鮜溪的好

 

一、序 

 

后溪，在普宁西南，去流沙约五十公里。

 

这里是普宁最后的一个乡，峨眉嶂下，后溪河哺育着这的一切，村寨多依溪而筑，世代耕作多的乡人，今多植青梅。

 

后溪的后，昔时写作鮜，是溪中的一种鱼，往时多，我却是不曾见，据说大潭中仍有。但愿遇者惜，俾后生亦得知。

自去县城读书时，才知这乐园，原是僻壤。却也好，谢彼时车马远，这的一山一溪一涧，于我，及我的许多乡人，反是如秘境一般。

不怕你笑我，在后溪生活这多年了，每次行山时遇见好看的所有，我仍常常的，心怦怦跳。于我，它们真美。

这小小的乡下，我自知，天下无几人照眼。

 

但又何妨我惜它？我吃这的水大，父母在这耕作，得了山气的化育，种的菜，青嫩，好吃。

我吃素，今年菜长的好，平日但采一把园蔬，炒豆酱之属，再与乡人购几元豆腐，或煎，或略炸下，就吃的十分足了。

中学时，读羲之的《兰亭集序》，最入心的，是“仰观宇宙之大，俯察万类之盛”。在这四面青山里，一样的，日升，月落，在这的夜色中，所见之星空，真美的。即日后入城，也不曾见这好的，那般的，星河灿烂。

有时，夜深了，与妻上楼顶，往哪边，都看不止。露水凉，披衣还看，有一种，现世安隐。这一刻，在天地的大里，早忘了，我的溪乡，有多小。

又有时，我们一起，或一人独行，沿溪行，往青山深处去，但从这石过那石，从一小潭，会一瀑，这样目量，也不知走了多长路，溪无尽。

直到再难行时，仍听见，鸟声相呼，但止足，与涧中菖蒲同坐。直到腹中无物，另觅径，执杖下青山。

常山行，却很少上山炊食。我是宁可带几枚饭团的，像我的祖辈，清简食。又且的，即行到中空，摘一把松针，咀，不必咽，即无泉，亦足止饥。

山中气，每可遥接古人心。便如，王维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便如陶潜的“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种种，但觉，烟火食，仍留山下好。

石潭中，还合看鱼。

自是十分小的，不多枚，亦不多色，但自在。始终记得柳宗元的几句，“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多好。

只他彼时，在迁贬途中。

我在老家。

但几时，于何处，皆可看是一生中，唯一的相见。

后溪的好，于我，也是这样惜。

即三十年来，一再看，仍怦然心动。

此时，我又要别后溪，远行东北，去与妻女会了。

我们终常别父母，我们终常走异地，我们终常识异人。

但想说，山中月，天下同照。

心头一暖，一跳时，家人亦在此中。


是为序。

 

 

二、后溪的心头好

 

这里，但将这一年多来，在后溪遇见的好，略作一汇。

跟友人说，遇见一种好，十分谢，常至于不知如何惜才好。它们都是我的心头宝，但看着，就想天地赐我们这生养的所有，莫辜负了才好。

 

是阳春三月了，来踏青么？

 

后溪的好，好在溪。

 

但看溪中水，天如何，风来不来，一切安。

 

 

 

 

 

 

 

 

 

 

 

 

 

 

 

 

 

我们的古人，说，天人合一。河溪，就是人之血脉，水清净了，身必少疾。

 

水多好，老子说它是，善利万物而不争。

 

我们人，亦只万物之一。

 

感念水的恩泽，我们不常把江河，唤作母亲河？

 

后溪河，不长，亦无远名。

 

它本自不争，而后溪，自有丰盛。

 

 

后溪一隅

 

 

 

沿溪行，是入山最长的路，常常走不到尽头，如此亦始终是我最爱的逛山方式。胜似登上顶峰时，一览众山小，它带我的，是止足，年复一年的。

 

 

 

 

 

 

 

 

 

 

 

 

 

 

 

 

 

 

 

 

 

 

 

 

 

 

 

 

 

 

 

 

 

 

 

 

 

 

 

 

 

 

 

 

 

 

 

 

 

 

 

 

 

 

 

 

 

 

 

 

 

 

 

 

 

 

在这样的山溪边，与孩子一起过一段日光，多值。

 

 

看山，也值。

 

 

 

 

 

 

 

 

 

 

 

 

 

 

 

 

 

 

 

 

 

 

 

 

 

 

 

 

 

 

 

 

 

 

 

 

 

 

 

 

 

 

 

 

 

 

看所有万物，亦如是，欢喜。

 

 

 

 

 

 

 

 

 

 

 

 

 

 

 

 

 

 

 

 

天地无言，待冬日，还来看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