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绰号“水晶狐狸”的民国总统---三不老丈量北京胡同记(第五季-10)
几个不老的北京人用脚步丈量北京胡同,带您探寻、体味胡同的老故事与新生活,和您一起了解、感受京城独特的文脉、文化与文明

绰号“水晶狐狸”的民国总统

再往西四条胡同83号院,是三间一启式大门楼,通常用在王公贝勒府邸或官府署衙。没错,这里曾是清代宝泉局东作厂旧址。

宝源局、宝泉局是明清两朝的货币铸造及管理机构。1361年朱元璋在应天府(南京)设立宝源局,三年后又在江西设置宝泉局,洪武元年(1368)在各省分设宝泉局。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后,在北京设立宝源局。而宝泉局则在200年后的天启二年(1622)才在北京设立。宝源局隶属工部,所铸造的钱币主要用于国家的工程建设;宝泉局隶属户部,铸造的钱币为民间使用。

清承明制,宝源、宝泉两局铸造了大清朝200多年所用数百上千万枚钱币。到光绪末年和宣统初年,两局分别被撤销。

宝源局(左)宝泉局(右)铸造的钱币,在满文处有区别

宝泉局在京城设立了东南西北四家铸造厂,全都在东城地界儿,怪不得坊间有句话叫“东富西贵”呢。其中的东作厂是京城唯一一座保存下来的铸币厂,当然里面也做了较大的改建,而其余三家都已不见踪影。

我们看到东作厂大门经过重新整修,中间进出通道很是宽敞且没有台阶,当年是为了适应马车运进材料、运出成品而建。院内一座硕大一字素面影壁,里面三进大院都住满了人家,但格局还算完整,只是不清楚当时铸造钱币时各个环节是如何分布的。旁边的85号院大门也挺漂亮,据说是工厂管理者的宿舍。

宝泉局东作厂大门改造前后

四条胡同西口南侧的86号,是一组中西合璧的二层小楼。楼体四周围合,中间是天井。北侧的小楼红灰相间,一层方窗方门、二层拱形门窗,顶部为中式起脊屋顶;外立面四根绿漆方柱支撑起二层连廊小阳台,周围花格围栏,红色的雨搭尤其别致。整个小楼一看就是经过精心设计,透着浓浓的文艺范儿。

门口的一位老大爷对我们讲,小楼建于民国初年,原来是一家照相馆外带卖洋货,一边说着一边指给我们看大门两边的对联。我们看到,一层大门两边有一组雕刻对联,“镜里人是一是二”、“笛中意至妙至神”,横批是“光起万物”;横批的两边分别写着照相、洋货,横批上面是商行的名号“恒昌瑞记”。

大爷说这是原版的,后来用水泥糊上了,也正因为如此才把字体保护起来了。2017年修缮时工人们用了半个月时间,一点一点用小铲子抠出来、用小刷子刷干净,才弄成现在的模样。

据查证,这家商号开办于1928年,当年在东四牌楼这个热闹地界儿还是有一号的。和京城同仁堂、荣宝斋、六必居门前的对联一样,您从此处对联的意思里也能看出来商家主打照相、乐器等洋玩意儿。看这处建筑,不像个大卖场,应该是前店后舍。除了照相之外,卖些乐器等洋货,没准儿还有几间音乐辅导培训的教室呢。

我们进到大门里,看到天井不大,还有一些私建的小房,上楼的楼梯更是狭窄,仅容一人上下,可见当时建造者也是惜地如金啊。但无论如何,在那个年代,这里一定是个“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尚打卡之地。

东四五条不像其它几条胡同,一是曲折,二是与六条之间有不少支巷,比如月牙胡同、铁营胡同、流水巷、育芳胡同等。

五条3号,一处不起眼儿甚至有些破旧的小院门,实在不能让人与鸦片战争中的抗英民族英雄、两江总督联系起来。原来的院落几经拆分已完全变样,其主人名叫裕谦,蒙古镶黄旗人,将门之后。其曾祖为乾隆年间的兵部尚书、一等诚勇公班第,五条与六条胡同之间的育芳胡同在清代即称班大人胡同,胡同北口有班第宅遗存建筑。

