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上了谭家菜，逛遍了旧书坊

  作者：柳成荫

提到法国汉学家伯希和（Paul Pelliot，1878—1945），十之八九联想到的就是敦煌卷子。

（伯希和）

虽说，最早劫取敦煌卷子的英籍匈牙利人斯坦因（Aurel Stein，1862—1943），但是论最出名的却非伯希和莫属。

（斯坦因）

究其因由，无外乎两个方面：

一来眼光毒！

伯氏挑走了敦煌文书中品质最佳的精华部分，六千余卷；

二来有学界大佬“背书”！

1909年，西域探险结束后，伯希和带着一小箱卷子前去北京，北京各界大佬获悉敦煌秘籍。

同年10月4日，包括恽毓鼎、柯劭忞、董康、王国维、吴昌绶等在内的政界名流，学界大咖在六国饭店宴请伯希和，并约定摄影誊录敦煌文书。

（原六国饭店）

再后来，双方交流渐密，伯希和已然成为法国汉学界之祭酒，并受聘为中央研究院通讯院士。

在巴黎时，留法学人基本都会去拜拜山头，比如第5期里的傅振伦、庄尚严（点击：https://t.1yb.co/2uD8）；

到北京、上海，学界同好必然尽地主之谊，陈垣就曾于1933年2月14日私宴谭家菜，还有陈寅恪、柯劭忞作陪。

（陈垣）

1

谭家菜

谭家菜可是当时北京最有名的粤式家庭菜馆，有道是“谭家菜、周家酒，吃完不想走”。

店老板是广东南海人谭祖任，喜好书画，还当过民国初年湖北省武汉电政监督。

而这家私家菜的大厨则是老板娘谭夫人郭丽凤。

这位谭夫人可是开了金手指，能博采各地大厨与广东菜肴之众长，再精益求精，独创谭氏菜品。

更有趣的是，谭家菜并不对外营业，不是有银子就能吃得上的。

要想一品佳肴，基本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一是和店主人家有交情；

二是设宴时邀请谭家主人同席。

如此，谭家菜也算是当时私家菜里的爱马仕啦

（聊园春讌）

2

北平购书

也正是陈垣设宴谭家菜这一年，伯希和带着146500法郎的巨款，到北平琉璃厂、隆福寺区域的43家书坊，为巴黎中国学院购书。

（琉璃厂旧照）

大致购书行程如下：

1月13日：文华堂

1月15日：文华堂、修绠堂

1月17日：开明书局

1月19日：文华堂、修绠堂

1月21日：文华堂、修绠堂

1月22日：开明书局、来熏阁琴书室

1月23日：蒙文社、松筠阁

1月24日：开明书局、修绠堂

1月25日：文华堂

2月2日：松筠阁

2月3日：肄文堂

2月4日：文华堂

2月6日：继文堂、开明书局

2月8日：松筠阁、文华堂

2月9日：修绠堂

2月11日：松筠阁

2月12日：开明书局

2月15日：来熏阁琴书室、修绠堂

2月17日：松筠阁

2月19日：修绠堂

2月20日：尊经阁书局

2月21日：古物陈列所、群玉斋书坊

2月22日：开明书局

2月25日：松筠阁、文奎堂书庄

2月27日：文华堂

3月3日：继文堂、开明书局、群玉斋书坊

3月4日：松筠阁

3月6日：保古斋、尊经阁书局

3月7日：开明书局、修绠堂

3月9日：三友堂书坊

3月10日：来熏阁琴书室、邃雅斋书庄、文雅堂

3月11日：群玉斋书坊、文禄阁书店

3月14日：松筠阁、文萃斋、文华堂、文奎堂书庄、修绠堂

3月15日：东来阁、来熏阁琴书室、三友堂书坊、邃雅斋书庄

3月16日：纯华阁、稽古堂、敬文堂

3月17日：文禄阁书店、藻玉堂

3月18日：文华堂、修绠堂

3月20日：聚古堂、来熏阁琴书室、邃雅斋书庄

3月22日：保古斋、聚古堂

3月23日：纯华阁、开明书局、三友堂书坊、邃雅斋书庄、文璘堂

3月24日：穆斋书局、松筠阁、文萃斋、文华堂、文奎堂书庄、修绠堂

3月25日：保古斋、宝铭堂、翠墨斋、稽古堂、经纬堂、敬文堂、九经堂新记、聚古堂、群玉斋书坊

3月26日：修绠堂

3月27日：东来阁、来熏阁琴书室、三友堂书坊、邃雅斋书庄、通学斋、文奎堂书庄、文雅堂

3月28日：宝铭堂，纯华阁、东来阁、稽古堂、继文堂、经纬堂、九经堂新记、开明书局、来熏阁琴书室、穆斋书局、群玉斋书坊、三友堂书坊、文华堂、文奎堂书庄、文禄阁书店、修绠堂、尊经阁书局

3月30日：宝铭堂、聚古堂、来熏阁琴书室、穆斋书局、松筠阁、文萃斋、修绠堂

4月1日：翠墨斋、聚古堂、穆斋书局、群玉斋书坊、三友堂书坊、松筠阁、文禄阁书店

4月2日：纯华阁

4月3日：松筠阁、文萃斋、文华堂、文奎堂书庄、文禄阁书店、东来阁、开明书局

4月4日：来熏阁琴书室、松筠阁、文璘堂、修绠堂

4月5日：松筠阁

4月6日：翠墨斋、松筠阁

4月7日：翠墨斋。

（北京旧书坊）

除了书坊，还从国立北平图书馆、冯庆桂、郭文沛处购得部分资料。

（国立北平图书馆）

这次购书，既有传统经史子集各部古籍，又有拓片、地图及照片，还有期刊杂志等，总计2000余种，3000多册，且不缺善本书。

如此想来，后来的法兰西学院汉学研究所图书馆之所以称得上——法藏汉籍最专业，与这位挑书达人关系紧密啊！

文献推荐：

1. 桑兵：《伯希和与近代中国学术界》，《历史研究》1997年第5期。

2. 王冀青：《伯希和1999年北京之行相关事件杂考》，《敦煌学辑刊》2017年第4期。

3. 袁祥辅：《漫谈谭家菜》，见《 文史资料选编》第24辑，北京：北京出版社，1985年。

4. 刘蕊，岑詠芳：《伯希和1933年北平购书与法兰西学院汉学研究所的藏书》，《国际汉学》，2019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