减少浪费。

中国的这种体制在全世界都是少见的,我们可以看到近邻日本的行政区划,不存在城市管农村的问题,他的一个县里,县城称为市,镇子称为町,村就是村,这三者基本是平级的,都归县管,城市管不着农村,这样,对农村的掠夺会好很多。

4.市管县制度夸大了城市的人口数,造成了城市人口过多的假象。

作为一个省级行政区,上海、北京的人口并不多;但作为城市,他们的市区则非常拥挤。我们对比一下日本的类似的行政区,其人口密度远大于上海、北京。东京都,下辖23个特别区、27个市、5个町、8个村以及伊豆群岛和小笠原群岛;总面积2187平方公里,约是上海面积的三分之一;人口约1300万。大阪府,包括31市,13町、村;面积1867平方公里,不到上海的三分之一;人口882万(2007年)。东京都和大阪府的人口密度远大于直辖市北京和上海。因此,我们可以断言,在北京和上海等直辖市那么大的面积内,完全可以容纳比现在多的多的人口。只是,要在郊区建设卫星城市。

中国的城市在统计人口的时候,是把郊区的人口也统计在城市人口之内的,给人感觉城市很大,人口很多,但实际上,很多内陆城市市区很小,但因为人口统计时包括了郊县,让人感觉人口很多。有很多所谓的市区,虽然叫区,但是跟农村差不多。

这种中国城市人口过多的假象用在学术研究上,就会得出错误的结论;根据这个假象来制定政策,则很可能会失误。

市管县制度要改革,是一个牵扯面非常大的工作,确实难度是非常大,但却是一项非改不可的制度。市管县制度如果不改,不仅仅是阻碍城市化,而且是阻碍经济发展的一大瓶颈。晚一天改革,就会多一点损失。

节选自《中国人的思维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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