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 明
張充和
自民國以來,女書法家不少,可出類拔萃的不多。寫字不能只靠練,要悟,需要領悟其中的文化積澱。
北京是個古老的城市,歷代出了不少的女書家,從管仲姬到張充和,無一不是從文化中體悟技法,最終為人所知曉。近幾年研究物質文化史的揚之水,以她驚豔的簪花小楷為今世讀者喜愛。
(一)
北京地安門有條胡同,名曰「百花深處」。當年充老在北大教書法和崑曲時在這胡同裡住過。她生活在古老的四合院中,一邊唱崑曲,一邊寫書法,她的藝術來自文化的薰陶,散發出特別的氣質。
「她的書法,一如其為人與修養,清淡之中,還有一種高雅氣質 。」充老的學生白謙慎如此說。世間可下酒的東西有不少。為吃酒而吃酒的,炒幾盤葷或素的菜,或一碟花生米,已是好。風雅一些的,煮一壺月光下酒。作家董橋另得新趣,他說張充和的毛筆小楷漂亮得也可下酒。
張充和的書法的確好,既有碑學的功底又有帖學的味道,結體沉熟,骨力深蘊,筆筆穩貼,字字生姿,清淡之中流溢高雅氣質。傅申稱讚她是「當代小楷第一人」。他說,看了張充和那娟秀端凝的字,始知自己從未紮好書法根基。
顏真卿《顏勤禮碑》剛出土的時候,張充和把新拓的拓片一條條剪出來做成字帖臨寫。後來她每過幾年都要臨一次《顏勤禮碑》。
抗日戰爭爆發後,張充和客寓重慶,在禮樂館做事,在這裡她遇見書法大家沈尹默,拜尹老為師。
沈先生有趣,他對充和說:「我只教你方法,但你不要學我的字。」收了這個學生,卻不要學生學他,奇怪嗎?不奇怪。世界上有一個沈尹默已是好,不需要再複製另一個;要緊的是,讓張充和找到張充和,使張充和成為更好的張充和。沈尹默要張充和臨古人帖,給她開了十幾種帖,以博學眾家之長,吸收並融會貫通,開創自己的道。
許多年後,張充和談及沈尹默對她的影響時,這樣說:「他讓我把眼界放寬了。」
充和書法好,但她寫字多為自娛。有人來求字,倘若礙於情面推拒不了,她會費盡心思打腹稿,醞釀多時才展紙搦筆,寫了又寫試了又試,直到寫出氣勢,排好佈局,這才濃墨淡出,一揮而就。余英時先生稱她是「老謀深算」,又說她「寫字實難」。難得如此「老謀深算」,如此鄭重其事,又如此自出機杼。
(二)
揚之水
清晨四點半剛過,在北京建國門外棔柿樓書房的燈下,揚之水扭開枱燈,開始了她一天的工作,工作的開始便是一個鐘頭的書法日課。
揚之水老師在北京的文化圈很有名,賣過西瓜,編過《讀書》,最終將中國古代銀飾研究作為自己的事業,朋友都尊稱她為「水公」。見過她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的人都讚不絕口,字頗有古人之風,使人想到唐代的經生國詮,難怪錢鍾書、啟功、董橋都讚不絕口!董先生說:「我愛揚之水書法,愛的從來是她的書,不是她的法。揚之水的字我遠遠一看,認得出是揚之水的字。」
揚之水的字像古代的美女,手持紈扇,斜靠窗櫺,古典微溫,頗顯蘊藉風致。疫情三年,別有一蕃滋味在心頭。想著能見到真氣瀰漫、清雅靈動的書法,實讓人獲得一股安靜的力量。水公的字小,紙的尺寸也小,佈局雅緻,均係楷書,尤以簪花小楷最為精道,多鈐「棔柿樓」白文小印。內容宋人的理趣與唐人的詩意顯得相得益彰。從書法落款時間可知,水公近期作品多為庚子年所書。雖然一場疫情將人隔離開來,讀書人所能做的便是沉浸於書齋,碌碌於書事。水公在家靜靜抄書,從春到秋,手未曾停歇。一筆工整的魏晉小楷,文筆秀雅,文氣清通,字裡行間也傾注了人文關懷。
揚之水毛筆小楷細緻妥貼,內蘊精華,加之她的古典文化造詣頗可觀,其小楷已成為藝苑中人所懷戀的一抹月色。
張充和在玩,揚之水也在玩。但玩並不是無事可做,不是玩物喪志,而是玩得深邃。認真地去做一件事情,做事,找樂,養心,自在。玩,是人生的一種境界。才女玩書法,玩的是修身養性。書法是修身養性的佳品。一管柔軟毛筆,一個個漢字,在宣紙上,濃淡相間,縱橫交錯,滿紙煙雲,又取捨有度,鬆弛得當。這是在寫字嗎?是的。卻也分明是在寫生活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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