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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王府的卧狮与高墙---三不老丈量北京胡同记(第四季-20)
几个不老的北京人用脚步丈量北京胡同,带您探寻、体味胡同的老故事与新生活,和您一起了解、感受京城独特的文脉、文化与文明
豫王府的卧狮与高墙

西堂子胡同的中部,南北两侧是奢华的华尔道夫酒店,南侧是十多层高的铜色现代建筑,北侧是四合院客房,北侧的价格是南侧的2倍,看来,接地气的就是不一样啊。

1893年,华尔道夫酒店在美国纽约繁华的第五大道开业。三年后迎来一位中国客人,这就是74岁的大清朝北洋大臣李鸿章,由此开始了为期10天的访美之行。当时,《纽约时报》在头版头条对此进行跟踪报道。

1896年纽约港欢迎李鸿章盛况

现在,矗立在繁华的王府井大街的华尔道夫酒店,其一街之隔就是李鸿章当年在京时的常驻地贤良寺遗存。

清雍正年间,康熙皇帝第十三子、和硕怡亲王胤祥的府邸建在今天新东安市场的位置上,规模宏大。胤祥是雍正朝时的得力助手,被雍正誉为“公忠体国”、“柱石贤弟”。雍正八年(1730)胤祥去世,赐谥号为“贤”,尊其遗愿将府邸改建为“贤良寺”。乾隆二十年(1755)将该寺迁移至冰盏胡同。《一统志》记载:“贤良寺在帅府胡同,本怡贤亲王故邸,后移冰盏胡同。”

因贤良寺就在东华门外的直线道路旁边,据紫禁城不远,因而成为不少京外大员进京办事的落脚地,曾国藩、左宗棠等都曾下榻于此,康有为等也曾在此寄住。梁启超所著《李鸿章传》中写道:“李鸿章之在京师也,常居贤良寺。盖曾文正平江南后,初次入都陛见,即僦居于此,后遂以为常云。”其意是说李鸿章受了曾国藩的影响。

光绪四年(1878)的李鸿章(上)和新、旧贤良寺

李鸿章与贤良寺可说是缘分深厚。第一次进京便住在这里,以后数次来京也钟爱此地,可说是得意也罢、失落也罢,贤良寺都是李鸿章心灵的安顿之所。1900年庚子事变后,八国联军侵入北京,宣布京城里“只有两个院落属于清国政府管辖”,一个是主持谈判的庆亲王府,另一个就是李鸿章居住的贤良寺。1901年11月7日,钦差大臣李鸿章病故于贤良寺,也算是有始有终。

历史就是这样吊诡、有意无意间的巧合,好像命中注定似的。

西堂子胡同的东部13号院正在修缮,我们想进去看看,门口一位操着东北口音的修缮人员对我们说:“里边乱得很,进去也没啥好看的。”

“这是谁的宅子呀,看着里边挺大的。”

“那可不,里边三进大院,几十间房呢。说是慈禧太后的亲戚那家的宅子。”说着用手一指,“你们刚过来的西边,这一片都是。”

那家指的是那桐,与慈禧同属叶赫那拉氏,同宗同族。光绪年间任总理各国事务大臣、军机大臣、大学士等职。1900年慈禧西逃时,任留京办事大臣,随内阁总理大臣、庆亲王奕劻和直隶总督李鸿章一同与八国联军谈判。

那桐留有80多万字的日记,记录了1890-1925年晚清民国的政治、社会变迁,对了解那一时期的官场、民间生活提供了丰富生动的史料。而1911年那桐担任军机大臣兼管学部、外务时,题写了“清华园”和“清华学堂”的校名。

 那桐的宅邸前门在金鱼胡同、后门在西堂子胡同。据那家后人回忆说,那家于光绪十二年(1886)搬到此地,最初只有一座四进院落的住宅,随着那桐的官位越来越高,宅院也逐步向两边扩展,最后形成7座大院并联;带有花园、戏台;横跨200多米的庞大宅邸,俗称“那家花园”。最盛时有房屋300多间,五座广亮大门依次排开,在胡同里颇为气派。

那桐在花园澄清榭留影

民国初,那家花园成为上层政要和各界名流的社交场所。据史料记载,1912年,北京各界在花园内三次设宴招待孙中山一行;1914年段祺瑞假此花园为女儿举办婚礼;1917年徐世昌在此宴请国会议员;同年段祺瑞在那府戏园“乐真堂”举办堂会,欢迎桂系军阀陆荣廷,京剧名家谭鑫培带病出演《洪羊洞》,没承想竟成绝唱,7天后一代“伶王”病逝。而这位京剧大师演唱的《定军山》片段,1905年被北京丰泰照相馆老板任庆泰拍摄成30分钟的影片,这也是中国第一部黑白无声电影,当年在前门大观楼放映,可是轰动一时、万人空巷。

