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二胎超生案

五年前，李静夫妇通过假离婚，生育了二胎。卫健局发现，决定罚款141654元。李静不服，向法院起诉：都全面二孩了，还能罚我款？

（案例来源：四川西昌市法院）

【@法网人生】

当地卫健委在工作中发现，某中学教师李静涉嫌在五年前违法生育二胎，便通过组织找来了李静和她同在一所学校教书的丈夫周东谈话。

纪检部门也给了李静夫妇很大的压力，希望他们把真实情况讲出来，否则，可能会受到开除公职的处分。

原来，李静为了生育二胎，和周东办理了离婚手续，然后与郑某结婚登记，2015年，李静生育第二个女儿之后，两人又复婚。在压力之下，李静和周东承认了事实，在调查笔录上签了字。

当地卫健委认为，李静身为教师，通过与郑某结婚的方式取得生育证，目的是为了让女儿合法出生，躲避缴纳社会抚养费，卫健委还调查发现，郑某事实上没有生育能力，因此，李静是用合法的形式掩盖其与周东违法生育二胎的事实。

2020年，当地卫健委作出了社会抚养费征收决定书，决定书认为，李静、周东于2015年违法生育第二个孩子，根据本省的计生条例，决定征收李静、周东二人社会抚养费141654元。

社会抚养费也就是老百姓俗称的计划生育罚款，标准是按当地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6倍来计算的，这笔钱对于位于经济不发达地区的中学教师来说，确实是一笔大数字。

在收到市里维持原来决定的行政复议决定书以后，李静夫妇决定民告官，向法院起诉县市两级卫生健康部门，要求撤销征收决定。

李静夫妇认为，本案认定事实错误，生育证是向李静和郑某颁发的，出生医学证明上记载的父母也是郑某和李静，女儿是在李静和郑某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出生的，所谓“李静和周东违法生育第二个孩子”的事实完全错误。

其次，按照当时本省的计生条例，再婚前一方有一个子女，另一方无子女的，可以申请再生育，而郑某没有子女，生育证是按法定程序取得的。

再有，行政征收的决定与现行政策相背离，不具有合理性。在女儿出生后的几个月，计划生育政策产生了重大的变化，把李静五年前的生育认定为违法，不符合当前政策。

本案中，涉及到的法律问题主要是新旧法律的适用，在计划生育政策改变，没有对法律的溯及力作出特别规定的情况下，理论上，应该适用“法不溯及既往”的原则。

“法不溯及既往”是一项基本的法治原则，不能用今天的规定去约束昨天的行为，这是世界各国在立法时的基本原则，按照这样的原则，向李静夫妇征收抚养费，符合孩子出生时的法律规定。

类似的案件其实让法官很为难，完全按照法律原则和规定来判决，合法不合情，倾向于李静夫妇，合情又不合法，对行政机关的执法权威性也有所损伤。

在最终的判决中，本案法官还是没有超越“不溯及既往”的原则，认可了行政机关作出处罚的决定符合当时的法律规定。

但是，法官认为，李静的二女儿是李静与郑某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共同生育的子女，李静与郑某的《结婚证》、《生育证》、《出生医学证明》都是有力的证据。

本案中的另一方郑某也出庭作证，不承认卫健委在处罚时认定他没有生育能力的说法，并且提交了医院的化验证明。

因此，法院认为，卫健委方面只有李静和周东的两份谈话调查笔录，而没有更加充分的证据否定李静他们所认定的事实。所以，法院判决，卫健委作出的征收决定认定事实不清，予以撤销。

这个撤销的判决对于法官来说，是一招险棋，事实究竟是什么样的，本案的各方当事人包括法官在内都心知肚明，但让法官在2021年还做出支持二胎违法的判决，这个法槌很难敲得下去。

其实，在我国《立法法》中，关于法律法规、条例等的溯及力时，有例外的规定，即：为了更好地保护公民、法人和其他组织的权利和利益而作的特别规定。

有规则就有例外，在基本原则“不溯及既往”之外，还可以适用“有利溯及”规则。

在类似本案的广西一起行政诉讼中，法院就是按照“有利溯及”的原则和相关法律规定，理直气壮地做出了撤销征收社会抚养费的判决。

在那起案件中，法院认为，按照有关规定，如果适用新法对保护行政相对人的合法权益更为有利的，应该遵循《立法法》的“从旧兼从轻”的原则，选择对行政相对人较有利的法律规范作为依据。

通俗一点讲，就是新法与旧法在冲突的时候，哪一种对老百姓更有利，就选择适用哪一种法律。

广西的法官认为，在现行政策上，生育二孩的行为已经不被认定为违法行为，适用新法对保护原告的合法权益更为有利，因此，卫健委在作出决定时，适用过去的计生条例是适用法规错误。

李静的案子判决时，距离2021年5月31日还有11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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