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国江 | 我的妈妈钱佩轩和她的姐姐

我的妈妈钱佩轩

   和她的姐姐

 文/蔡国江

清明时节，祭奠亲人。

妈妈是参加过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的革命战士，她已经离开我们二十六年了。她的音容笑貌依然是那么清晰，她善良忠厚凡事先替别人着想，与世无争、淡漠名利，默默承受一切的品质，感动着所有与她接触过的人。

记得在妈妈遗体告别的当天，许多内蒙古军区的干部战士连夜赶到北京，他们都说：“钱阿姨是我们见过的最最平易近人，可亲可敬的阿姨，从来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麻烦首长身边的任何人！”

生前，妈妈是北京铁路分局的普通工作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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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3月29日晚上九点，我给家里打电话，妈妈接的。我问她在干什么？她轻松地说：“明天做排骨，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会儿就睡觉了。”

没有想到，30日凌晨，妈妈因心脏病突发溘然去世，没有留下支言片语。

收拾她的遗物时，我们在一个箱子底下发现了一只装满各种勋章、纪念章的袜筒，里面有渡江战役纪念章，有抗美援朝纪念章，还有一枚二等功勋章。

这些纪念章和勋章里记载着多少艰难困苦和感人的故事，妈妈生前从来没有和我们讲过。只知道在朝鲜她和爸爸都是20军58师的，这是英雄杨根思所在的部队。

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妈妈曾目睹杨根思壮烈牺牲的场景；在长津湖战役中她的双脚都被冻坏了，由于得不到及时的恢复和治疗，她的腿肚子和脚腕子一样粗，像“大象腿”。但是，她没有参加过评残，一直就这么生活着。  

 对于妈妈的突然去世，爸爸很难过，他认真地把妈妈这些勋章和纪念章一枚一枚看过，一遍一遍轻声说：“你妈妈真是老实人，太老实了！”

后来，这些勋章和纪念章还有蕴含在里面的故事，都随妈妈安葬在福田公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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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982年夏日的一天，我从部队刚到家，和爱人正陪着妈妈吃饭时，收到一封寄给妈妈的信，妈妈叫我念给她听。

我因为毫无思想准备，就照着信念起来。突然妈妈大哭，我才发现信的内容是叙述我姨妈唯一的儿子，我表哥陈寿南（1944年生1981年去世，1966年大连海运学院轮机专业毕业后，分配到上海海运局大庆52号油轮，任油轮机长。1981驾驶油轮在石岛附近触礁牺牲）遇难的情况，妈妈默默地流着泪念叨着“姐姐啊，姐姐你的命太苦啦！”

妈妈的姐姐叫钱佩珠（又名钱彩娥1922年——1947年1月），牺牲前是中共澄锡虞工委书记赵建平的妻子，无锡市查桥（现划入安镇）白丹山唐更上人，194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抗日战争期间，任秘密交通员，并担任抗日民主政府梅南区妇女主任。抗战胜利后，我们党在无锡、苏州的大批党政军人员北撤，钱佩珠留在地方任敌后武工队交通员。她曾经带着妹妹钱佩轩，秘密参加党的活动。

1946年4月16日，地下党组织在白丹山唐更上邹启文家召开会议。叛徒林伯平（苏西黄桥原区长、民主政府军事科长）和黄阿虎（锡东荡口区原区长）带领苏州国民党军警及荡口保安队共300多人于17日凌晨包围了唐更上。天刚亮，敌人开始逐户搜查。叛徒认出了钱佩珠，便将她和怀抱的3岁儿子抓了起来。

据当年姨夫赵建平回忆：1946年4月16日，天还未亮，我的老家唐更上突然被三百多个敌人悄悄包围。这次国民党反动派为了把我和我的家庭成员一网打尽，让过去和我一起工作过的叛徒林伯平，带领从苏州地区调来吴县的伪突击队五十多人配合行动。我和朱世民、唐胜祥三人躲在一间堆满杂草的屋内，隔壁唐老太低声告诉我们不要出来，已被敌人四面包围，一个步哨就站我们屋后面。天亮后，敌人把群众赶到场上排队，逐个辨认，而后叫群众领着逐户搜索。刚从常熟调来的党组织负责人戈仰山、区委联络员小邹和我爱人钱佩珠（秘密联络员），还有我三岁的小孩，以及一度参加抗日工作的唐云鹄等相继被叛徒认出逮捕了，我的族弟陈蔡寿也被捉去。他们当天被押到荡口镇青年军202师驻地进行审讯，敌人企图从他们的口中找到线索，消灭当地共产党组织。

钱佩珠当时怀孕在身，已有7个多月了。在敌人押送去荡口途中，她说要小便，敌人不得不让她去旁边麦田里小便。她抱着三岁的儿子，身上披了件大棉袄，她将熟睡的儿子悄悄放进了麦垄里，仍披着棉袄回到路上，旁人看上去她仍像抱着孩子似的。到了荡口，敌人才发现她怀中抱着的孩子没有了，便对她拳打脚踢，要她交待孩子的去向。她一声不吭，敌人对她严刑拷打，她拒绝回答。然后，敌人又追问她的丈夫赵建平在哪里？如果不说，要她的命！钱佩珠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面对敌人的威胁，守口如瓶。气急败坏的敌人，对她用绳抽打，用竹签戳进手指，吊起来毒打等等施以酷刑。她腹部受伤，造成大出血、流产，生命垂危。敌人让她母亲去护理。她清醒后告诉母亲：“你告诉毓良（赵建平本名叫陈毓良），我一个字也没说。”母亲告诉她留在麦田里的儿子还活着，是被下田干活的马阿娥发现后抱回家的。她听了以后十分欣慰。

钱佩珠后来和邹启文，戈仰山等押解到苏州，1946年4月19日又押解到无锡。邹启文在押解到望亭附近时从敌人汽艇上跳河，被敌人乱枪射杀。钱佩珠和戈仰山又被押往常州，在敌人军事法庭上浩然正气，视死如归。敌人对她无计可施，1947年1月把她和戈仰山等在天宁寺附近活埋，残酷杀害。

今年是共产党诞辰100周年，无数革命先烈为了党的事业，为了民族独立，为了人民解放牺牲了他们的生命，我们不能忘记他们，不能忘记艰苦卓绝的斗争岁月！

 

注：我的父亲蔡英，曾任二十军五十八师战车团团长，三十八军一一二师坦克团第一任团长、坦克六师第一任师长，内蒙古军区原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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