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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镇江肴肉,吃大闸蟹,若是没有镇江香醋,吃起来就要大为减色了
“吃镇江肴肉,吃大闸蟹,若是没有镇江香醋,吃起来就要大为减色了。”在镇江的几年,跟着在海关工作的哥哥,叶灵凤把自己活生生吃成了一个吃客。他在镇江吃火面和白汤大面,喜欢在白汤大面里加上一块肴肉。他过年喜欢吃年糕、汤团,平时则特别爱吃发糕。
发糕是一种用粳米粉做的美食。做发糕需要先发酵再上蒸笼蒸,蒸好后改刀切成块即成。这种美食色泽洁白,口味微甜,松柔爽口。叶灵凤知道苏南人吃发糕的规矩:“白面的发糕,面上必须略涂洋红,因为纯粹白色是忌讳的。”
他在镇江还喜欢吃五香干,后来到上海后,还是爱吃豆干,而且吃出了门道:“五香干是普通制品,秋油干则是特制品,黑而且硬,最耐咀嚼,可以送茶送酒”,“最好的出在安徽芜湖,黑硬而小,可是滋味绝佳。称为'芜湖秋油干’。从前上海流行的'小小豆腐干’,就是仿芜湖的”;“蒲包干是圆形的。大约制时是用'蒲包’包扎而不是用布包扎的,制成后上面有细细的篾纹,所以称之为蒲包干。”
叶灵凤嗜食猪肉。他籍贯是南京,尤其喜欢吃南京的香肚。有一次在广东,他竟然买到了南京产的香肚,赶紧用文字记下:尝了家乡运来的香肚,“大约为了赶运来应节,风干得还不很透,但是已经够甘香了,一吃到嘴里,就获得了这种家乡食品所特有的滋味。而今年的香肚售价更特别相宜,我只能说这真是'口福’。”
叶灵凤自然是忘不了南京的鸭子:“在宰杀之前,先要经过若干日的饲养,不仅使它肥大,而且还要改变鸭的肉质。因此,不论是制咸板鸭、烧鸭,或是盐水鸭,都能够肥嫩鲜美,使尝过的人恋恋不忘。”
每年春节,身在异地他乡的叶灵凤,总要想方设法和家人吃上几样老家的滋味。用糯米炒涨制成的“欢喜团”是压轴的:“这种欢喜团,是白色的,比乒乓球略大,是我们家乡的特有食品,可以就这么咬来吃,或是用滚水泡开来吃。新年亲友来了,这是最简单的下午点心。滋味不错,而取意又吉祥,所以老少都欢迎。”
灶糖也是叶灵凤爱吃的年味甜食。其实,灶糖就是麦芽糖。他还会在过年喝上一碗八宝粥。这种八宝粥是用马齿苋、黄豆芽、红枣、莲子、荸荠、野菱一起煮制而成的。事实上,这种过年吃的所谓八宝粥,其实是老镇江过年吃的一种“元宝茶”。他对此评价说:“这一种粥,不同于腊八粥,滋味不错,不知现在还有人吃否,我以为倒不必以名废实的。”
他童年在江西九江待过,喜欢吃一种“炒米粑粑”。做法是用粘米炒熟当作原料,不用白糖而用红砂糖拌匀搅合,制成很多个两寸直径的圆饼。叶灵凤回忆说:“炒米粑粑滋味比欢喜团更好,小时最喜欢吃。未尝此味者,已半个世纪了。”
早晨嗜好喝粥的叶灵凤,习惯用酱菜佐食:“我们家乡的酱菜也很有名。这在镇江维扬一带也是如此。有酱莴苣、酱萝卜、酱生姜、酱黄瓜。其中最有名的是酱莴苣,可以长至尺余,他处所无。切片佐粥,最为相宜。”还有一种吃法是将莴苣腌制后晒干,卷成小圆饼,中心饰以玫瑰花瓣,称为“莴苣丸”。对于这种莴苣丸,叶灵凤曾自豪地说:“佐饭下酒,甚至作为零食都相宜,更是我们家乡独有的特产。”
酱菜中的酱嫩姜芽,叶灵凤情有独钟:“这是春末初夏才有的,由酱园现制现卖,过了嫩姜的季节就没有,而且每天仅清晨有得卖。因为漂芦姜取其鲜嫩清淡,浸酱过久,就成了普通的酱生姜,不是漂芦姜了。”
后来在广东,叶灵凤又喜欢上了糖姜和酸姜:“酸姜是要用嫩的子姜制成的。这是价廉物美的大众食,在夏天子姜上市的时候,几乎通街都是。”在街头,卖酸姜的总是用竹签一块一块地戳着。叶灵凤看中了某块,便戳起来往嘴里一送,随手就抛掉了竹签。
有意思的是,叶灵凤还喜欢吃面筋,臭的也吃。“臭面筋”是他的家传:“小的时候虽然没有资格吃,岁数稍大以后却有机会吃到了,那是我们家中自制的。看来是我的继母从娘家学来的,可能还是从庵中讨得了一点老卤,因为最难得的就是这种老卤。面筋是普通的面筋,每一团搓成只有鱼丸大小,浸到盛在瓦坛的卤中,过了若干日子,就成熟了。”
这种泡好了的臭面筋,呈灰白色,既可以像吃腐乳一样生吃,也可以用素油炸后再吃。谈到这种食物的滋味,叶灵凤说:“由于各人嗜好不同,那就很难说。我看凡是喜欢吃乳酪、腐乳、臭豆腐、鱼子、黑黄咸蛋的人,就一定喜欢吃这东西。若是不喜欢上述诸物的,对于臭面筋一定会望而去之。”有几年,叶灵凤曾买了麦麸回来,洗出生面筋,亲自动手卤制臭面筋。
在上海的时候,叶灵凤又迷上了可以与臭面筋媲美的“贴炉面筋”和油面筋塞肉:“所谓贴炉面筋,就是无锡、上海一带的油面筋……不仅是素食中的妙品,就是嵌肉也是一味好菜。”
晚年的叶灵凤,沉湎于韭香而不能自拔,经常亲自动手,做一些和韭菜相关的美食:用的韭菜要“又肥又长,韭黄更好……韭菜包饺子烙饼、韭菜煮豆腐、炒肉丝、炒螺丝肉。最妙的是炒豆腐,用干果将豆腐烘得黄黄的,然后弄碎了炒韭菜,干香开胃,实在是一味价廉物美的家常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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