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惊天怪案：连环套——不看亏大了》系列之二
华姑娘：二十出头，中等身材，上着一件碎花短袖上衣，下套一条深蓝色百褶裙，手持一把纸质遮阳伞站在小桥上——完全一副学生模样打扮。这还是华姑娘三年前，初到姑苏古城时候的事情。
初来苏州时，华姑娘借住在北山脚下一处豪宅里，是她重庆女大一同学老家的一处宅院。豪宅依山傍水，毗邻一律同样格局，住着许多终年“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豪门大户。
一日，华姑娘闲着没事，搭车来在城中。
姑苏古城处处小桥不断，流水淙淙，即使身处闹市街景，也能目睹耳闻：小桥、流水——
华姑娘叠手按着挎包，端坐在黄包车上。行走之间，不觉来到繁华闹市，忽然看到不远处一街角大楼底下，围拥着一大群人。
车到近前，华姑娘说一声：停。
车夫停下车来，华姑娘付了车钱，打发了车夫之后，走到近前作了一番详细打听。
原来是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在街角楼下坐地乞讨，不料引来了巡城官兵，说什么“有碍观瞻”、“有损姑苏古城文明形象”、“不能在这豪华闹市乞讨谋生”、巴拉巴拉咕噜咕噜……
哇塞——敢情民国时候就有城管啦啊呀！
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大劲，华姑娘拨开人群，拼命往里挤，终于挤到了中间。华姑娘蹲下身，右手撩开老妇人披散的乱发——
华姑娘一愣：这张脸哪里像贫穷人家里出来讨饭的乞丐，分明是落魄有钱大户人家老爷的老太太啊！
华姑娘站起转身，十分麻利地从挎包里摸出几块大洋：“几位军爷辛苦！小女子姓‘花’。这事交给小女子来处理，不劳几位军爷——小女子保证：此人此后永远消失！”——从此“华姑娘”便被改作“花姑娘”。
看来不管什么朝代，还是“大洋”好使！
就这么着……那天，花姑娘顺利地当众磕头，认下了这个干娘！
自从三年前，花姑娘来到苏州并顺利认下了那个在闹市区里要饭的老婆婆作了干娘之后，她就立马从城外北山脚下，搬到了繁华闹市，由干娘出面，租下了一户有钱人家的宅院居住。
虽不能吹牛“花姑娘娘儿俩在姑苏城家喻户晓”，但三年来，姑苏父老对此一老一少一言一行应当能够记得真真清清。
今日天气晴好，早早用罢早饭。花姑娘特意托付干娘，到轿坊租来了两乘小轿。
四个轿夫分成两组，分别抬着她们娘俩，一路一前一后呵颤呵颤不紧不慢招摇过市一般，来到姑苏城最大的一间布坊“万里布行”。
轿子就停在布庄门廊两边，布行伙计搬出来四张椅子放在廊下，供四位轿夫歇憩——这一举动不光是“万里布行”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更是千百年来轿夫尊享如此高端待遇的第一次。
我们不妨顺着“万里布行”掌柜的商人思路——暂且称作“商业思维”——估测：花姑娘今次可能有“大动作”。
——花姐好！老太太好！今天要看点啥？
花姑娘没有答话，把脸一红转向老太太。花姑娘此时一脸娇羞，就是闷不做声。
——那个…啥。把你们掌柜的叫来——哦，不是——把你们老板请来。老太太发话了：一个是“掌柜”，一个是“老板”；一个是“叫”，一个是“请”——言语之中，等级泾渭分明。
——哎呦喂！老太太您老人家可好！怪不得今早老是打哈涕——原来是您老驾到——有啥事，您老吱一声就得，不才差下人帮您办妥了就是，还劳烦您老人家亲自跑一趟！您看看您看看……
——老身不日要办喜事，多少得给闺女置办点嫁妆不是？您瞧：我这闺女就这点出息——非得让老娘陪着来不行，这不？您看：来了又不说话，亏得还整天街前巷后瞎闯乱撞；我就说嘛：女孩子家家的，整天抛头露面不好，她偏不听。这下好了：临到给自己操办嫁妆了，反倒害起羞来了——早先那股子“山高水长”“江湖踏浪”的勇猛劲儿如今哪去了？……
老太太还真能巴拉！
