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在轩诗草附随笔 1895年刊本
余家居寄园,四时风景,无一不佳,兼诸弟多才,朝夕相聚,弹棋说诗,自从堕地以来,不知人间有愁恨事。(《云在轩随笔》)[5]
余每恨托生不善,而为女子,有科名不能求,有山水不能游,与罪囚何异耶?大弟梦鲸笑曰:“人当看破则无恨矣。如投牛犬猪羊,其受苦亦不可胜数。虽有八大家之文章,李杜之诗,孙吴兵法,安得发泄乎?”余乃笑而颔之。(《云在轩随笔》)
梦鲸阅余笔记,谓余曰:“何不及李杜耶?”余笑曰:“因见历来才人必开口李杜,闭口李杜,读之生厌,故不喜雷同。凡一字一句,总欲自得。人人言之又何用余赘述耶?” (《云在轩随笔》)
二弟梦鲲好考据,不喜吟诗。每举一二典故问余,余若不知,则笑之不已。一日,余亦将一二典故问梦鲲,梦鲲亦不能指其出处,余为之失笑。自后,梦鲸亦不时时问余,即问亦不敢笑矣。(《云在轩随笔》)
梦蛟[6]貌类男子,喜作男妆,憎人言其女子,尝持团扇索梦鲸书,款云:“梦蛟四妹。”梦蛟见之大怒,掷扇于地。余咏落花有句云:“小妹也知春可惜,窗前闲立骂东风。”尝于灯下教梦蛟,梦蛟又大怒,欲将余诗稿付火。梦蛟有口辨,偶与言论,家君与梦鲸不能胜也。
梦鲤天性甚孝,家君钟爱之。一日,家君有病,谓家慈云:“如儿女有病,父母必忧,而父母有病,儿女便不解有愁。”是年,梦鲤才五岁,亦侍于榻前,乃应声答曰:“何尝不知愁耶?愁在心中,惟不言耳。”家君笑曰:“此儿真孝子。” (《云在轩随笔》)
余书法不佳,每有诗及书札,皆梦鲤为余抄之。余每自恨学书不成,梦鲤笑曰:“君有诗及书札,余尽可代抄,何恨耶?”呜呼!言犹在耳。所抄诗墨尚未干,而人不可再见,宁不肝肠寸裂哉! (《云在轩随笔》)
愁到伤心泪尽辰,眼前事事厌红尘。
始知西极仙和佛,尽是人间失意人。
云在轩随笔 1895年刊本
云在轩诗草序《阳湖钱氏家集》本 1910年代
长姊天机清妙,好学尤甚,有《云在轩诗》一卷。有句云:“目有千秋难大,胸无万卷改称才?”余不禁叹服。[15](《谪星说诗》)
嗟夫!姊长我三年,姊死我前,犹可言也;我死姊前,则姊将益为人之所厌,岂有极哉。云在轩者,姊所以名诗也,姊诗数刊而无序,故为述焉。[16](《云在轩诗草序》)
嗟哉!振锽天性至薄,竟使吾姊死于梅屋,却食一日,断气一宿,病发吾不省视,夜来苦难,吾不知觉,孤独一室,既无亲戚,又无婢妾。呜呼,使姊如此而死,我复何必于人前谈仁义、说孝弟乎!但愿他日死于道路,不然无以见姊于地下。[17]
【熊丽娟同学对本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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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石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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