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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有座孤独的坟坣》

38军子弟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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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孤独的坟茔,一块残缺的墓碑,一段泣血的往事……

                      一一作者题记


捧读历史,我在苦苦思索着,他们,为什么芳华之年英勇献身时能够如此坚决?为什么逝去的忠魂多少年来依然诉说着永恒的精神?

都说英雄有两条命,一条定格在战场上,一条永驻人们心间。他们的生命如夏花一般短暂,但他们的信念如磐石坚韧,他们的忠诚与岁月长存……岁月更迭,历史不会忘记他们,共和国不会忘记他们,我们,更不会忘记他们!

黑龙江省牡丹江市,别称“雪城”。这里森林茂密,河湖纵横,风景名胜星罗棋布:著名的镜泊湖,悲壮的"八女投江"纪念地,侦察英雄杨子荣墓园,《林海雪原》一书文脉为底蕴的威虎山庄风景区和清朝流放犯人的"宁古塔"遗址都在其境内,是国内优秀的历史文化名城。

牡丹江市北山和依山而建的北山公园,是黑龙江省唯一一座建在城市内的森林公园。它树高林密,溪水潺潺,亭台楼阁,鸟语花香,风景怡人,是人们休闲、度假、观景的好去处。

故事发生在十多年前的2007年初夏,牡丹江市为了优化北山公园的旅游功能,决定对它进行大面积的现代化改造。当时,公园的北坡,路窄坡陡,地势复杂,游人稀少。一天几个勘察设计人员,进行测绘作业时,在一个碎石遍地,杂草丛生,落满枯枝败叶的林中坡地上发现了一座孤坟。

大家很是纳闷,因为在几十年前建立公园时,所有园区内的坟墓都被家(亲)人迁走了,从那以后更不允许在公园里修建新的坟墓。难道是一座没人认领的无主坟?好奇的人们拨开坟上的荒草,发现了一块缺了角的墓碑倒卧在泥土中,已被埋没了大半。人家合力掀起墓碑想看个究竟,不知是多少年的风吹日晒,雨雪冲刷和自然风化,碑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难以辨认。有人提出:按无主坟处理,平掉算了。有一个细心的同志不死心,用水仔细认真地冲洗擦拭,想知道墓主人为什么被孤零零埋在这山林之中,无人问津。渐渐的,几行不太清晰碑文显现在大家的眼前:高群烈士之墓,东北民主联军一师,一九四七年三月立……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愣住了……

在北山公园发现烈士墓的情况迅速上报给有关部门,民政部门等单位来到现场,进行认真的取证核实。可是翻阅了大量的历史资料和留存的烈士名单,都没有发现高群的名字。市党史办的同志也弄不明白:东北民主联军一师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东野一纵一师和三十八军一一二师,可她根本没有在牡丹江地区战斗过,杨子荣生前的牡2团也是47年四月才编入东野一纵的,而此时高群已牺牲了,高群为什么能够单独立碑修墓,从碑的石材上看是经过精心准备的,看来墓主人身份特殊,不是个一般人物。各种疑惑和不解缠绕在调查人员心头……

2007年7月5日,《牡丹江晨报》率先发出消息:寻找高群烈士的线索。一石击起千重浪,一条不长的短文在牡丹江市引起了不小震动,特别是38军在牡丹江的军转人员。在信息时代,寻找一位有名有姓有单位的人并不难。
经过牡丹江、哈尔滨、保定等地38军老同志的回忆,特别是38军刘海清老军长的回忆录《万岁军的一个老兵》一书中两处提到过高群。高群的情况逐渐搞清楚了。高群,1919年出生,安徽宿县人,抗战前参加革命,在拉法 新站战斗中身负重伤,时任东北民主联军一师二团二营教导员(当时营长是孙洪道,一营营长是刘海清)。至于他为什么牺牲在牡丹江,史料纪载,二战四平后,我军有放弃哈尔滨的打算,有很多在哈尔滨救治的伤员,被转移到牡丹江等地,高群有可能是因为伤重牺牲于此的。