尽管姑苏城男女老少都知道：老太太是三年前花姑娘在本城当众磕头认下的干娘，但冲着花姑娘也都对她尊崇有加。
万老板谨遵老太太吩咐：将本店所有的上好绸布各自整匹备齐，然后转向花姑娘：“姑娘您看这样满不满意？”。花姑娘仍不答话，转头又看了老娘一眼——意思是：一切由老娘做主。
——老太太。花姐不说话，意思还让您老做主。就这些啦？
——要不，这样：既是闺女不愿开口，那今儿老身就全作主了。那个，啥。敢问万老板，布行还有些粗布粗料没？
——粗布料？万家虽然做了几辈子布行营生，传流至今从未听说过哪家富豪会买粗衣布料，沉吟半晌，一时没回过来味儿。
——啊哈。万老板，如若真没有，老身也不麻烦布庄。不过是想弄些粗料布施穷人，大家同乐，顺便给花家多积些善德，给喜事多添些喜庆——不难为万老板，那俺娘俩再看看别的布行？
——可别呀！老太太。您看这话说的！
万老板急了：后院料库积存了好几年的粗料，少说也能装它个百八十辆大马车，自从把布行搬到这个鬼地方，两年多来做的都是有钱人家的生意，那些粗料躺在库里寸布未动。他正愁这货呢，这下好啦——财神祖奶奶来了！
——不瞒老太太您：近期正新备了一些上等粗料，足有上百辆大车的货，单等到天气凉下来了再布施出去：一来行善积德，二来也给布行增增辉。若您老真要的话，今儿不才就成全您老？
粗料，还“新备”的，还他M“上等”——看懂没？奸商就是这样炼成的！
——那老身夺爱了！
——承让！那不才这就安排伙计到车行雇车？装车送货？车钱不劳您老费心，也算布行陪您老做了件善事。
万老板心中之话：几个车费算个屁，就算您老挑选好的几十卷绸缎料子白送了，咱也愿意——满仓的旧料，瞬间脱销，顺便还可以趁机蒙个高价——真乃天助我也！
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巴掌才是必须地——成交！
…… …… ……
傍午，天清气爽。姑苏城外江南水乡，好一派怡人景象！
刚出北城北不久，所有货物都已转到自家车上：“有劳各位伙计了！别忘了回去让你们老板跟老太太去家里结账。再会！再会！”
只要顺利走完前面不远处那条木板小路，华志伟三年来的苦心经营，就算圆满成功。
——老板，你还讲不讲理了？轿子钱，你不问坐轿子的要，反倒向我们抬轿子的要？不给我们工钱也就算了，还问我们要轿子钱？
——哼！良心真他M的给狗吃了！大爷明天集体辞职不伺候了。走，哥们：喝酒去。不过发发牢骚罢了，几位第二天酒醒了还得乖乖地去上班，继续给人家抬轿子——不然，他们还能干嘛？！
——各位老板也都知道：三年前，我一披头散发、满大街要饭的穷老婆子，被她当街认作干娘，好吃好喝好穿好住伺候孝敬了我三年多，如今声都不吭说走就走了，我哪知道她到哪去了？轿子钱、布匹钱、房租钱加起来真能值“几十万大洋”？就算“真能值几十万大洋”，各位大老板想想：我一穷老婆子到哪弄去？！就是把我臭老婆子剥皮卖了，也卖不了几个臭钱！还是各位自己好好想想旁的法子吧，别为难我穷老婆子误了各位大事！
说完，老太太就拄着拐杖出了租屋院门。心里话：一群废物！就算真报官找着了华姑娘又能咋的？房子是我租的、轿子是我叫的、布匹是我点的，所有这些人家华姑娘由始至终连一句话都没说，官府能把她怎地？！
长长脑子吧——奸商！骗死不屈！活该！
——赶紧报官吧，老板。还愣着干什么？
不知哪家下人突然冒出一句，提醒了大家……
——放你娘狗P！报官？如今这官府不趁机吃你才怪！到时候偷鸡不成还得搭上一大把米。就算官府帮你找到了那个花姑娘（被人家骗了末了连人家姓啥名谁还都不知道）又能怎样？不跟你们多说了，都没脑筋，只配一辈子做下人！
走了——所有人都吃哑巴亏去了——留下了这一处空落落的大院子。
这院子，华志伟跟她干娘整整住了三年；据说：解放后，华志伟后人点名要住这院子——到底政府答没答允，洒家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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