那桐(右)在自家戏台前

1952年,在那家花园的西段建起和平宾馆,以后在东段建起办公大楼。现在,沿街有一处“那家花园餐厅,里边有假山和高大的树木,不知道是不是那府留下的。

金鱼胡同拓宽了很多,叫金鱼大街也许更合适。记得胡同西口南侧是老东风市场的北门,聚集了不少餐馆,老北京涮羊肉的头一号东来顺就在这里。那会儿逛完东风市场经常在此打尖儿,不过从来没拉开架势吃过涮肉,也就是点补点儿小吃唔的,印象最深的就是奶油炸糕,几乎每次必吃。

出北门向东一拐就是有名的吉祥戏院,上世纪80年代末曾经在戏院里看过演出。北门对过儿是同样有名的四联理发馆,门口的三色旋转灯和靓女俊男的新潮发型照片吸引眼球,不过平常也就是过过眼瘾而已,理个发不便宜。后来还是下决心进去理了发,而且是两个人,理完发立马到王府井南口的中国照相馆照了相,您猜怎么着,结婚照。

金鱼胡同向南,基本上都是现代化的高楼大厦,胡同的色彩所剩无几,虽存胡同之名、仅有街道之实,下面捡两处遗迹给您说说。

一是位于煤渣胡同东口的基督教中华圣经会旧址。这是一座方方正正的中西合璧式三层建筑,建于1926年。楼体仿宫殿样式,坐西朝东,建于高台之上,四周围以汉白玉石栏,重檐庑殿顶,上有鸱吻瑞兽;但正门外四根通高两层的方形石柱和高大的窗户,又带有西式建筑元素。

整体建筑看上去端庄大气。西部为附属二层小楼和花园。圣经会是印刷发行基督教《圣经》的专门机构。此处上世纪五十年代也曾作为礼拜场所。

另一处是今天协和医院所在的豫亲王府。豫亲王多铎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第十五子、睿亲王多尔衮的同母弟、清初八大铁帽子王之一,乾隆评价其为“开国诸王战功之最。”

清朝定都北京后,多铎在明代诸王府旧址上建造豫亲王府。该府虽然进深不多,但每一进都是最高规制,中路大门面阔5间、大殿面阔5间带丹墀、左右两边是面阔5间的翼楼,然后是3间后殿、7间后寝、13间后罩房;东、西两路各有三进院落。其格局近似紫禁城的外朝与内廷,因而也有“小紫禁城”之说。

豫王府平面示意图

也可能正因为此,豫王府门前的一对石狮呈卧姿,这也是京城所有王府中唯一一对卧狮,据说还是顺治皇帝为嘉奖这位功勋卓著的皇叔特别赏赐的,意思是天下已定、可以安享清福了,但鉴于多铎性格狂放不羁,是否也有提醒其遵规守矩、低调踏实一些的意思呢?

下面这件事或许也可提供一些佐证。乾隆年间,第六代豫亲王修龄酷爱下棋,乾隆皇帝经常与其对弈。某日君臣会弈,打算一比高下,商定如果修龄赢棋,赏增一份俸禄;修龄输棋,拔掉府门一颗门钉。结果双方下个平手。乾隆觉得赏其五份俸禄、拔掉五颗门钉,不划算,灵机一动说:朕不赏也不罚,准你府墙加高三尺。

清代王府的大门、殿堂乃至院墙高矮都有规定。豫王满心欢喜接旨谢恩,从此京城百姓就流传“礼王府的房、豫王府的墙”这一说法。其实,清代王府的产权都属于内务府,皇帝随时可以调配。后来豫王好像琢磨过味儿来,乾隆是在敲打他,不要太轻狂。

当年豫王府大门

1916年,民国后断了俸禄的末代豫王将王府以12.5万美元卖给美国石油大王洛克菲勒创办的基金会,而在此之前,该基金会已经收购了由英国伦敦教会1906年创办的协和医学堂。

之后几年,豫王府几乎完全拆毁,建起了由14栋楼组成的当时最先进的北京协和医院和医学院。有意思的是,坊间流传在拆掉王府的过程中,挖出大量藏匿的金银珠宝,后来都用于建设院区、购买医疗设备了,这恐怕是王府主人所料想不到的。

顺便多说几句,在东方广场东北角看到“中国国家话剧院先锋剧场”的招牌和剧照,想起这片现代化的建筑群原址上曾有一座“青艺剧场”和中国青年艺术剧院,她的第一任院长是廖承志,演出了“霓虹灯下的哨兵”、“屈原”、“保尔.柯察金”等上百种剧目,剧院的艺术家王景愚在1983年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上表演的哑剧“吃鸡”让人笑出眼泪、津津乐道。后来,中国青年艺术剧院与中央实验话剧院合并成为中国国家话剧院。

剧场的东边是东单邮电局,大厅宽敞、业务繁忙,再东是东单菜市场,人头攒动、熙来攘往;西边是儿童电影院,孩子们欢乐的地方,再西是人民邮电出版社和它的门市部,当年很多信息通信的新书都出自这里;又往西王府井把口,1992年4月23日开张了北京第一家麦当劳快餐店,也是当时世界上营业面积最大的麦当劳餐厅,盛况空前、轰动一时,当天就接待了4万多顾客。

       到今天第四季已全部结束,不知朋友们看得可过瘾?北京的胡同里有许多值得我们共同探究的历史和故事,让我们继续前行吧。下季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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