38军老军长刘海清

七月中旬,牡丹江市派出了一个由多人组成的寻访组,分别到哈尔滨、保定、北京了解高群更多的情况。在北京他们专程拜访了刘海清老首长。此时,刘司令已经病重卧床,正在301总院救治,他的生命已进入倒计时。
当听到高群的名字时,刘司令猛地睁开眼睛,吃力地问:高群,他,他在哪……?得知高群已于47年初长眠在牡丹江后,刘司令的眼角滚出一串串晶莹的泪珠,虽然他病情危重,但头脑清楚,思维敏捷,表述完整。是啊!回忆是座桥,让现实和过往相连,让痛苦和思念相伴。他声音哽咽、断断续续地说:“高群同志是个十分优秀的政工干部,打仗也很过硬,多次立功授奖,我们是朋友又是同生共死的战友。在拉法 新站战斗中,部队被敌强大的火力压在开阔地上,前进不得,高群同志奋不顾身,挺身而出,带头率部队冲锋,在大腿被敌炮弹炸断的情况下,仍不下火线,顽强地指挥战斗,鼓舞斗志。他负伤后,我还到团救护所去看他,记得高群同志握着我手说:会早点回来和大家一起战斗……后来听说:高群同志牺牲了,让我们很难过,埋在哪也不知道,十多年前我去东北走访老战场时,还打听过高群情况,没有人知道。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们那一茬营的干部,如果活到现在肯定是相当一级的领导干部了,可是他……"刘司令伤感的说不下去了,嘴角不停的颤抖着。

的确,回忆有时是痛苦的,如果当思念不再传递,那么支撑我们信念和理想的根又有哪呢?
高群的情况基本了解清楚后,寻找他家人的行动也在紧锣密鼓的展开。9月11日高群的家乡媒体《皖北晨报》刊登了"寻找烈士家人的寻人启事",因为是解放前的地址,虽然几经周折,但不久还是找到了高群烈士两个住在偏僻农村、年过七旬的侄子和93岁高龄的二嫂。悲喜交加的亲人由此知道了高群的牺牲时间和埋葬地点,(解放初他们曾收到过一张由东北军区发来的《革命牺牲军人家属光荣证》)。
一年后的2008年九月的牡丹江市,秋雨绵绵,黄叶飘飞,牡丹江崇英烈士陵园迎来一位迟到的英雄。高群烈士遗骸安葬和纪念碑落成仪式在此隆重举行。烈士家乡的代表和高群的两个侄子一行五人从几千公里外的安徽宿县赶到。
受38军委托年近八旬的邵宝殿将军由哈尔滨驱车前来,牡丹江各界群众和市领导数百人参加这不同寻常的活动……

新建的高群烈士纪念碑高高耸立在崇英烈士陵园显著位置,数不清的花圈在碑前安放,悲壮的哀乐在天地间回响,亲人们凄凉的呼唤让人泪水涟涟……一个无人知晓的烈士,一个38军优秀的基层指挥员,一个长眠在地下六十余载的英雄终于回到了战友们中间,回到了坚如磐石的战阵中来。

作者伫立在高群墓碑前,冥冥中似乎听到了高群在隐约的诉说漫长岁月中的孤独、悲伤、苦楚和重回大家庭的喜悦……

在这个生机勃勃的时代,是我们能有所作为,也应该有所作所为的时代,当下,人们往往看到现实成功,而忽略了前辈和烈士们打下的牢固基础和奉献。国家繁荣富强,人民安居乐业,这不正是先烈们以热血和生命相搏所换来的吗?从"满腔热血沃中华”到"笑看英雄红似花",那绽放在历史深处的英雄之花经过硝烟的洗礼、热血的浇灌、历史的沉淀,在今后的岁月里更应该重新抽枝发芽,枝繁叶茂……
先烈回眸应笑慰,擎旗自有后来人!扪心自问,我们做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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