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圆地方”并不是指天空是圆的、地是方的,它本来就是不是一种天文观,而是哲学观。
目前关于“天圆地方说”的最早出处,是暂时无考的,但是关联的记载是可以发现的:
“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
这段记载,大概是能看出来“天圆地方”的雏形。
“单居离问於曾子曰:“天圆而地方者,诚有之乎?” 曾子曰:“离!而闻之,云乎!” 单居离曰:“弟子不察,此以敢问也。” 曾子曰:“天之所生上首,地之所生下首,上首谓之圆,下首谓之方,如诚天圆而地方,则是四角之不揜也。”
有趣的是曾子与弟子单居离的这段话里,却又是质疑了“天圆地方”说——如诚天圆而地方,则是四角之不揜(yǎn、掩)也(如果天是圆、地是方的,那么四角就不包含在圆里面了)。
对于这个反问,曾子自己在《天圆》里给出了答案:
“且来!吾语汝。参尝闻之夫子曰:'天道曰圆,地道曰方,方曰幽而圆曰明;明者吐气者也,是故外景;幽者含气者也,是故内景,故火日外景,而金水内景,吐气者施而含气者化,是以阳施而阴化也。阳之精气曰神,阴之精气曰灵;神灵者,品物之本也,而礼乐仁义之祖也,而善否治乱所由兴作也”。
这段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曾子说“天圆地方说”是孔夫子说的,但是孔夫子他说的“天与地”实际上是“阴阳之道”——很明显的道理,先秦时代,“道”就是哲学专用名词。
因此,我们可以有这段记载得出,其实“天圆地方说”最早的面貌是哲学观,而不是天文观,《尧典》中的那一段如此简单的描述,是不能视之为何种观点的,仅仅只是记载而已。
既然曾子说,孔子在解释“天圆地方”时说到了“天道”,那么我们自然可以立马联想到另一个人,那就是:
“道”,顾名思义,当然是道家的专属名词,而“天道”也是因为道家始祖老子的《道德经》而成说的。
那么,会不会是孔夫子在入周(另一说是入鲁)问《礼》于老子时听他说的呢?
这已经无从考证,但是由两人的年代先后可以推知,“天圆地方说”肯定会早于孔子,甚至早于老子。
这个就不展开讲了,简而言之,就是《易经》里的六十四卦,南怀瑾在他的《易经系传别讲》里运用六十四卦图演化出了“天圆地方图”,他的理论是古人要运用平方来计算地面,因此,才孕生了“天圆地方说”,如图:
答主对卦辞研究不多,因此对南怀瑾的这个理论持观望态度,但是这的确是有道理的,如:
“数之法出于圆方,圆出于方,方出于矩,矩出于九九八十一。故折矩,以为句广三,股修四,径(半径)隅五。既方之,外半其一矩,环而共盘,得成三四五。两矩共长二十有五,是谓积矩。故禹之所以治天下者,此数之所生也。”
这是相传出于商代但成书于西汉时期的《周髀算经》记载的,该书是一本货真价实的天文书籍。因此,其对“圆与方”的记述是具有科学性的。这里讲得就是我国古代伟大的数学理论「勾股定理」,从这里面看古人对“圆与方”的关系之定义,倒是觉得南怀瑾的《易经系传别讲》是有几分道理的。
如此一来,“天圆地方说”似乎又不止是哲学概念,而是确实有天文概念的性质?
但无论如何,我们首先还是得就事论事,孔子与老子都是哲学家,不是科学家,两人的学说也都受到了《易经》的巨大影响,从《易经》里的阴阳学与“天道人伦”等理论,不难看出,老子与孔子的某些类似理论,是与《易经》一脉相承的。
而且这种理念不独见于他们俩人:
“何以说天道之圆也?精气一上一下,圆周复杂,无所稽留,故曰天道圆。何以说地道之方也?万物殊类殊形,皆有分职,不能相为,故曰地道方。”——《吕氏春秋·圆道》
“圆则杌棿,方为吝啬”——西汉/扬雄《太玄·玄摛》。注:“圆”指天、“杌棿”指动荡不定;“方”指地、“吝啬”指收敛。就是说,这是天地之“态”。
以上两者,都可见其关于“天圆地方”的抽象哲学观。
那么,“天圆地方”到底是哲学观还是科学观?
根据上述的分析,这个问题是无法统一的。因此,我们有必要在探究。
其实,有没有人想过:这两种观点(哲学与天文观)各自独立存在,有问题吗?
答案是:显然没有问题。
《周髀算经》中讲「勾股定理」时的一句不应被我们忽略:
这句话实际上是为了下面这句话而背书的:
这两段话的意思都是说帝王掌握了“天道”,得以统治天下万民:
“敬授民时”——就是指掌握了天文与农业种植的方法,教授民众生产农作物;
“禹所以治天下,此数之所生”——这句话绑定了「勾股定理」的“圆、方、矩”,那么,就不难推测是何意思:
众所周知,禹的一大历史功绩,就是分野划定九州,因此,“禹所以治天下,此数之所生”,毫无疑问就是指大禹与《九州》。
也就是「中国」。
以“天圆地方”的形状设计的钱币,起始并流行于战国时代,《史记》说,秦始皇的地宫按天圆地方结构设计,上以珠宝代表日月星辰,下有秦疆域的立体模型,包括五岳九州四十八郡。用水银象征江河大海云云。
可见,“天圆地方”从一开始出现时,就带有浓重的政治色彩——这显然是老子与孔子引用他创造自己的哲学理论根本的原因。
此种影响,到了出生战国的庄子身上,就变得十分明确而且肯定:
“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庄子·说剑》
还有吕不韦,《吕氏春秋·序意》载:
“爰有大圜在上,大矩在下,汝能法之,为民父母。” 盖闻古之清世,是法天地。”
以上两人所引用“天圆地方说”之表述,与《尚书·尧典》《周髀算经》是一样的,中心思想的都是在传达:“顺天/分野/治民”的政治理念。
至于这种思维的根源,也不难追寻的到:在甲骨文里,“天”就是“帝”(天帝),也是“大”的意思,因此,“天”的本来含义,就是指中国原生宗教的最高领袖,也是指人间的最高统治者。
故所以,秦始皇按“天圆地方”建设地宫、西汉时董仲舒提出“天权神授”——实等于“帝权神授”(也就是帝权天授),这些,也都不难理解了——“天圆地方”成为一种宗教与政治的双重精神号召而被推上了最高神坛。
这样的结果势必然会影响古人的“天文观”,从而造成了后人的印象以为中国自古以来就认为地球是方的,但实际上“地方”指的仅仅是中国——这个国家的本身概念而已。
《周髀算经》:“天象盖笠、地法复(覆)盘”——天地都是圆拱型。
还有前面说过的《曾子·天圆》与《吕氏春秋·圆道》都可以看出,“天圆地方说”的政治色彩并没有影响古人对宇宙与地球的天文观之科学认知。事实上古人早就意识到,地球就是圆、或椭圆的+宇宙是无限大的:
中国自古以来的三种“宇宙形态说”:
①盖天说:
据专家考证,其最早可能起源于殷末或周初。
②浑天说
这个大家都很熟悉了,就是大名鼎鼎的张衡与浑天仪:
专家考证,张衡不是首创者,早在战国或秦汉时期,就有过类似的观点出现。
③宣夜说
这是最接近宇宙本来形态,也是最接近现代宇宙学的观点,这些都证明了我国古人的智慧是不容否认的。
结论:
弄清楚“天圆地方”的最关键的地方,是要知道它的“两种面貌”,那么,就不会再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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