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河滩上的尸体
我们农村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要帮父母干活。到山上打柴，到地里做庄稼活……没少干。
那一年，我读小学。在一个暑假里，我把家里的牛赶到河边放。那时候的河边，草都长得很茂盛，正适合牛美美地去嚼，然后我找一个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着牛就可以了。那河，几天前下过暴雨，曾经很凶猛，也已经退下去了。河水慢慢清澈下来。而河滩上、河边往往积着许多垃圾，各种各样的垃圾。
我眯了一会眼，牛却跑过河对岸去了。我赶紧脱下裤子，从河水浅的地方，走到河对岸去，把牛赶了过来。上了岸，我不经意瞄了一下河滩上的垃圾，发现一个垃圾很特别，像是衣服又像是布裹着的。它被一块大石头顶着，也许是因为这样，才没有被河水冲走。能看到的肉，白白的，应该是死猪之类。我走远了，但心里对那个垃圾总是很好奇，如果是死猪之类的，怎么要用衣服或布之类包着呢。
我牵着牛绳，把牛系在河边一处野草茂盛的地方，然后，又走近去瞄一下那个垃圾（不敢靠那么近，怕臭），好像就是死猪之类。但好奇心始终没有在我心里泯灭，总想弄清楚那个垃圾到底是什么。再倒回去，再靠近一点，这回真真看到了，那是小孩子的脸，小孩子的鼻子、眼睛。双眼闭着。吓得我赶紧跑远了。
附近有一个老人家，也是来放牛的，我把尸体的事跟他说一下。他走过去看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一点也不吃惊。很明显，那孩子的尸体应该是从上游冲下来的，前些日子下大雨的时候。
孩子的父母知不知道这回事呢？如果发现自己的孩子不见了，那该多伤心呀。但知道这结果了，更伤心。
从那天开始，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恐惧都在我心灵里寄居着。出来放牛，也不敢去附近放牛了。进了夜里，只要我一闭上眼睛，那孩子泡白的脸、鼻子，闭着的双眼在我脑海里浮现着，让我惊恐不安。夜里急了，要到外面上茅房，总感觉身后有东西跟着似的，反正就是很害怕。
上了初中那会，我也遇见过这样的事情，但只是远远看到，没有那么害怕。那是在上学的路上，我们骑着自行车。在较远的河滩上，看到几个穿着囚服的男人正抬着一具尸体，没有穿着衣服，白花花的。我们停了下来，看了一会，趁他们还没有抬上路边来，我们赶紧走了。
那一次在我心里也留下些印象，但毕竟是远看，看不清楚，又白花花的，没有在我心中留下什么恐惧感。那时，也不怎么回事，人们对生命的安全意识好像没有那么强烈，不时地听到些河里泡尸的事情。
现在一晃，二、三十年又过去了，很多人，很多事都已经淡忘，但对那具河滩上的小孩的尸体居然还记得很真切。
2020年6月6日星期六夜
以爱与青春为名，陪你一路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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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荒草照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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