1840年前,英国商人向中国贩卖鸦片日益猖獗。裕谦与林则徐一样,对鸦片深恶痛绝,曾写道:“鸦片烟上干国宪,下病民生,数十年来银出外洋,毒流中国,患甚于洪水猛兽。”自1826年在湖北任职起,到1839年任江苏巡抚,裕谦都大力缉拿烟贩、查封烟土。

道光二十年(1840)鸦片战争爆发,裕谦以两江总督率领军民顽强守卫江浙。1841年在镇海战役中失利,跳入泮池以身殉国。裕谦死后入祀昭忠祠,并拨专款在顺义后沙峪吉祥庄为其修建墓地。

五条胡同的西段也曾住过一位当官儿的。胡同里一位牵着小狗买菜回来的老哥,见我们在胡同里转悠,大声对我们说:“前边是民国总统徐世昌的宅子,前几年整治时给扒出来的。”大哥说话敞亮,边走边向我们介绍。小狗在前面欢快地跑着,我们在后面跟着。

不一会儿,来到胡同的85号院门前,大哥指着东侧的支巷里一座明显高出其它房屋的高大屋顶说:“看见没,就在那儿。这巷子原来是打更道。”又一指眼前的院子,“我也到了。”

“您这院子也不错,高门大户的,原来也是谁的宅子吧?”我们问。

“听说是晚清民国开当铺的焦家,当时买卖做得挺大。”大哥回答道,“不过现在已经是大杂院儿了,住了不少人。”

小狗在院子里外跑进跑出,看样子是着急回家吃东西,大哥忙说:“你们转着,我得赶紧拾掇午饭去了。”

实际上,徐世昌的宅邸在铁营南巷,北边抵达六条胡同,占地18亩,原来分东西两路、四进院落,里面有花园、亭台、藏书楼,甚至还有一条几十米长的月牙河流经;另外还有一座跨院,与主院间经由过街楼连接。《京师坊巷志稿》记载,清太祖努尔哈赤之孙博和托之后裔、奉恩辅国公麟嘉宅邸在五条胡同。但具体在哪里现在并不清楚,说不定与这处宅院有关呢。

这处院落是1908年由时任奉天巡抚的唐绍仪赠送给徐世昌的,此时徐世昌为东三省总督。徐世昌入住后,主院名叫“弢园”。现在已完全变样,西部为一所学校,东部为民居院落。我们看到的是跨院里的听松楼屋顶,也是被民居围绕着。

徐世昌后人手绘的“弢园”示意图。最下面为听松楼

唐绍仪是清末民初著名政治活动家,曾出使朝鲜、作为全权大臣与英国谈判西藏主权,并出任全国铁路总公司督办、税务处会办大臣、邮传部左侍郎等职,1912年成为中华民国第一任内阁国务总理。而东四五条55号院那时也是唐绍仪的宅第,原来是道光朝工部尚书、协办大学士静徵的宅院。

徐世昌总督东三省任上“以保卫主权为第一急务”,并有效实行新政。1909年重回中枢任协办大学士、军机大臣。此后到1922年这处院落是徐世昌的主要居所。

徐世昌出身翰林,深得儒学精髓,主张偃武修文、兼收并蓄,既不疏远旧派、又积极兴办新政,所行中庸之道为各派所接受,人送外号“水晶狐狸”。清末民初官场上还流行一句话“不怕袁项城,就怕徐东海”,是说袁世凯野心张扬一清二楚,而徐世昌左右逢源隐忍不露。

唐绍仪与孙中山合影            徐世昌(前中)任大总统时照片

但徐世昌还是有自己的处事原则,他虽然助袁世凯组织共和政府,可对袁复辟帝制并不赞同。1918年段祺瑞、冯国璋为争当民国总统相持不下,徐世昌“渔翁得利”获任民国总统,至1922年下野。以后寓居天津,作诗修文编书,成绩斐然。“七七事变”后,徐世昌一如执政东三省时对日寇的深恶痛绝,坚决不为日本人做事。

2019年拆除违建时,露出了曾被遮挡住的听松楼大殿屋顶,当时还挺轰动,不少媒体前去报道。也是,在一片民居中还有这么一幢古朴沧桑的大屋,斗拱支撑、歇山卷棚式屋顶,气势壮观、古韵深厚,的确难得。

      今天先到这儿,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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