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国威：天女散花

一张梅兰芳的原版照片，引发几段有关京剧的遐思。

梅兰芳《天女散花》原版银盐照片

天女散花 梅兰芳 - (京剧)梅兰芳的经典梅派唱段

近来买了一张6厘米宽、8厘米高的梅兰芳《天女散花》原版银盐照片，尺寸虽小，但须眉毕现，唯一可惜的是原藏者，在裙裾上色上坏了。

《天女散花》是梅兰芳的一出古装新戏，在《梅兰芳歌曲谱》中列为首曲，可见其重要。这出歌舞戏，当时经过八个多月排练，1917年12月1日在北京吉祥园首演，天女舞动丈六长的绸带，如御风而行，翩跹动人。

徐悲鸿也在这一年持他老师康有为的信到北京找罗瘿公，罗瘿公盛情接待了这位师弟，又为他介绍工作、认识当时名流。而在这一年罗瘿公筹了700银元从荣蝶仙手中赎出了程砚秋，还亲自指导他诗词写字，督促练功养嗓。不久，罗瘿公更绸缪为程砚秋向梅兰芳拜师准备礼物，于是请徐悲鸿为梅兰芳画了一张画像，那画就是依这张《天女散花》照片为蓝本，画完成后，徐悲鸿题了：“花落纷纷下，人凡宁不迷。庄严菩萨相，妙丽藐神姿。戊午暮春为畹华写其风流曼妙天女散花之影。江南徐悲鸿。”后来罗瘿公也题上一首诗：“后人欲识梅郎面，无术灵方可驻颜。不有徐生传妙笔，焉知天女在人间。戊午年三月瘿公题。”罗瘿公在徐悲鸿为梅兰芳造像后不久，又请徐悲鸿为他爱徒程砚秋画了一张《武家坡》戏服造像。

程砚秋究竟是何年何月拜入梅门？依罗瘿公画赞：“令师事梅兰芳……戊午年十二月”。程砚秋在他的《我的学艺经过》中言：“我17岁（双虚岁，实为15岁）那年，罗先生介绍我拜了梅兰芳先生为师”推断，程砚秋应在1919年1月已拜入梅兰芳门下。拜师当日，这幅《天女散花》图还挂在大厅显眼处。

徐悲鸿画程艳秋《武家坡》中王宝钏扮相

现在在互联网上能找到梅兰芳飞鹰、高亭唱片的原声《天女散花》唱段，可惜没有录像。然在影像链接中有牟元笛演《天女散花》的《云路》《观世音满月面》，他身型极像年轻时的梅老板，且声色动作多姿醉人，绸带飘飞真如仙女下凡。牟元笛是谁？我孤陋寡闻，他原来是年轻一辈戏曲名伶，难怪唱得那么好。

网上还看到黄晓明、尹正主演的《鬓边不是海棠红》，一下好奇，几天，竟把牟元笛担任指导的49集《鬓边不是海棠红》看完了。剧中商细蕊就是京戏与生命紧紧绑在一块儿，永不放弃的形象。其实人当有所坚持，若以生命投入其中，即便遇上大难也都能撑过去。

而京剧行当分门论派，就像一个武林，各有秘技绝招只传弟子，不传外人。昔年孟小冬为拜余叔岩为师也几经波折，新艳秋偷学程派，也引来不少话题与风波。故我很佩服牟元笛接下《鬓边不是海棠红》戏曲指导时的“私心”，他在不影响剧本的情况下，都尽可能争取替换掉传统老戏，多给弱势流派亮相的机会。他还以为“剧中虚构的商细蕊就是男旦演员的一个浓缩。在现实中，戏曲界四大名旦不可能演各自流派之外的剧目，荀慧生不可能去演《霸王别姬》，尚小云也不可能去演《晴雯》。众多流派剧目集于旦角商细蕊一身，也只有在影视剧中才能实现。”

商细蕊在剧中吃炸酱面、喝豆汁儿时，倒令我想起了《城南旧事》的林海音先生，林先生是老北京，她笔下写的也是老北京，连她吃的也是老北京。在阔别北京数十年后，她重访时就爱喝豆汁儿，当一碗端上，喝一口，便说：“不行。这是凉的啊！”老板热了一次还不够，又再热了一次林先生才满意。原来喝豆汁儿是要喝烫的，如连辣萝卜干儿同吃，才是地地道道的北京豆汁儿。

《梅兰芳歌曲谱》中《天女散花》曲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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